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因情绪的崩溃而颤抖得更加厉害,仿佛每一寸肌肤都在诉说着的无助和悲伤。
在绝望的深渊中徘徊了数日,傅初霁终于答应要带我出去四处环游。
既然时日无多,不如用这有限的时间去完成那些未了的心愿,让生命在最后的旅程中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
我列下了一个长长的清单:在塞纳河畔品味那一辈写进歌里的咖啡。
这是最早实现的,夕阳的余晖洒下来,为这浪漫的一刻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河中倒映出两人的影子,让我不禁想起曾经还没和傅初霁在一起时,偷偷拍下第一张合照,就是倒影里重叠的两个影子。
第二站前往了冰岛看极光。
这是我从小的愿望,和傅初霁谈恋爱的时候他也答应了我很多次,只是每一次都被琴珃破坏了。
这一次终于,与属于我们的时光了。
在意大利的威尼斯,我们乘坐着贡多拉穿梭在错综复杂的水道中。
船夫轻轻摇橹,小船悠悠前行,两岸是色彩斑斓的建筑和悠闲自得的居民。
傅初霁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精致的戒指,在夕阳的映照下拉起了我的右手。
我想拒绝但身体却主动的翘起了无名指。
好吧,就最后再随她任性一次吧。
傅初霁攀上了我的唇,我也没有闪躲。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只有两颗心在激烈地跳动,诉说着对彼此深深的爱意。
靠在傅初霁的怀里,感受着他温暖的体温和心跳,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宁静而美好。
在美好和浪漫的包围之中,我仿佛忘记了病痛,全心全意地享受着这份难得的陪伴。
然而,就在旅程即将结束的最后几天,傅初霁却突然消失了,除了一句“枝枝,等我。”
他甚至连去哪里都没说。
果然,梦境终究不会圆满,到了深处,就是破灭。
已经陪我在外面两个月了,琴珃一定闹坏了吧。
不知道他回去,会不会得意洋洋的跟琴珃说“那个女人再也不会来打扰我们了”呢?
“怎么,又舍不得琴珃了吗?”
我给他发了短信,还附上了将他送的戒指抛入多瑙河的视频。
既然只是逢场作戏,戏落了也就该各自寻各自的归途了。
我心中暗自苦笑,那份曾经以为已经愈合的伤口再次被撕 裂。她独自完成了剩下的行程,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
抱着即将告别世界的心态,我给茉璃写了一封信。
是信,而且还是那种安排顺路回国的人派送的信,送信人一路可能还要在别的地方停顿,但也无妨,我本来也不愿她来看到我最后的样子。
有些痛苦一个人慢慢承受就好了。
只是路衍他们,我却没有心思在给他们一个个写信了。
茉璃最后都会一一转告他们的。
然而,命运总爱在人最绝望时给予转机。似乎这样才能体现出他随意主宰的绝对权力。
几天后,一通来自医院的电话,如同春风般吹散了积压在我心头许久的阴霾。
上次的那个医生告诉我,已经找到了与我完美匹配的骨髓捐赠者,下周就可以为我安排骨髓移植手术,一旦手术成功,我就能重获新生了。
我满怀感激地接受了手术,认为这一定是爸爸在天上为我求来的福分。
手术当天我是一个人去医院的,语言不通,但好在有那一个来自国内的医生。
她对我很细心很温柔,持续了四个小时的手术之后我才转到了病房中。
术后的恢复过程虽然艰难,但我始终保持着乐观的心态。
过了一周,茉璃从江城直接杀到了巴黎,来到了我的病房。
“枝枝,你怎么样了。”
话还没说完两行泪水已经从她的脸颊滑落。
本来我挺好的,看她一哭,鼻子也不禁开始泛酸。
“好啦,你在哭,我也要哭了。你看这不是好好的。天不绝我啊。”
我的话语故作轻松,希望把沉重的氛围吹散一点。
“你说骨髓移植的时候,我感觉天都塌了,怎么会生这么严重的病呢?”
“都是上天安排的呗,我们凡人哪能说得清啊。不过,阿璃你能帮我找找给我捐骨髓的人吗?我想给他的家人一点报酬,毕竟他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做完手术以来,医生总是对我寻人的问题避而不谈。
我知道确实有的捐献者希望保持匿名,但内心还是有什么驱使着我找到他。
“可以啊,包在我身上。”
茉璃很爽快的同意了我的请求。
有了茉璃的照顾和关心,我的身体恢复的很快。
三天之后,茉璃慌慌张张的推开病房门冲了进来。
“枝枝,找到了……那个人是……”
也许是一路的奔跑,她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是谁啊?你喝口水慢慢说。”
我把床头的水杯递到了她的手上,慢慢拍着她的背。
“是,傅初霁。”
霎时间,耳边传来一整蜂鸣。
四周的环境开始变化,我又进入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无论我怎么绞尽脑汁,也想不到给我捐献骨髓的人会是他。
且不说我们的骨髓居然相匹配,傅初霁能在一次又一次的选择中抛下我,拒绝我,前几天还意图让人侮辱我。
现在又说他甘愿为我冒着生命危险移植骨髓。
上天莫不总是玩弄我,才会把这样一个矛盾又执拗的人送到我身边,要他永远和我纠缠。
原来,在陪我旅行的过程中,他一直在四处寻找和我匹配的骨髓源,甚至自己也做了骨髓检测。
在旅程的最后几天,他得知了自己的骨髓和我相匹配的消息,又怕我不会接受他的捐献,所以才选择不告而别。
在前两天,我以为他中途离开是回去陪琴珃的时候,他已经在为手术做准备了吧。
从始至终他都做好了决心要陪我共度这场生死。
所以那天,我躺在那个冰冷的手术台上的时候,傅初霁就躺在另一边。
“阿璃,帮我找到他,我要见他,我要看见他好好的。”
骨髓移植对于受赠者来说是重赋生命的机遇,但是对于捐献者来说未尝不是一次事关生死的博弈。
我不希望傅初霁为了我又承受更大的痛苦。
无论如何,这次我一定要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