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余正牧离开后,所有大房院子里伺候的下人大气不敢出一声。
丫鬟们在屋外推推搡搡,连午饭都不敢送进去。
屋里。
刘氏站在窗户边,目光直直地不知看向何处,她的左脸高高肿起,上面赫然是一个成年男子的巴掌印!
坐在床边的余婵则时不时抽噎,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流下。
“娘……”余婵低声叫道。
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向来还算疼她的爹爹,不仅当众打了她,还对娘下了手!
明明今日一早,爹爹还拿着家法要为她和娘出气……
念及此,余婵忍不住呜呜地哭出了声。
刘氏听见身后女儿的哭声,方才将神游的思绪收了回来,将目光落在女儿身上。
她大步上前,将女儿揽入怀中。
刘氏轻轻叹了口气。
“娘!”余婵哭泣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直至嚎啕大哭。
刘氏的脸色沉了下来,出声呵斥住她,“婵儿,不准再哭了!这点小事不值得你落眼泪!”
她捏着女儿的肩膀,目光狠厉。
“你若是想将来嫁的好,这点委屈不算什么,婵儿,记住娘的话,嘴要甜心要狠,在没有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之前,切记不可随意露了自己的心思。”
“不要相信任何人,婵儿。”
“……”
余婵停下哭泣,双眼通红地看着此时接近陌生的娘亲,她喃喃道,“爹和娘…也不能相信吗?”
刘氏摇头,“不能,成大事者,心要足够狠。”
她顿了顿,像是下定什么决心,“如果你想要的东西被人挡了路,定要狠心将绊脚石除去,哪怕……哪怕是我和你爹。”
此话一出,余婵瞪大了眼,眼泪再次滑落,连连摇头。
“不……”
啪!
刘氏抬头,将一巴掌重重地甩在她的脸上,呵斥道,“难道你想过你娘这样的日子吗?嫁给一个你爹这样的废物又自私的男人?”
余婵伸手捂住了脸。
半晌,她的眼神却渐渐地与刘氏有些像了,她摇头,“婵儿不想,婵儿想过人上人的日子。”
刘氏松了口气,重新将她搂住,语气温柔。
“娘从小就是家中的庶女,受尽了那些嫡女的嘲笑,后来娘长大后,你外祖父曾想将娘送给一个老男人当妾室,为他的官途铺路,如果娘就这样认命,那这一生……”
“所以,娘费心为你寻机会铺路,就是希望你可以将那些人踩在脚底下。”
“至于你爹,他从来就是个自私的小人……娘生你的时候,不小心伤了身子,再难有孕,他就迫不及待从青楼里领了女人回来。”
刘氏语气温柔,说出来的话却像重拳一样锤在余婵的心口处。
直到余婵将捂在自己脸上的手拿了下来,抬头问道,“那娘是怎么做的?”
刘氏轻笑,“自然是从源头下手,你爹再也不可能有孩子了,后来,娘寻了由头,将两个妾室发卖了出去,你爹以为仅仅如此而已,可娘又怎么会斩草不除根?”
“如何……斩草除根?”余婵下意识问道。
“娘让人划烂了她们的脸,又将她们卖到了最下等的窑子里,等她们死了,一张草席扔去乱葬岗。”刘氏的手轻轻摩擦着女儿的脸,“这就是她们的一生,婵儿,人要往上走,才能不被人踩在脚底下。”
原本她对嫁到余家满意极了。
余家老太爷官至四品,余正牧又记在余老夫人名下,对外就是余家的嫡长子。
她不过一庶女而已,这门亲事对她来说已经很高攀了,也不枉她费尽心思引得余正牧非要娶她进门,她嫁过来好几年没有身孕,后来艰难怀上婵儿,又看着余家在余家老二的带领下一路攀升到朝中新贵……
想到这,刘氏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她曾愤恨过为什么出头的是余正祉,而她的夫君是个废物,可老天有眼,余正祉厉害又如何?
如今失踪多年,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刘氏仔细地将女儿的头发拢好,牵上她的手,柔声道,“起来,跟娘一起给那小贱人收拾嫁妆去,然后跟娘出个门。”
这些年余家二房的嫁妆被她哄骗过来,该赚的银子她也赚到了。
其中里面还安插了不少她的人。
不过是一些头面首饰而已,和她这些年从二房那里扒来的简直是九牛一毛!
余婵点了点头,露出了笑意,“都听娘的。”
“……”
傍晚的时候,寿安院里传出了极浓的炖肉香味。
余娆娆蹲在院子里,眼巴巴地朝着小厨房的方向看了又看。
好馋呀!
她一闻到这个味道,口水都要流下来啦。
见厨娘出来透口气,余娆娆迈着小短腿就跑过去了,上前抓住厨娘的胳膊,“王大娘,还得等多久呀?”
厨娘笑眯了眼,“二姑娘且等等,再等一刻钟就可以出锅了。”
余娆娆赶紧点上了头。
她又蹭蹭蹭回到了院子中间,扶上了旁边的树,小腿荡悠悠地等着。
又过了一会儿,厨娘出来喊了一嗓子,“寿安院上晚膳,开饭!”
平日里寿安院的晚膳都是又清淡又简单,今日二姑娘想吃肘子,她将买来的肘子洗了又洗,摘了又摘,已经足足炖了两个时辰了!
听到开饭二字,余娆娆立刻去了屋子,钻进了祖母的怀里。
“祖母,吃饭吃饭!”小人儿急急道。
余老夫人笑的拍她,“可将我们家娆娆馋坏了,走走走,天大地大,吃饭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