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瞳的瞳孔迅速放大,好像被定住了。
门内的人看见雨瞳在门口一动不动,好像受了惊,挪动脚步,“怎么了。”
李天羽!他身上也穿着酒店的白色浴袍,那白色简直就是杀人利刃,刺入眼眸,那样刺眼。
该怎么形容这一刻。
看见自己深爱的女子,穿着浴袍和一个男子在酒店开房!
心在那一刻开始瓦解,化作一片片残垣断壁,碎片散落了一地,在地上跳跃,闪动着刺眼的光,那是前一秒还有生命印记的碎片,那些关于她,关于那个名字,关于雨瞳的记忆全都在那一刻碎裂,被撕裂,土崩瓦解。
雨瞳的眼睛闪着水光,粉红色的嘴唇微微开启,好想诉说什么,她的心中一样难过,结果她在那一刻,奔跑着,逃离着,这个现场。
有一些水光从眼眸滑出,留在了身后。
秦峰的左脸沾上了一滴水珠,他抬起头,看天花板,没有空调管道啊?
“雨瞳!”李天羽也跑了出去,追逐着泪奔的雨瞳。
都走了,都急着离开这个现场,秦峰留下一个背影给那个女服务员,她不知所以然,错愣地站在原地,手上还托着两杯奶茶。
其实我想说,秦峰,我也喜欢你,可是我现在不能和你在一起,因为我们已经殊途了,你知道职高与普高的距离有多远么,就像天堂里的人见不到地狱里的人。可是我依然不能忘记你,在乎你的想法,怕你误会,眼睛总是不争气。
秦峰丢了魂魄地走在大街上,双手在肩头摇摇晃晃,就像电影里的丧失,丢了灵智。
失去了爱的人,就会开始懂得爱与恨。
爱的人、恨得人都是第一个伤害自己的人,从此自己的世界开始有爱,有恨,爱的事物有她的影子,恨的事物也有她的影子……
有时候,真的很想这样子:找一个只有黑暗的地方,没有人能发现的地方,安安静静地待在那里,静静地沉睡、死去、消失,直至失去了所有生命的痕迹。
一条小巷里。
不知深浅的幽深的确是犯罪的好地方。
一群男子围着一个女子,她有一双会笑的眼睛。
“有没有人啊,帮下我啊。”声音隔着幽深的小巷传递。
“斐沁妍,我们叙叙旧嘛,不用大呼小叫的呀。”
“袁葭蔚,我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斐沁妍好像挺生气的样子,“我们毕业的一刻,你不是说好了分手,既然分手了,为什么还要缠着我?”
“突然想念你,想你白皙的躯体,那诱人体香……”袁葭蔚相当猥琐的形容。
一种黯然的光从那双星瞳里涌现。
“你们最好快走吧,我报警了。”
巷口一个人影,疯疯癫癫的。
“你是谁啊,管老子们的事?!”吼声从幽深的巷子里传到巷口。
被捕被捕——警车的声音。
“妈的,还是真的,我们走。”袁葭蔚带着自己的手下遁入更幽深的巷子里面去。
本来一心想遇见的人,居然遇见了,也不见得快乐,因为雨瞳,那双会下雨的眼睛……看见心爱之人与别的男人在开房,那种悲痛仿佛刀割,带上神奇的刀法:劈、割、切、片、刺、起……
沁妍从巷子里跑出来,“谢谢你啊。”
“不用谢,以后别走小巷。”秦峰没有那种期待,那种强烈期待沁妍会出现在眼前的期待,因为他被亲眼看见雨瞳和李天羽开房的事情冲走了所有的期待,转而为之是悲伤,悲伤逆流成河……
抬起头,望着深邃的天空,真的有一种痛彻心扉,逆流成河的感受……
想买醉,却发现口袋里只剩下5元,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进了一间便利店买了一支玻璃瓶的啤酒。
一口气对着喉咙猛灌,却发现自己竟然这么没用,不停地咳嗽,然后秦峰一怒之下,直接把玻璃瓶爆掉了,有一种冲动,想用这呲牙咧嘴的玻璃瓶,就这样在手腕上一划,所有的烦恼都可以消失,所有的悲痛都会消失……可是,秦峰没有,在玻璃瓶冰凉地触碰到手腕的那一刻,他害怕了,怕痛,甚至想到了自己在地上挣扎的样子、喘息的样子了。
漫无目的走着,以为走完了所有的街道,就能忘记伤痛,可是,发现自己,又错了。
被逼着与雨瞳绝缘的职高,亲眼目睹自己的爱人在眼前开房,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这样一走,就是一个白昼。
灯火通明的大街上,一根根顶天立地的路灯照耀大地,生生地把大地照成了白昼。
望着满眼的光芒,眼睛都开始灼伤,自然地留下液体来滋润干涩的眼球,“你们是在嘲笑我么?”秦峰一拳打在了面前的一根路灯上,骨头断掉的声音都不能让他感到疼痛,因为心受的伤更痛。
然后一个人疯言疯语地,连滚带爬地走着,在路人惊世骇俗的目光中,夺路而去,路人可不愿招惹这样的“疯子”,赶紧像送瘟神一样,自觉让开一条路给他。
一条人模人样的疯狗在小巷里穿梭。
曾经那样深深地爱着你,却发现自己不能和你在一起。
这是我今生的不慎,还是你今生的不幸?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会告诉他。如果当某一天,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自己不再爱你了,也许我就会忘记了疼痛。
自我的笑声就像犬吠一样骇人,鸡皮疙瘩。
连滚带爬,踉跄地回到家里,发现自己一无是处,什么工作也做不成,她不爱我,这是应该的,哪个女人会跟着一个没有本事的男人一辈子?
醉醺醺的样子,失心疯的样子,流言又像苍蝇一样在秦峰身旁四处打探,好像闻到了排泄物的味道,一样的亢奋。
回到家里,空荡荡的,父亲还没有回来,她呢?
秦峰在房间找遍了,没有发现昨天那个暂住的学生模样的她。
小饭桌上,像他一样,压着一封信。
信上写着:我想通了,离家出走是不对的,放心,我已经打电话让我父母来接我了,不用担心我,是你让我想通了,再大的挫折,家也是我的避风港,家人是最爱我的人,非常感谢你昨天对我的照顾,你把那份饭给我,你不洗澡让我洗,你睡在地板上,让我觉得,我一直都不珍惜我所拥有的,你教会了我很多,包括爱。东西有些乱,我无聊时在你家里随便看了一下,看见你那本日记,我保证,我没有打开看哦。
秦峰来到自己的房间,那本日记静静地躺在抽屉里,坐在床上,拿起那本粉红色的日记,这是雨瞳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下面那封刺眼的、白色的、职高的录取通知书静静地被日记压在下面。
翻开那本日记,里面记载着他和雨瞳曾经的点滴,她是9年来,唯一敢和他做朋友的人,也是他,唯一的朋友。
曾经的她,那样的温暖。
月光碎落了一地,夜风带着微微的凉意,月明星稀的夜晚,月亮残喘地发出黯淡的光芒,照不亮这个城市的夜空。
门口处,早早地就站了一个人,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离去了,悄无声息……
再见了,曾经。
太阳从远处黑暗的海洋上空升起,带着一股酒气,渐渐地从深渊里诞生,而后离黑暗的深渊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当秦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他摁住自己的头颅,像要炸裂开一样,晕眩还持续着。
刚睁开迷蒙的双眼不久,又躺下了,除了睡觉还是睡觉,一直睡到开学,好像逃避着记忆的摧残,也像是不想活了,可是最终发现,生活和日子还在继续。
有时候发现日子需要熬,就像老火汤,熬的时间越长,越香醇,因为那些杂质会被岁月洗去铅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