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军在院子里喊救命。
我赶紧跑到赵军跳墙的地方叫了他两声。
赵军又没有回应了,周围安静的好像只有我一个人。
我似乎在空气中嗅到了一股淡淡血腥气。
“笨蛋!”
我猛的一拍脑袋,暗骂了自己一声。
这可是凶名赫赫的狗阎王家。
狗阎王的院子我没进过,可我了解我爷爷的院子。
我们家整天整夜的虚掩大门,从不上锁,这是村里人都知道的。
外人不知道的是,我爷爷在院墙底下都留的有机关布置。
要是遇到不长眼、不知内情、还心怀叵测想跳墙的家伙。
我敢保证,哪怕能活着走出我家的院子,也会一辈子对墙这东西留下阴影。
我爷爷这叫防小人不防君子。
这是在乱世中成长起来的那辈人普遍拥有的习性。
尤其是我爷爷这种身怀绝技的。
平时看着挺和善一个老头,一旦牵涉到身家性命的事,那股子狠恶的劲头是和谐环境下生活的人不能理解的。
我无法想象狗阎王的院墙下会有什么,更无法想象赵军此刻的处境,心里对自己的鲁莽感到自责。
我一刻都没敢多耽误,踩着赵军留在墙上的脚印就骑上了墙头。
有了赵军这个前车之鉴,我不得不谨慎对待。
我坐稳了身形,刚想观察一下院子里的情况。
就觉得垂在院墙内的一条腿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我下意识趴下紧紧抱住墙檐,一边使劲挣着腿,一边扭头往下看。
这一眼看过去,就让我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一只装满血的大水缸里,钻出了一个人形的血人!
血糊顺着血人的身体不断往下滑落,让我联想起了小时候爷爷给我买的糖人。
那种又粘又稠、湿乎乎、滑溜溜的融化质感,想起来就浑身难受。
血人的力气出奇的大,抓着我的小腿就像套上了一道铁箍。
它死命的把我往下拽,我拼命的抱住墙。
力量的对峙只持续了十几秒,我身子一歪就被扯了进去。
我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人在半空没落地就一脚蹬在了血人的脑袋上。
这一脚使我挣脱了血人的束缚。
我脑袋着地,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
那只血人竟然还不放过我。
它从血缸里面爬了出来,又伸手抓我。
我抬起脚就准备再朝它脸上招呼。
“哦哇——!”
这时血人吐了。
大口大口的血糊糊从血人嘴里喷了出来。
这场面很熟悉,似曾相识。
血人抹了把脸,抬头看着我。
竟然是赵军那个混蛋!
“你大爷的,吓死我了!”我忍不住对赵军爆了粗口。
赵军张了下嘴,没出声,又喷了一坨血糊糊。
“啪叽——!”
赵军无力的趴在地上喘粗气。
一坨一坨碎果冻似的血块从他嘴里流了出来。
我扶着发昏的脑袋站起来,脑补了一下赵军刚才的经历。
这货看都没看一眼就从墙上跳下来,直接就跳进了大缸里。
按说以他身高肯定淹不着,可那缸里装的全是半凝固的血。
赵军被吓的喊救命,然后滑倒在水缸里泡了个通透,再然后就是挣扎出来抓我的腿,又挨了我一脚。
我看着顺墙根摆着的一排大水缸,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
我改了。
以后串门找熟人,一定老老实实走正门。
“你不救我,还踹我……”赵军总算出了声。
我想要上前去扶赵军起来。
这货满身的血糊糊,呛的我连眼睛都睁不开,实在是没下手的地方。
他缓缓睁开眼,眼神跟个被蹂躏过的小媳妇似的。
“卧槽!”
赵军倒着翻了个跟头,叉着腿抬手指向我背后。
他突然的举动,让我心头一紧,想也没想也是一个跟头翻到了一边。
我抬头一看,赵军指着的是一面墙,墙上挂满了风干的狗头骷髅。
吓人确实是挺吓人的,可这些玩意都是死物,能把我怎么着?
被赵军接连闹出两场虚惊,再好的脾气也收不住了。
我伸手就是一巴掌呼到赵军后脑勺上。
赵军也是真的被吓破了胆,竟然一反常态的没有跟我计较。
他爬起来脱身上的衣服,我这会也才有空打量周围的环境。
狗阎王家就是与众不同。
普通的农家院子进门都是挡门煞的影壁墙。
绕过影壁墙是院子,住人的屋一般都呈凹字形排在影壁墙和大门的对面。
狗阎王家别出心裁,院子当中竟然还盖了间房。
我在心里大概勾勒了这所院子的形貌。
端端正正就是个回字形的结构。
“这是哪个王八蛋设计出来的?根本就是个气息不畅,财运不通,困人锁命的局嘛。”我琢磨着等过了眼前这关,帮狗阎王重新设计个旺财积福的家局,就当做还人情。
赵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蹲到了我脚边,还伸手扒拉我裤脚。
我不耐烦的甩开,嫌弃的骂他:“别碰我,沾我一身血你给我洗衣服?”
赵军还是扒拉个不停。
我低头瞪了他一眼。
赵军又是一脸的惊恐瞅着我脑袋后面。
我站着,他蹲着。
他仰着脖子除了天还能看见啥?
天上能有啥?
还能蹦下来个怪物吃了我不成?
赵军缓缓伸出手,冲我比了个别出声的手势。
“我带你出来办正事呢,你能不能别作妖了?”我话音刚落,赵军连滚带爬的就缩身到了两口大血缸的夹缝中间。
我意识到赵军这次是来真的,下意识想躲就已经来不及了。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直接就砸到了我背上。
我脚下一软,趴倒在地。
“嗒——!”
黏糊糊的透明液体滴在了我的脸上,这玩意还是热的。
“咕咕——!”
身后传来噎在喉咙眼的怪叫声。
这动静太熟悉了。
这是狗在面对危险,准备发动攻击前的警告。
“嗵嗵嗵——!”
三条大狗从天而降,落在了我的身边。
白毛、粉红嘴、一脸老头相,杜高。
黑鼻头、耷拉着耳朵,满身黄毛,比特。
一身黑不溜秋,胸口一抹白,裁过的一对三角形耳朵直愣愣立着,加纳利。
卧槽!
我也就是没事刷手机视频,认识这么几种出名的恶狗,全都在我眼巴前了!
我后知后觉终于明白赵军刚才看的不是天,而是院子中间这个房的房顶。
那刚才把我扑倒,正压在我背上这个……
“嘎吱吱——”
一阵磨牙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尽力撇着眼珠子,只看见一排呲起的獠牙。
獠牙间拔丝的口水已经快垂到了我的脸上。
我在心中呐喊:“我改了,我真的改了。”
“我这辈子再也不翻别人家墙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