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青画常年做粗活,手上厚茧,恐使裙子拉丝。
不得已,舒嬷嬷只能让刚来的一等宫婢,服侍李云仪更衣。
李云仪拉过青画,看着好好一双手上,手掌心全都是扫地留下的厚茧。
她摸了摸青画的脑袋,心疼地道:
“往后,可不能再拿扫帚等重物了,你是本公主委以重任的丫鬟之首,知道吗?”
这一句话,让两个嬷嬷和所有宫婢都大为震撼。
一个侯府的三等丫鬟,何德何能?
青画亦是震惊不已。
可她从不会多想多问,跪倒在李云仪面前,谦恭认真地给李云仪磕了个头。
声音里带着微不可查的哽咽。
“奴婢遵命~~”
“好了,起来吧,领着舒嬷嬷去库房,把本公主所剩的嫁妆,清点后做好账本。”
“回来时,用你买的那把锁锁好库房。”
青画这孩子实诚,买了一把整整三十两银子的超大铜锁。
等闲女子,都不一定拿的动。
也不知道青画是怎么拿回来的。
青画和舒嬷嬷,同时福了身子:“奴婢(老奴)这就去。”
果真利落。
这要是玲珑和玲丽,肯定又要问什么钥匙什么时候给老夫人送之类的多余问题。
宫婢从走出宫门拿一刻,就跟普通丫鬟无异。
整整十二个丫鬟,齐刷刷跪倒在李云仪面前,求赐名字。
李云仪大手一挥。
写下了十二个名字。
丫鬟们拿到名字后,就四散开来,各自做起自己的事情。
除了四个一等丫鬟。
“奴婢青云、青月、青阳、青玄叩谢长公主赐名。”
四个丫鬟面容端庄,规矩礼仪如被丈量出来似的好看养眼。
李云仪心里稍安。
明日一早,侯府的正门,就会人满为患。
不过,李云仪可不会如老夫人和林舒语的意。
她在告示上写的清清楚楚,所有报名百姓的赏银,全都由侯府自己来出。
一想到老夫人,被成千上万人逼着拿银时的样子。
李云仪高兴的晚膳都有些吃撑了。
在屋中稍微走动稍许,才开始翻看账本。
自己从前虽然蠢,但得母妃时时刻刻教导缘故。
管理后宅,做做账本的本事,倒是一流。
即便爱慕穆清珏,被侯府吃干抹净,也依然会遵从自己的原则。
把侯府的开销,补贴进去的,嫁妆少了哪些,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库房的嫁妆,亦是分门别类,摆放的齐齐整整。
得益于此,青画和舒嬷嬷这半下午的时间,就把所有的东西都清点好了。
除了自己贴补侯府的十万两亏空外,李云仪往桐城侯爷夫妇手里送去的药物辎重,也有五万余两银子。
加上这五年来,她为穆恩侯府走的那些个人情往来,为穆家族里贫穷的人中,填进去的善款。
居然也达十万两了。
这看不见的十万两,她就是扒了侯府,也根本无法要回。
怎能叫她不气?
“青画!”
青画恭敬地走过来。
李云仪握紧了双拳:“老夫人还没醒吗?”
青画早就打听过了:“回长公主,老夫人没醒,倒是刘嬷嬷醒了,此刻,应该正命大厨房给老夫人做晚膳。”
往常这个时候,老夫人早就入睡。
今日老夫人晕过去,吃的晚点也是情理之中。
那个老货,也该吃好喝好了。
“吩咐大厨房,老夫人摔坏了身子,不宜大鱼大肉。”
“最好一些烂菜叶子,黑面窝头。”
“泔水也给老夫人安排上,免得传出去,外人说本公主不知道给老夫人喝点稀的。”
青画率先跪倒在地,“奴婢这便去通知大厨房。”
她虽然只在外院洒扫,可长公主这些年的吃食起居,她都看在眼里。
原先只怒其不争,每每心痛如绞。
如今,长公主顿悟,她就等着看老夫人是如何下场。
舒嬷嬷和张嬷嬷心中都是五味杂陈。
他们也是审问了院中下人,方知长公主在这侯府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其中心酸,实在是不敢去想。
四个丫鬟为了向李云仪显示忠诚,纷纷上前。
“奴婢们定会监督老夫人的膳食。”
李云仪满意地抬手:“去吧~”
无人看见,从大厨房回来后,青画忽然消失的身影。
望着星空最北边那颗最遥远的星子,青画带泪的双眸几乎完弯成了月牙。
“主子,您守得云开了……”
老夫人的慈宁堂。
刘嬷嬷刚提着灯笼从大厨房回来。
掀帘子一进来,见老夫人直挺挺坐在床上发呆,赶忙掌灯。
老夫人还有点恍惚,觉得鼻子疼的厉害,便下榻走到了梳妆台前照镜子。
“妈呀!”
只是一眼,吓得老夫人跳了起来。
等等,或许是光线太暗,她看错了呢?
探手探脚过去又看了一眼。
了不得啦~
本就扁平的鼻子,鼻梁完全塌陷在脸皮里,只剩两个大.大的鼻孔,摆放在双眼与人中之间。
忍着疼痛反复摸,还是没有鼻梁。
老夫人惊恐的惨叫声,霎时响彻慈宁堂。
颤颤巍巍招来刘嬷嬷,老夫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夭寿啊!快去把林舒语那个小贱人叫来给我治伤,还有大公子,我的好孙子清珏,我要立马见到我孙子!”
堂堂穆恩侯府老夫人,怎么能没有鼻子?
他们侯府的脸,往哪搁啊!
“都怪李云仪那个小贱人!我绝不会饶了她!”
老夫人已经临近崩溃了,但凡手边的东西,全都被她摔了个稀巴烂。
刘嬷嬷吓得到处躲避,急匆匆赶往阆苑。
见到林舒语也没有好脸色。
“怎么不见大公子?”
林舒语只穿着个中衣,刘嬷嬷急的真想一巴掌扇上去。
如果说李云仪是个倒贴货,那林舒语这种下贱女人,就更让刘嬷嬷看不起。
她拖着林舒语就往外走:“李云仪现在嚣张至极,连老夫人都伤到了鼻子,你尽快回去看看才是正经。”
林舒语可从没说过要去看老夫人。
所以,她连穆清珏都没有通知,就这么出来了。
见刘嬷嬷这般架势,林舒语心内冷哼。
老夫人本就是猪鼻朝天,便是真没有了鼻子又如何?
有什么区别?
李云仪本就是公主,又有元婕妤做后盾,想摆点派头再正常不过。
贝齿狠咬,林舒语忍着掐死刘嬷嬷的冲动。
挣开拖拽,她笑眯眯地从手腕上褪下一个通透碧绿的翡翠镯子,强硬地套到了刘嬷嬷的手上。
“刘嬷嬷,您这辈子无儿无女无依无靠,这镯子足够您后半生无忧。”
刘嬷嬷一顿,刻薄的脸上,全都是无措和慌张。
林舒语暗笑一声,制止刘嬷嬷脱下镯子的动作。
“大公子想我想的紧,今晚我是回不去的,京中前十的大夫,连夜请一个就是。”
“记得跟大夫说明,是李云仪把老夫人给伤着了。”
刘嬷嬷眼珠一转。
瞬间领会到林舒语的意思。
要是让人知道李云仪这样对待老夫人,那名声只会更烂,她和老夫人今天受的罪,也算是值得了。
便是老夫人知道了,也不会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