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说完,沈云峰竟生生在茶几上拍碎了一个玻璃茶杯。
祝浅绿皱了皱眉头,没有想到沈云峰的戾气竟然这么的重,她心里微微有些担忧起来,跟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可祝桦却还在他的手上……
“你们上次签的那一份,已经被销毁了。这次,只要你咬死了不签,沈途也拿你没有办法。”
“他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跟法律对着干!”
“只要你坚持住,我一定能够让那小子知道什么叫做身败名裂!”
祝浅绿默默地看着他自说自话,好不容易等他安静下来,她才轻轻浅浅的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我现在一点依仗都没有,他如果非要逼迫我签,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这你不用担心!我早有安排。”
沈云峰的眉间终于有了一份自得,他打了个响指,站在门口的黑衣男人立刻递上一份文件。
“你找时间去把这个交给他。”
“这是一份假的离婚协议书,里面有很多空子,就算签了也生不了效。”
沈云峰顿了顿,他后面的话没说。
如果沈途拿着这份假的离婚协议书去跟祝浅绿办理离婚,那么自己就有千百种办法把他推到道德的对立面去。
一个违逆父亲,罔顾兄弟,背弃妻子的男人,不管有再大的权势,一样会被千夫所指。
舆论又会站在他沈云峰这边了。
他不担心祝浅绿会不答应,毕竟祝桦还在他的手上。
祝浅绿的目光落在那份离婚协议书上,表面风轻云淡,内心深处却已经像被风暴席卷的大海,泛起了层层叠叠的波浪。
孤儿院里和祝桦相依为命的日子,宋家人一边渴望着她的才华一边对她们的冷遇,还有遇到沈途之后的忍辱负重,甚至是那个自己尚未见过面的孩子。
她不过是想做个有家人朋友为伴的平凡人而已。
却身不由己的陷在这样那样的风波和心机之中。
真是……太累了。
垂下眼睑,将心底的情绪尽数隐藏起来,祝浅绿轻轻接过那份假的离婚协议书,也不看,顺手便放到了一边。
“沈先生,我想见祝桦。”
“只要你乖乖的按我的指示去做,他会得到最好治疗的。否则……”
祝浅绿抬起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和平常无二,“我想先看看他,现在,可以吗?”
沈云峰扬起眼角,斜看着祝浅绿,嘴边也慢慢浮起了一丝暴虐生冷的弧线。
祝浅绿迎着他阴鹜的眼神,毫无畏惧的与他对视。
两人僵持了好几分钟,沈云峰先一步垂下头去,他捻了根烟,点着,深深吸了一口,“好,可以。”
从疗养院回来,祝浅绿的心情踏实了几分,至少沈云峰在这件事上还是信守承诺的,祝桦的气色真的好了很多。
沈云峰一走,祝浅绿便给沈途打了电话。
“何事?”
沈途的声音如以前一样生冷霸道,即使是透过电波也让祝浅绿心头一颤。
“我找你有点事,现在有时间吗?”
祝浅绿本来没抱希望,沈途是个日理万机的大人物,不太可能因为自己这样含糊的说辞留出时间来。
但意料之外的是,短暂的沉默之后,沈途冷冷的报出了一串地址。
“到这里!”
“尽快,不要耽误我的时间。”
祝浅绿虽然有些奇怪,但也没有深究的心思,她揉了揉发痛的额头,将手机和桌上的文件夹一并装进包里,出门打了个车。
“小姐,去哪?”
“皇城国际。”
城市的灯光开始在她身边飞驰起来,祝浅绿默默闭上了眼睛。
出租车停在像宫殿一样辉煌的皇城国际酒店门口,祝浅绿给了开车门的侍者十块钱的小费,在他们鄙夷的目光中逐渐深入了酒店内部。
“三十八楼。”
祝浅绿还想找门号,却不料三十八楼只有一个房间,她深吸了口气,伸手敲了敲门。
“进来!”
里面传出一个慵懒却迫人的声音,祝浅绿才发现门并没有锁,她推门进去。
沈途穿着一件宽大的浴袍,正坐在游泳池旁的休闲椅上,皎洁的月光洒了他一身,让他看起来像一尊清冷高贵的玉石像。
祝浅绿在门边换了鞋,平稳的走向沈途,眼神里不带半分涟漪。
“沈先生,听说你没有保管好上次那份离婚协议书。”
“这,是新的。”
沈途抬起头,英俊的脸上笼着一层阴雨,神色越发的冷漠,“你来,就跟我说这个?”
“是的,希望没有耽误你和宋家小姐的婚事。”祝浅绿风轻云淡的放下离婚协议书,“你最好尽快处理,免得夜长梦多。”
“夜长梦多?呵——”
沈途嘴里溢出一丝意义不明的嗤笑,好看的眉峰抬起一个危险的弧度,“祝小姐真是比我还着急。”
沈途忽然间倾身,胳膊一抬,狠狠扫过桌面,将那份离婚协议书抄进手里,看也没看,便撕了个粉碎。
祝浅绿一惊,刚想躲避,便被沈途一个大步袭到了身前,腰间大力传来,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背部便触到了柔软的毯。
沈途的浴袍因为他的剧烈动作全部敞开,压在祝浅绿眼前的是结实的小麦色胸肌和饱满修长的腹肌线条。
他将祝浅绿的两只手禁锢在地上,眸子里闪着刀子一般冷厉的光。
“祝浅绿,你是觉得自己这几年受了很大的委屈?”
祝浅绿别过脸去,口气一如往常的淡漠,“没有。”
“你真的有当过我是你丈夫?”
祝浅绿羽睫微颤,最终化作一抹讽刺的冷笑,红唇轻轻吐出两个字,“没有。”
这两个字彻底激怒了沈途,他支起上身,手掌卷住祝浅绿的下巴,一把便将她从地上拽起来,蛮狠的拖进了房间。
根本由不得祝浅绿有半点反抗,沈途像一只被激怒的头狼一般。
“让你好好长长记性……”
沈途的声音不像他激烈的动作,带着阴沉的鼻音,冷得毫无波动。
“沈途,你这个混蛋!”
但什么都阻止不了沈途完成他自己想完成的任何事。
祝浅绿的意识慢慢模糊起来,她只能感到自己眼眶里不断有滚烫的液体顺着脸颊往下流,内心里一片荒芜和绝望。
等沈途终于发泄够了,两条长腿一迈,没有丝毫留恋的下床向浴室走去,连个眼神都没有再落回床上。
祝浅绿听见浴室里响起的水声,忍不住蜷起了身子,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淌,汹涌得像是一条屈辱的小溪。
她拼命咬着唇,不让哭声溢出,惺咸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口腔,顺着喉咙滑落到胃里,让她由衷的觉得恶心。
祝浅绿把自己整个人蜷在被子当中,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而此时,就卧室门外,一道怨毒阴狠的目光落在抖动的被子上,尖锐的指甲也掐进了皙白的手掌之中。
“祝,浅,绿!”
宋熙那张美艳的脸扭曲得已经不像她自己,涂满荧光口红的嘴唇紧紧抿在一起,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吐出了这个名字。
碍于沈途还在其中,宋熙只能暂时将恨意深埋心底。
她站了一会,看着祝浅绿忽然间从床上坐了起来,害怕被发现,一跺脚,甩手离开。
祝浅绿并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又平添了一份恨意,她听见浴室中的水声停了下来,赶紧收拾起自己的情绪,将凌乱的衣服穿好,趁沈途出来之前,也离开了房间。
沈途心中的愤恨还没平息。
他当然不爱祝浅绿这种阴毒狡猾的女人,但却也不能由她这般轻视,婚是她想结就结,想离就离的?
“祝浅绿!”
走出浴室,床上空无一人,沈途的眸子立刻沉了下去。
微微一扫,梳妆台上放着一份文件,他迈步过去,修长的手指轻轻捻起一角,五个大字立刻映入眼帘——离婚协议书。
又是一份!
“祝,浅,绿!”
男人的愤怒终于达到了顶点,昂贵的青花瓷瓶狠狠撞在同样昂贵的西洋油画上,瓷片和油彩四散飞去。
沈途一脚踹翻挡在自己面前的紫檀椅子,抓起挂在墙上的西服,大步流星的走出门去。
祝浅绿站在皇城国际酒店的门口,望着一排排整齐的豪车和空荡荡的街道,有点发懵。
来这种地方的人通常是和出租车无缘的。
她深吸一口气,自嘲的笑了笑,现在就算是有车,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好。
宋家?
沈家?
还是那个囚禁了她好几年的别墅?
“浅浅?”
“哈,真的是你!浅浅!”
就在祝浅绿感叹自己混得实在是失败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欣喜的声音,她愣了一下,并没有回头。
这个声音好熟悉,称呼也是!
祝浅绿心里一惊,低着头,向着声音来源的反方向疾步走去。
身后的呼声更大了几分,接着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祝浅绿开始跑起来,身后的脚步声也开始跑起来。
她到底是没有跑过,被身后温暖的手掌一把抓住了胳膊。
“浅浅,你跑什么?”沈格一下子绕到祝浅绿前面,挡住了她的去路,“果然是你,我就说不会认错。”
他俊朗的脸上绽开了烟花一般的微笑。
祝浅绿觉得他整个人都闪着光,现在的自己根本没有办法直视他,只能默默地低下了头。
“我回来好几天了,你知道吗?”
“父亲那边交代的事情实在太多,我都没来得及联系你。”
“浅浅……”
沈格感觉到了祝浅绿的无措,但长久以来的思念堆积在心头早就变成了很多不能不说的话。
眼前的女人是他爱过的第一个女人,也是目前为止唯一的一个。
他忍不住想要抱她,但最终只是伸手在她头顶碰了碰。
“浅浅,真是好久不见了。”
一句话勾起了祝浅绿的满心的回忆,大学的时光对于她来说是这二十几年凉薄生命中唯一的一点光,而眼前这个男人也是那束光的一部分。
那时候他还是个单纯的少年,而自己也还没有那么的狼狈和肮脏。
祝浅绿轻轻将胳膊抽了出来,微微摇了摇头,“沈格,我们不应该见面的。”
“为什么!”
“浅浅,我还是爱你的。这五年,每一天我都在想你。”
“我知道,你和大哥结婚只是迫不得已。你们之间根本就没有感情!”
“我们才是应该在一起的……”
祝浅绿大脑一片空白,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沈格,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她却觉得无比的陌生。
她本能地摇着头,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差点踩空掉下人行道。
沈格立马向前一步,胳膊一卷便将她拉进了怀里,他把头埋在祝浅绿的肩膀上,嗅着她淡淡的发香,发出喃喃的声音。
“浅浅,跟我走吧。”
“大哥,沈途那混蛋,是不可能给你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