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老夫人没想到,平日里最蠢笨无知的嫡孙女竟是第一个关心她身体的人,心中微微有些动容,但面上不显声色。
她冷淡地说道:“无碍。孙嬷嬷,去把大夫请进来。”
侍候在旁的孙嬷嬷应声出门。
眼见乔姻躲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坑,柳氏心中稍许有些燥意,她斜眼瞥了眼乔晓月,看到后者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才放下了心。
不一会儿,一名大夫走了进来,对着乔老夫人遥遥一拜,然后转向乔晓月道:“敢问乔二姑娘伤在何处?”
乔晓月眼底氲起泪光,柔弱而委屈地指着自己的头,“姐姐的手好生厉害,剜得月儿险些破了脑袋!”
大夫一听面露怜悯之色,但等他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后,神情逐渐变得古怪而别扭。
自认胜券在握的乔晓月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对着乔姻阴险一笑。待乔姻向她看来时,又做出了一副小白花的可怜样。
柳氏在旁急问道:“大夫,我家月儿可还好,伤势不要紧吧?”
闻言,大夫扫了她一眼,随即拱手对着乔老夫人,一字一句道:“老夫人,乔二姑娘……并未受伤。”
话音落下,乔姻的嘴角缓缓勾起了一个笑容,神色淡定自若,眼底是运筹帷幄的信然之色。
她动手的时候,都是冲着穴位去的,刺得疼,却绝不会留下痕迹给人追责!
“什么?!”
乔晓月不敢置信地尖声喊道:“不可能!她明明就掐了我的头皮!”
柳氏皱眉厉声质问大夫:“好你个庸医,莫不是和大姑娘狼狈为奸……”
“咚!”
乔老夫人手中的拐杖用力地捶在地上,发出厚重的声音。
她一脸失望地看着柳氏和乔晓月,脸色严肃而生气,“够了!刘大夫一直以来都是替老身看诊,什么狼狈为奸?”
“柳氏,你莫要忘了你的身份!”
乔老夫人的话如同一记耳光,瞬间扇醒了柳氏。
她急忙要狡辩,却被乔老夫人抬手拦下了。
“行了,今日之事是乔晓月有错在先,莫要再议了!罚她好好向乔姻道歉,并禁足三日。”乔老夫人皱着眉,面色疲惫,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乔姻听着淡淡一笑,“多谢祖母主持公道。”
见状,乔晓月心有不甘,还要开口,却被柳氏猛地掐了一把手臂,痛得猛抽了口冷气。
“闭嘴,你还想丢脸吗?”柳氏脸色阴沉地低声警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女儿?!
柳氏气得牙痒痒,目光阴冷地瞪向乔姻。
谁知乔姻居然也看向了她,漂亮勾人的桃花眼弯弯的,艳色的红唇撩起一道弧度。
见了鬼了!她真的是乔姻吗?
闹剧结束,乔老夫人眼底有些憔悴疲乏之色,道:“你们都回去吧。”
生怕惹得她老人家再不喜,柳氏赶忙拉着乔晓月走了。
可乔姻没动,反而走到了乔老夫人身旁,神色关心,“孙女惭愧,竟不知祖母身体有恙,实在是罪过。”
少女眉目柔和,神情乖顺地低着头,眼神清澈而关切,与往日的模样截然不同。
乔老夫人顿了顿,没有理她,也不赶她。
乔姻看得出来,这乔老夫人是个公正、不偏不倚,重视将军府声誉的大局观者。
这样的人,相处起来倒是轻松多了。
刘大夫打量着两人,默默低头诊脉、写方子,临走时嘱咐道:“老夫人的饮食要上心,切记清热败火,再按方子所写每日用药,不出一月这失眠之症定会好转。”
孙嬷嬷拜谢送人。
厅堂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乔姻看着乔老夫人眉头紧皱、闭目沉憩的样子,温声道:“祖母,孙女近来学了一套按摩手法,正好适合失眠之人。您要不要试试?”
“哦?”乔老夫人睁眼看她,“你什么时候对这种事上心了?”
乔姻面不改色地扯道:“孙女近日也有些失眠,恰好学了些穴位按压的手法。”
看着她罕见的乖巧懂事的样子,乔老夫人心念微动,也不好打压她的孝心,便道:“行吧。”
乔老夫人的失眠之症,是自十年前起便有的旧疾。
而近日听闻边关传来的消息后,症状便愈发加重。柳氏和乔晓月还那么没眼力见,非得弄点闹心事来折腾她!
见乔老夫人闭上了眼,乔姻走到她身后,抬手不轻不重地按压在她头部的穴位上。
她的指尖仿佛有股神奇的力量般,在每个落点漾出一层层的暖意,令乔老夫人心中的烦躁之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姑娘你在干什么!”
孙嬷嬷突如其来的喊声打破了厅堂内的安静!
几乎是瞬间,乔老夫人目光凌厉地睁开了眼,神色不悦道:“孙嬷嬷,你怎么也一惊一乍的!”
要知道,本来乔老夫人已经折服在乔姻这按摩手法之下,都快舒适得睡着了,结果一下子被孙嬷嬷的声音吵醒了!
乔姻抬眸淡淡道:“嬷嬷放心,我只是在替祖母按摩。”
乔老夫人看她不慌不忙、从容不迫的样子,眼神满意。
总算是有些将军府嫡女的气质了!
不过,想到刚才那一阵异常舒适的感觉,乔老夫人心中忍不住惊讶。
她本以为乔姻所学的不过是些皮毛技术,谁成想居然比她以往遇到过的所有大夫们的手法还要娴熟,甚至更为有效!
这才多久,她竟然有了久违的睡意!这对一个失眠的人来说是何其不容易啊!
想着,乔老夫人看向乔姻的目光不禁变得和蔼了许多,“你有心了。”
乔姻察觉到了她态度的变化,于是微微一笑,“应该的,祖母若是觉得有点效果,孙女愿每日来替您按摩。”
“那便这么定了!”
乔老夫人还在琢磨要怎么开口留她,没想到乔姻自己开口了,当机立断应了。
这会儿,她看着乔姻,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再想起乔姻对着太子犯花痴的事,心底也没有太介意。好歹两人是有婚约在身的未婚夫妇,总归比柳氏母女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