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这样遮遮掩掩，在几家药铺分散买药，无非是为了掩人耳目。
她这会儿，应该在为了孩子和白家的事焦头烂额吧？
云洛唇角轻抿，笑得意味深长：“王爷，我听说，过两日王爷要亲自主持兰亭诗会？”
她可不介意，再给她添把火。
墨锦城皱眉，总觉得她蔫着坏。
云洛的眼睛亮晶晶，闪着光：“那王爷…可否带我一起去？”
小狐狸求起人来，倒是收起了爪子。
圆溜溜的瞳仁里，明明满是算计，还要装出一副可怜可爱的无辜相。
这样的女人，本是他最厌恶的。
可这样的她，不但没有让他厌烦，反倒意外地觉得有趣……
不知怎么，他就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得到墨锦城的应允，云洛的笑意更深。
这次诗会，云洛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声在外，是一定会去的。
果然，三日之后的诗会上，云清一身银线密织凤尾纹掐腰褶裙，袅袅婷婷地亮相。
云洛远远跟在墨锦城身后，一眼就看到了她。
她的脸上涂了厚厚一层粉，可憔悴感还是从眉眼之间透露出来。
不止云洛一个人注意到了这点，她的耳朵里隐约刮到几声议论。
“你们听说了没有？云清最近身体不好，还是强撑着病体来参加了诗会。”
“她这第一才女的名头，怎么肯让给别人？”
另一个声音含酸捻醋：“白家的事情闹得这么大，我要是她，才没脸出来……”
云洛听了一阵，没听到什么有用的，却发现她们的话题往她身上拐了。
“听说云家那个野丫头今日也来了呢！”
一提起她，那几道声音明显多了几分不屑的笑意。
“她来干什么？难不成她在乡下还读过书不成。
有人随声附和：“就是就是，来了也是丢人现眼，还平白拉低了咱们诗会的档次。”
她们聊得正热切，云清笑意盈盈地走了过来，同样也看到了云洛。
“哟，妹妹怎么也来了？”云清盯着她，明明恨得咬牙切齿，还要装出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
“你要是凑热闹，只怕是走错地方了吧？来了这里，是要作诗的，可不是你们乡下的集市。”
此话一出，已经有人笑出声来。
云清眼神挑衅，料定了她大字不识，敢来诗会就是自取其辱！
云洛冷淡地环顾四周，为慕古意，这个亭子效仿曲水流觞，布置地精致巧妙。
不过片刻，她随口吟诵道：“风流盛集数兰亭，刻石纷纷岂有真。昔贤已去不可留，亭虚水曲徒悠悠。
胜举欲嗣二千载，眼前争得逢名流，令人凭吊空增愁！”
她的声音清润透亮，如同空谷中的山泉滚过石板。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怔住了。
沉默良久，才有人拍手鼓掌，大声称赞：“好诗！妙极！”
其余的人才像刚刚反应过来似的，脸上大多惊讶不已。
云清不可置信：“你怎么会作诗？”
“呵。”云洛冷笑一声：“我会作诗让你很失望吗？”
云清一噎，恼羞成怒，凑近几步，出声警告：“你别以为在诗会上出了点风头，就妄想着麻雀能变凤凰！”
她说罢，挥袖而去，可她眼底不正常的青白色，云洛看得一清二楚。
刚才呼吸之间，她还闻到了淡淡的苦味。
这种味道，她很熟悉，是石凉草。
但这气息，不该出现在一个有身孕之人的身上。
云洛心思沉沉，又回到了墨锦城身边。
“你来诗会，就是为了出风头的？”墨锦城挑眉看她。
云洛会作诗，他本该意外。这个女人总能给他惊喜。
现在，他倒是开始期待，她还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
云洛没答他的话，一脸正色：“王爷，云清肚子里的孩子，应该很快就保不住了。”
他闻言，同样也陷入沉思。
云清知道自己怀孕，若是想打胎，一副药便可以解决。
可她身上的石凉草剂量，并不算太重，显然是想要缓慢地要了孩子的性命。
她说出来自己观察和推测，墨锦城却没感到意外。
他淡淡笑着，仿佛发现了什么更有趣的事情：“你该去问问，那个孩子的父亲。”
云洛恍然大悟，看来，肃王墨辰和云清有私情，并不是空穴来风。
那她可得抓紧了，这孩子要是没了，计上心头，故意又跑到云清跟前晃悠。
“姐姐，你说，我要是现在告诉大家，你的肚子里怀着个孩子，会怎么样？”
她笑着，声音不大不小。
只一句话，云清心惊胆战，慌乱打翻了茶盏：“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她掐紧袖中的手，心中暗恨，她怎么会知道！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就行。”
云洛也不揭穿她，故意吊着她。
“不过，你这孩子就要保不住了。”她勾唇，笑得魅惑：“你这两天，应该时常觉得下腹坠痛，失眠不安吧？”
她笃定道：“你身上，有用过石凉草的迹象。”
“不可能！”云清咬牙切齿。
她的手心里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这些症状，都与她说的别无二致。
可大夫明明说过，这些都是初次有孕的正常现象……
“真可怜，还被蒙在鼓里呢。”云洛怜悯地看着她：“你以为拿我做了替身，就能做你的富贵梦了吗？”
初夏的日头已经又毒又辣，云清的脸色苍白地吓人。
她本就强忍不适，听了这番话更加心慌意乱，竟然一时气急晕了过去。
云洛见状，收起了笑容，淡定而又大声地嚷嚷起来。
“快叫太医！这里有人晕倒了！”
一直注意着二人动向的墨辰，立刻惊出了一身冷汗，急切地喊出声来：“慢着！”
他步履匆匆，焦急地制止云洛：“不必叫太医了。”
墨锦城推着轮椅，表情悠哉：“墨辰，你这是何意？有人晕倒了，却不让太医救治。”
“皇叔误会了。”墨辰意识到刚刚的莽撞，仓促找补：“我只是觉得，不过是中暑了，让她休息片刻就好，叫太医难免影响大家的兴致……”
云洛打断了他：“还请王爷让一让，太医就在你身后。”
墨辰瞪大了眼睛，太医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这会儿他要是再坚持，反而更让人起疑心，只得无奈让步。
老太医捏着云清的手腕半晌，面色复杂。
云洛故意捏着嗓子大声问道：“太医，我姐姐这是怎么了？”
老太医脸上的皱纹颤了颤，过了许久，他才支支吾吾道：“这…这是喜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