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
君落花面浮轻笑,风轻云淡:“就算宗师又如何?在我君落花眼里,生死由我。”
“这天下间的生灵,我君落花说生,那就生,说死,那就死!区区宗师,也敢来我面前逞威风,简直不知所谓!”
“在此世间,宗师为王。辱宗师者,形同叛逆!”
唐清年怒语如雷,滚滚震落。
“昔年,你父亲,半步宗师君河图,灭我威严,不恭不敬,我六招杀之!”
“今日,你同样犯我,其罪难赦!”
“我父,竟死于你手?”
对方之言落下,君落花肃然沉色,无形间,一股强大的气场弥漫开,形若千年寒霜,须臾间,让整个大厅冷意萧然,不寒而栗。
“数年前,我受孙家上任家主之邀,清除君家叛逆。”
“你君家顽固死抗,不服我命,杀之,也是咎由自取。”
唐清年轻描淡写的述说,仿佛此事与己无干。
君落花默默的闭上了眼睛。
父亲君河图,谦谦公子,有如美玉,他不善经营,偏好习武。
故此,知道他的人,远不如商界天才君落花多。
念及当年父亲淳淳教诲,手把手教导自己习武,这一切,恍如昨日。
如今阴阳相隔,永无再见,君落花感念之下,心中怅怅,肝肠寸断。
“大师,别跟他多说了,杀了他,送他去见他的死鬼父亲!”孙元吉厉吼道。
君落花豁然睁目,眼里仿佛有火光涌动,“我君落花,八年间为国赴死,远击万里,为保家国几经生死,擒杀敌国将帅无数。却不曾想,我拼命保护的这群人,竟残害我父,灭我族人!”
“我君落花在此起誓,杀我族人者,死!辱我族人者,死!凡参与对付我君家之人,死!”
嗡嗡嗡!
清冷高亢之音,震颤在大厅中,整个大厅都在簌簌轻颤。
“你到底是什么人?”
唐清年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一丝不寻常。
“半年前,秦山之巅,我以此拳,击杀十八国联军统帅,守的天下太平。”
君落花微抬右拳,“本以为,我这双拳头,永远不会对向族人,看来,世事无奈,难以预料。”
“你,你,你……”唐清年心脏狂跳,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半年前的大战,他也曾参与过,但他身份不够,只能作为战略支援,未能踏入第一阵营。
那位震撼天下的战神,如天神临世,带领手下第一大将萧帝临,摧枯拉朽,杀得十八国联军丢盔卸甲。
更于秦山之巅,将十八国联军统帅,轰碎成渣。
这一战,乾坤明朗。
这一战,天下太平。
这一战,更让君百战这个名字,名扬天下,妇孺皆知。
那日,君百战身着将袍,在大礼堂,被至尊亲自授予勋章,成为将中之神,万人敬仰。
唐清年未能见证,但每每听及,也不觉热血沸腾。
大丈夫当如是!
君落花!
君百战!
君姓本来就少见。
君落花言之凿凿,拳杀十八国统帅,保家卫国。
难道,他就是那位军中之神,君百战!
“不可能,你们只是同姓不同名,你不可能是他!”
唐清年浑身颤抖,凄声大吼。
“我初入伍时,周老一听我名,只觉‘落花’二字,有‘落花流水’之意,不吉利,故为我改名‘百战’,百战而百胜!”
“这些年,我终究也没辜负周老对我的期望,但逢战事,从未遇过一败。”
“不!”
“不可能!”
唐清年颤抖得更加厉害,一双眼睛鼓突,“休得诓骗我,那人是何等身份,怎么会出现在小小的滨湖!”
“你借用他的身份,来震慑我,无非想免除一死。”
“你根本不是他,冒称此等人物,你死罪!”
“看我手擒于你,带去京城领罪!”
他手如苍龙,虚影重重,划开空气,惊鸿闪电间擒向君落花胸口。
“我说过,你在我面前,根本不够看!”
君落花表情清淡,随手一挥,狂悍的力量如飓风刮起,一代宗师却如风中浮萍,迅速飞退,撞击在五丈外的墙壁上。
大厅震颤,吊灯摇曳。
厅中众人,皆如石化一般。
刚才,君落花与唐清年之谈,并未落入他人之耳。
故此,这一切才显得相当不寻常。
唐清年,贵为宗师,竟在此人手里,如同玩偶,一招都敌不过。这一瞬间,完全击碎了他们对武道的认知。
难道,宗师并非这世间最强?
宗师为王,为这天下主宰。
财富,权势,在宗师面前弃若敝屣,不屑一顾。
武庭协会,授予宗师生杀大权。
犯宗师者,罪无可赦!
可今日,高高在上的宗师,却如此不堪一击。
“哈哈哈哈……”唐清年狼狈爬起,却无故大笑起来,笑容之中,充斥着凄然和嘲讽。
“我唐清年纵横数十年,自问认人无数,今日却有眼无珠,就算是万死,也难以洗脱罪孽。”
“共和国历经沧桑,扶摇之间,幸有绝世天骄横空出世,护我河山,保万民之安危。”
“而我唐清年做了什么?”
“天骄征战年间,我助纣为虐,毁其家族,杀其族人。我就算死一千次一万次,都难以向天下百姓交代。”
扑通!
在全场众人懵然的眼神中,他泣血跪下,匍匐于地,“唐清年,但求一死!”
“你,万死!”
君落花声如轻羽,空幽飘渺,“但,念你有悔罪之心,可从轻发落,你自绝吧。”
“多谢。”
唐清年感激涕零的俯首磕头,随即,在全场众人的惊呼和惶恐下,他一掌劈在头顶,当场殒命。
大厅中针落可闻。
谁也想不到,往日在滨湖受尽尊崇,高高在上的唐大师,竟会跪伏在一名青年面前,自绝而亡。
这天下间的宗师,生死由我!
这一刻,众人不禁想起了君落花的“狂言”。
他一言,唐清年甘愿赴死。
宗师之命,由他掌控。
这,到底是什么人!
君落花却不曾多看唐清年的尸首一眼,身姿如仙,步步如莲,闲庭信步朝门口走去。
“辱我君家者,杀我君家族人者,所有的账,我都记着。我要杀之,如杀鸡屠狗。”
“但,若让你们如此轻易的偿罪,未免太便宜了。”
“从今日起,我君落花,会一点一点,将你们欠我的,收回来。”
声音落幕,门口处已经不见了他的踪迹。
外面,暴雨如泼。
君落花的心,却如这暴雨一样,久久不能平静。
唐清年死了。
父亲却无法再复活。
君家二十八条人命,已化作尘土。
故人不再,他心间萧瑟,只觉这天下,已再无值得他留念之人。
“君落花!”
他正要离去,一道娇美的身影快步而来,却是已经换了一身休闲打扮的安慕雪。
外面的霓虹彩灯,落在她无暇的俏脸之上,腮红如霜,眸似星辰,美艳绝伦,世间无双。
“你怎么出来了?”君落花微笑道。
“被你这么一闹,晚宴还开的下去吗?”安慕雪白了他一眼,小声问道:“君落花,刚才很多人都在说,你已成宗师了,是真的吗?”
“宗师?”
君落花不屑一顾,区区宗师岂能与自己相提并论,这天下凡俗,又有谁能了解自己的真正能耐?
“唉。”安慕雪轻叹道:“真想不到,你和墨菲会闹成这样。当年你俩神仙眷侣一样,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呢。对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真有解不开的结吗?”
“慕雪,你心思单纯,有些事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君落花摇了摇头,笑着道:“还有,刚才多谢你替我解围了。”
“你还用的着我替你解围吗,看你把那些达官贵人给吓的,估计他们以后都不敢跟孙家往来了。”
安慕雪嘟了嘟嘴,好奇的看着他,“真不知道你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以前的你开朗阳光,现在感觉内敛了很多,变得都让我感觉陌生了。”
“人都会长大的,你不也一样,八年不见,变得更漂亮了。”
安慕雪霞飞双颊,粉脸酡红,“有一点你没变,还是一样的贫嘴滑舌。”
顿了顿,她问道:“你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吗?”
“我想先回君家故居看看,再做打算。”
“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随时给我打电话。我号码还是八年前那个,你还记得吗?”
“记得。”
两人聊了片刻,安慕雪打车离开了酒店。
君落花稍稍一顿,踏入了绵绵的暴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