两人别过，言文鹊转身寻找着自己的位置。
“文鹊！文鹊在吗？”
她来得似乎正是时候，言文鹊转身，朝化妆师的方向走了过去。
“你就是文鹊？”化妆师看着手机上面的照片：“行，你先坐在那里吧，我还要给另一个人化妆。”
“姐，导演之前说要先给下一幕戏的演员上妆……”化妆师身边的小助理轻声道：“如果等会轮到她的戏份……”
化妆师瞥了她一眼，琢磨着这不过是一个小演员，索性当做没有听到助理说的话。
小助理也不好说什么，她性格有些内向，很难得才敢出声。
“没关系，我自己会化一点妆，麻烦把暂时用不到的化妆品交给我可以吗？”
“你连定妆都没有吧。”正在化妆的演员闭着眼睛：“连定妆都没有，你打算自己瞎琢磨么？”
化妆师也在附和，手里的动作细之又细。
段萧序是这间化妆室里资历最老的演员了，虽然一直演着配角戏，但也凭借一些镜头，得到过不少的媒体关注，手上握着的资源也比新手演员多，如果能够得到他的青睐，她能去的剧组可要比这里好不知道多少倍。
“正是因为没有定妆，所以我才更希望能够自己来上妆。”言文鹊笑得温和，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变化过神色。
“你是我负责的演员，到时候没有搞好，导演可是要怪在我的头上。”化妆师还是有些不乐意。
“我的戏份就在下一幕。”言文鹊看着她：“你如果不愿意的话，等一下场务来喊人，看到即将开拍的演员没有上妆，也一样要怪到你的身上。”
说完，她转头与段萧序对视：“你说对吗，前辈。”
段萧序笑了一下：“这可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
他说得好听，如果不是他默认化妆师的所作所为，今天也不会有这么一出。
化妆师见段萧序也没有什么意见，便只好点点头，语气强忍着不耐烦地对小助理说道：“把化妆品拿给她，我记得每一款都有备用的，台上的这些我都要用，就先别动了。”
小助理点点头，眼神还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言文鹊，她不懂，为什么明明看起来那么温和的一个人，短短几句话的时间，就让她产生了不敢靠近的想法。
言文鹊朝她笑了一笑，眼神清澈温和：“麻烦你了。”
助理摆摆手：“不麻烦的。”
备用的化妆品就在不远处，她只要走几步就可以拿到。
粉底液、眼影盘、眉笔……
正在她感到有些拿不下的时候，言文鹊站在她身边，把不需要的拿了出去，又从她的手中拿走差不多一半的化妆品：“你知道可以放在哪里吗？我刚刚找了找没有看到空余的桌子。”
“我记得有几张椅子，一直都没有人坐，我带你过去吧。”助理看着她，心里似乎没有那么胆怯了：“你还是我遇到的第一个会主动来帮忙的演员。”
“因为我现在最空闲。”言文鹊跟在助理身后：“你是最近刚入行的新人吗？”
“算是吧。”助理把东西一一放好：“这是我进的第二个剧组了。”
言文鹊搬了张矮一点的椅子正对着那堆化妆品，还想问些什么，助理就被化妆师叫走了。
没有镜子和化妆灯，就连化妆品也只有最基础的那几瓶，跟她从前的某些遭遇惊人的相似。
“你打算就在这里上妆？”夏乘枫从角落里走过来，他已经换好了服装，此时一身茶驼色，显得他整个人英气风发。
他看着言文鹊，皱了皱眉：“被人针对了吗？”
言文鹊摇了摇头，她拿起眉笔，轻轻地勾勒着一条微微弯曲的弧度。
她的手似乎有着某种魔力，只是几下的功夫，就让她像是变了一个人。
那双从见面开始就一直含着似水温柔的眼睛，此时如同一团即将熊熊燃烧的火焰，明媚到让人目不转睛。
这么快就入戏了？
夏乘枫瞪大眼睛，就算是他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影帝，也没有给过他这样神奇的感觉。
这感觉就像、就像、就像看到一幅画中的人物突然变成了真正的人，站在他的面前，注视着他的愚昧。
让他感到羞愧的同时，又忍不住时时刻刻地把目光锁定在这个人身上。
但这样的感觉并没有维持多久。
等到言文鹊收好所有的化妆品，她就又变成了夏乘枫所认识的那个人，可是看着这个妆容，他却无法确定地喊出她的名字。
她所选择的化妆品并不多，一个人拿回去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可夏乘枫还是不自觉地用着殷切的目光看着她：“需要我帮忙吗？”
言文鹊礼貌地笑了笑：“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
“我……”夏乘枫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还深深沉浸在那一刻的震撼里。
这个人总是能带给他惊喜，就像是神秘又迷人的潘多拉魔盒。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先走了。”言文鹊抱着化妆品：“之后片场见。”
“好的。”夏乘枫笑得有些傻，剧本里的台词脱口而出：“娘娘万福金安。”
言文鹊看着他，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笑着瞟他一眼，转身道：“平身罢。”
话音落下，等到夏乘枫彻底回神时，言文鹊已经放好化妆品了，正跟着助理去拿服装。
一路上助理都时不时地偷瞄她，想要说什么又不敢说出口。
言文鹊的视线只要一落到她的身上，她就会控制不住地发抖。
等到终于把服装交到言文鹊手里，她才敢借着动作轻声细语：“你、你好像变了一个人……好厉害。”
言文鹊接好服装，听到助理的话也只是敛着眉眼，温和地道：“谢谢。”
“不用谢的！我先走了！”助理直起腰杆子，脚步飞快地离开了。
因为多年的经验在那里，言文鹊更换服装的速度很快，只用差不多一分钟的时间就把服装穿戴整齐，在她掀开帘子的那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陈烟月……”
有熟悉剧本的人轻轻呢喃出声：“她真的好像……就像是从书里走出来的人。”
一身浅青色的衣服，穿在的她身上却明艳得像是春天正盛开的花朵，带着蓬勃的朝气和对自己高贵身份的骄傲，任何人在她的眼里都不过是一粒沙。
就连对她颇有意见的化妆师，也在这一时刻被她吸引着。
整个化妆间里出奇的安静。
言文鹊皱着眉头，迫使自己从入戏的状态里脱离。
现在的她，不应该是这个状态，过度表现只会让她与从前的文鹊脱离得太明显，引起某些人的怀疑。
“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就是不知道文鹊会不会让我这个前浪死在沙滩上。”段萧序拍了拍掌：“各位，回神了。”
言文鹊望着他，语气平和：“前辈演戏多年，积累的经验不是我能比得上的，怎么好在我这个后辈面前妄自菲薄。”
她这句话就是在明晃晃地嘲讽他演戏多年，依然就是个要在新人面前挣面子的老无赖。
段萧序心中有怒火，却不好表现出来，只能忍着。
助理站在他的身边，心里呼叫了无数次经纪人的名字，虽然在言文鹊面前，段萧序可以说得上是前辈，理应占据优势。
但是他却清楚，以现在的局势看来，段萧序如果真的因为这句话而给言文鹊甩脸色，真正要吃亏的必然是段萧序。
好在场务很快就过来叫人了，临走时言文鹊看了段萧序一眼，声音轻飘飘的：“我今天好像跟前辈有一场对手戏，要麻烦前辈多多指导了。”
指导？
段萧序对她的话嗤之以鼻，从业这么多年，他还没有见过如此有主见的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