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伯的手极其灵巧,很快就把鱼肉处理好了,去掉鱼鳞内脏,将腹内一层膜去掉,把鱼肉剁成糊,这才去洗手。
红泥绿蚁忙着和面擀饺皮,苏梨亲自调馅儿,孙伯洗干净手,又主动帮忙包饺子,更让红泥绿蚁摸不着头脑。
包饺子的功夫,孙伯也没有闲着:“小姐,老奴来的时候,在茗烟居外面看见定远将军似乎与人起了争执,面红耳赤,颜面尽失,这会儿想必已经回府了。”
“茗烟居不是那种地方吗?老爷怎么会在哪儿?”绿蚁嘴快,话说完才忍不住给自己一巴掌,低头包饺子。
苏梨不在意,反正是在梨霜院,没有人会偷听的。
她捏着手里的饺子,花边整齐漂亮,每一个都像是一个模具里面出来的,没有丝毫差错。
虽然在包饺子,但孙伯的话苏梨也听进去了,吩咐道:“绿蚁,红泥,一会儿饺子好了,你们给墨玉轩和锦欢阁都送一些去,和沁园的那份我亲自去送。”
和沁园是父亲与夫人的院落,锦欢阁则是苏锦瑟和苏砚池的院子,墨玉轩里的苏砚宽和苏玉暖更不能落下。
他们辛辛苦苦包的饺子,这会儿是落不下几个了。
饺子煮个三开三晾就熟透了,鱼肉馅儿鲜嫩美味,苏梨将腌的菜洗干净,放入骨头吊了一锅汤,鲜香扑鼻,还没有将饺子送出去,香味就已经从梨霜院飞出去了。
苏梨亲自端着饺子去了和沁园,一路上畅通无阻,到了父亲的房门口,若是不敲门,她也就进去了。
但苏梨不着急进去,听到里面有人说话,便在门口停了一会儿。
里面是父亲醇厚的声音:“早知道他如此刚直,我也不会费尽心思与他来往,还被他套了话去,在陛下面前参我一本!”
“老爷消消气,赵恒本就是摄政王的人,与咱们就不是一路的,为了这种人生气,不值当。”张氏柔声细语地劝说,苏安淮听着舒心,十分受用。
“夫人说得对,那赵恒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他不愿意忠于陛下,那也别怪我落井下石了。这回裙幄之宴箭雨一事闹得沸沸扬扬,陛下必定要拿人开刀,不敢动摄政王,赵恒这个小小的京兆尹难道该动不了吗?”
“老爷英明,这不就让他知道您的厉害了吗!”张氏恭维过后,又唉声叹气开始担心,“说起裙幄之宴,锦瑟自打回来,就一直闷在房间里,滴水不进,这样下去,她的身子如何能受得了哇?”
“不过是去了一趟永沧河,怎会变得如此?”苏安淮还是疼苏锦瑟的,声音都软了几分。
“不知道是不是沾染了什么晦气的东西,锦瑟还特意嘱咐我,叫我不要说给你听,那丫头担心老爷你过去看她,再冲撞了你……”张氏说着竟哭了起来。
苏梨不知道苏安淮是什么表情,但她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能把苏安淮留在身边,张氏还是有些手段的。
好在苏梨也不想和张氏对上,她只是个前来送饺子的乖女儿而已。
敲了敲门,苏梨高声道:“父亲,母亲,女儿包了些酸汤鱼饺,先送了一些过来给你们尝尝。”
里面传来苏安淮的声音,“进来吧。”
苏梨笑道:“这是鱼肉饺子,丫鬟说这寓意将军府安然无虞,我还送了一些给大姐姐二姐姐大哥哥二哥哥,大家都尝一尝。最近京城不安生,这寓意也是极好的。”
苏梨不是那种善于辞令之人,这番话由她口中说出来反倒多了几分真诚,也让苏安淮陷入思索。
这种事张氏倒是无所谓,但她见老爷沉思,知道他也动心了,便附和道:“苏梨长大了,与你二姐姐想到一块儿去了,她也说京城事故频发,父母官未必信得过,不如安排下人防着。”
“既然大家都这么想,那就每个院子配两名护院,日夜巡逻。”苏安淮吩咐下去。
“谢父亲关心,不过梨霜院不大,我也住不了多久,两个护院着实浪费人手,红泥寻了个杀鱼匠,不如就让他给女儿当护院吧。”苏梨的本息只是要孙伯。
不过,她的话却提醒了苏安淮,这个女儿很快就要嫁给摄政王了,还是为自己分忧才挺身而出答应下来的。
“就听你的,以后你院子里的事情可自行安排,不必与我们说。”苏安淮多少有些愧疚,不顾张氏的眼神,直接给了梨霜院自由。
苏梨笑得灿烂,抿唇道谢:“谢父亲疼爱。饺子要趁热吃,别放凉了。女儿不打扰爹和娘,先退下了。”
目的达成,苏梨也不废话,转头就走。回到自己的院子,红泥绿蚁也已经回来了,还带了些回赠的糕点,味道甜腻,苏梨不怎么吃,都送给下人了。
夜色清凉如水,同一轮月光洒在京城的土地上,照亮了将军府,也照亮了摄政王府。
谢临川的面前放着食盒,正是他从林宋手里抢来的那个,里面摆放着一碟马蹄糕,一碟杏脯,还有一小盒散发着杏仁香味的醴酪。
除此之外,还有谢临川的最爱,一瓶错认水。
星魂和洛羽站在王爷身后,看着王爷吃得满足,不用猜也知道这是那位苏三小姐做的。
虽然不饿,可看见王爷这样的神情,星魂还是忍不住咽口水,探着脖子问道:“王爷,这些糕点有醉山楼的好吃吗?”
“醉山楼不及这十分之一。”谢临川赞不绝口,一口马蹄糕,配上一杯清凉的错认水,绝对是至高无上的享受。
洛羽把星魂拽回来,递给他一个笑而不语的神情,他们家王爷吃得可不是点心,是未来王妃的心意。
他们哪儿知道,这份心意压根也不是给谢临川的,而是他们的摄政王“纡尊降贵”抢来的。
就在谢临川吃饱喝足的时候,门口有人通报:“王爷,陈公公来了,说是陛下召见。”
谢临川优雅地净手,眼也不眨道:“本王身体抱恙,不宜大动。”
“陛下有着急的事儿要见王爷,王爷就别为难奴才了吧!”陈远陈公公跟着下人进来,看见谢临川自说自话,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本王的确重病在身。”谢临川一身暗绣祥云纹黑袍,起身时衣袍舒展,好不霸气。
“王爷这也不像病了的样子啊,难道王爷要抗旨不尊吗?”陈远心里窝着气,语气也硬了起来,手中掏出一道圣旨。
谢临川瞥过去,陈远突然眼前一黑,手里一空,再回神,圣旨就落在了星魂的手上。
“公公,你的圣旨呢?你莫不是假传圣旨吧?”星魂把圣旨交到王爷手里,睁眼说瞎话。
“大胆!那是圣旨!”陈远欲哭无泪,他怎么就忘了,摄政王向来是明抢的!
“这是圣旨?”谢临川接过圣旨,上好的绢丝刺啦一声碎成两截,扔在了陈远的脚边。
“没有本王的官印,这是哪门子的圣旨?又是谁将这道圣旨送到陛下面前的?星魂,洛羽,天亮之前查清此人,将其拉出承恩门斩首示众!”
陈远吓得半死,连忙跪地,连求饶的话都不敢说。
“陈公公,如今还要本王进宫面圣吗?”谢临川居高临下,心平气和发问。
陈远浑身哆嗦,匍匐在地不敢多嘴,讷讷道:“不……不必了,王爷身体抱恙,不宜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