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娆娆的突然昏倒,将在屋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好在姚老大夫离她近,一把就抓在了她的胳膊上,这才没有让她直接倒地。
“娆娆这是怎么了?”余老夫人被扶着过来。
安嬷嬷过来将小人儿抱到了床上。
一众人又忙不迭围了过去。
正当姚老大夫肃着脸,要搭上他的脉搏时,就见床上的小丫头动了下,随之缓缓睁开了眼。
余老夫人率先松了口气。
“娆娆,你刚才是怎么了?”余老夫人问的轻声,像是怕吓到她。
姚老大夫将她的小手拿了过来,把在她的脉搏上,然后又掀开她的眼皮看了看。
他皱眉,“怎么是心神受惊的模样?”
难不成是刚才他说的药渣太严重,将这孩子直接吓住了?
余娆娆嘴巴抿了抿,有些委屈地看向旁边的人,小声道,“祖母,你让她们先出去。”
余老夫人赶紧摆了手。
在安嬷嬷带着一众人下去后,余娆娆这才抚上了自己的心口处,将刚才憋着的一口气呼了出来。
她以为自己能将前世的那些情绪压下去,可当姚爷爷说起要在床上度过后半生时,她竟是有些绷不住了。
心口像是一只大手死死地抓住,脑海中不断浮现上辈子的绝望,让她忍不住有些反胃。
姚老大夫突然从怀里拿处了银针包,抽出一根,扎在了小手上。
“哇!”余娆娆干呕了起来。
她将今日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紧接着又有一股悲伤的情绪涌上心头,小人儿终于张开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余老夫人也不管她吐出来的污秽,赶紧拿帕子给她擦拭。
“娆娆不怕。”她将人搂在了怀里。
听说孙女是心神受惊,她也不敢叫外面的丫鬟们来收拾,只自己将被子掀开了去。
余娆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竟有些像极了那日被长子责打。
余老夫人越想越觉得难受,早知道她就将孙女接过来,哪怕孙女不喜欢自己,也比亲近刘氏强。
“祖母,我做了一个噩梦。”余娆娆抽噎着,终于能开了口。
噩梦?
余老夫人抱着她轻拍,“梦都是假的,娆娆咱不怕,祖母在……”
倒是一旁的姚老大夫打断她的话,“让她说说,是什么梦?”
他又道,“对于孩子来说,咱们总要知道她恐惧什么,才能帮她解了这份恐惧。”
余娆娆哭了好大一会儿,终于平静下来。
她将眼泪擦了去,只觉得心里的那股郁气和悲伤没了大半。
“娆娆梦见自己喝了药,瘫在了床上,祖母也没了,爹娘和哥哥都没了……”
姚老大夫看着她,眉头皱的愈发厉害,但没说话。
余娆娆继续道,“我梦见大姐姐嫁给了煊哥哥,她将煊哥哥害死了。”
“你说什么?”余老夫人惊得手里的拐杖差点丢了。
姚老大夫示意她不要出声,回过头来,声音难得的温和,“娆娆,跟姚爷爷说一说,这个梦什么时候做的?”
余娆娆小手捏着被角,看起来瘦瘦小小的一只,好不可怜。
她声音哭的有些哑,“我生病的时候。”
“你是说,你梦见你爹娘祖母都死了,是从一碗药开始的?”姚老大夫又问道。
小人儿点了点头。
余老夫人在旁边恍然大悟,她就说,这小丫头怎么忽然跟大房不亲近了!
那日,娆娆屋里的小丫鬟来寿安院寻她的时候,她还想这小丫头转了性子,知道求助祖母了呢。
原来……原来是做了这样的一场梦!
“娆娆,都是梦,咱们不怕。”余老夫人轻声哄道。
姚老大夫却是摇了头,“也不一定是梦。”
余娆娆心里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她泪眼朦胧,下意识地看向眼前的老头。
只听他又道,“这世间许多事情都是说不清的,若是那日娆娆喝下了这碗药,说不定如今就跟娆娆的梦里一模一样了呢。”
姚老大夫看向面前已然白发的老妇人,“万一这小丫头没做这个梦呢?”
余老夫人浑身一僵!
……
傍晚。
一箱又一箱的物件抬进了余娆娆的院子里。
刘氏亲自拿着嫁妆单子过来,面带笑意,如往常一般和蔼可亲。
不过才两日过去,她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她带着小丫鬟一件件地将嫁妆点齐了,又带着单子来寿安院寻了余老夫人,很是恭敬。
“老夫人,您看这些都是弟妹的,儿媳已经让人都送去了娆娆的院子里。”刘氏好声好气。
余娆娆在一旁看着,心道这刘氏果然不是个简单角色。
对于普通妇人来说,那日在余婵屋里的事情足以让人颜面扫地,甚至有段时日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
可如今的刘氏,竟是又将这事轻轻跨过了。
只是……
她最珍惜的就是余婵这唯一一个女儿,也不知道若是大伯父那外室寻上门来,她会不会崩了心。
前世余娆娆不知道这一出最后如何了,但这一世,她来掌控!
余老夫人将嫁妆单子接过,仔仔细细地看了眼,这才抬起头来打量这个心狠毒辣的儿媳妇。
今日姚老大夫的到来,真是给了她一拳重击!
她……想分家了。
现在刘氏为了得到嫁入六皇子府冲喜的机会,就毫不犹豫地对娆娆下如此毒手,那将来就真的像娆娆梦里那般,直接害了所有人!
可娆娆的梦……也仅仅是梦而已,她并不能以此对眼前的毒妇做些什么。
余老夫人想了想正要提出分家的事情,刘氏就拿着帕子眼红上了。
“娘,儿媳前段时间糊涂了!”刘氏忽然喊道,“是儿媳一时鬼迷心窍,见六皇子回来,便起了攀附权贵之心,儿媳对不起娘的教诲,也对不起娆娆这些年对儿媳的亲近,也对不住……弟妹的信任。”
她说着说着,眼泪就落下来了。
下一刻,刘氏扑通一声跪下,“娘,儿媳这几日一直翻来覆去地想……儿媳真不是个东西啊!”
余老夫人眯起了眼,似乎是在打量她是不是真心悔过。
连余娆娆去拿栗子糕的手都顿住了,心里咿呀一声!
天呐!
她幸亏先用梦给祖母吃了个定心丸,不然这会儿大伯母愧疚的模样,她这个当事人都觉得她是真心悔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