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如意楼内,崔良玉刚从老夫人那里,斜倚着软榻揉了揉眉心。
屋子里的烛火跳跃闪烁,她招手,把折枝叫到了身边。
“折枝,明日寻个医术好的大夫入府。”
折枝立即抬头,“大小姐,您是有哪里不舒服吗?府里有府医,要不要奴婢现在……”
崔良玉摇了摇头,打断她的话,眸光一冷,“不是给我看病,是给二房的柳姨娘。”
二房的柳姨娘?
折枝心有疑惑,却不敢多问,只是点了点头,然后领命退了出去。
崔良玉缓慢地坐直身子,想到柳姨娘那副日渐羸弱的身子骨,眼底的深意愈发地深浓了。
次日一早,折枝便请了大夫过府。这本不是什么隐秘的事儿,结果就在不到半个时辰内传开了。
石老还未回西山,府里也有府医,崔良玉派人请外头的大夫过府,这究竟是何意?别说崔老夫人想不通,便是赵姨娘与崔良柔也想不明白。
待这名大夫见了崔良玉后,便被带去柳姨娘的住所。
一炷香后,老大夫把完脉出来,朝折枝摇了摇头,“柳姨娘的身子已受损多年,若想完全恢复,几乎是不可能之事。”
折枝拧下了眉,试探地问道:“李大夫,依着您的意思,柳姨娘是没办法医治了?”
李大夫面带惭愧的拱手行礼,“是老夫医术不精,无法解决柳姨娘体内的沉珂,姑娘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完,李大夫便拎着药箱走出了崔府。
折枝回到如意阁,将李大夫的话重复了一遍,崔良玉放下手里的螺子黛,眉梢一扬,“那位李大夫是上京医术最好的大夫?”
折枝点了点头。
“那便请舅祖父去看看吧。”
折枝欠身施礼,请了石老前来,不多时,整个崔府都知道崔良玉寻找名医为二房柳姨娘诊治的事儿。
话说这崔良玉与柳姨娘平日并无往来,也不亲近,好端端的,崔良玉怎么会为了那个柳姨娘这般上心?
消息传来时,赵姨娘正在房里喝药,她觉得崔良玉请大夫过府定是有什么秘密,便要亲自去打听打听,结果人还没踏进如意阁,就被请了出来。
“赵姨娘,如今柳姨娘正在大小姐这里看病,石老也在里面为柳姨娘诊治,如若您没有其他要事,还是先请回吧。”
折枝脸上带笑,瞧着赵姨娘拧紧了帕子,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
“可我听说大小姐请了府外名医,还请了石老,难道只是为了给柳姨娘看病?折枝丫头,我担心大小姐的身子,不如你就让我进去看看吧。”
说着,赵姨娘便要推开折枝,径自往里面走,谁知崔良玉竟从院里出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她侧目看了过去,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赵姨娘不在倚翠阁歇着,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大小姐。”赵姨娘立即给崔良玉行礼,“那日良柔损坏了大小姐的画卷,妾身心里一直都很过意不去,想找个时间亲自给大小姐赔礼道歉。”
“哦?”崔良玉的声音微微上扬,眸光中透着几分兴味,逐渐走近赵姨娘,把食盒交到了折枝手里,“挑了今日想给我赔礼道歉?”
赵姨娘低下头,硬着头皮说了声是。
“左右二妹妹也受过了惩罚,给我道歉那就不必了,赵姨娘还是请回吧。”
崔良玉眼尾一瞥,抬脚准备离开,可赵姨娘却不声不响的在后头跟着,等崔良玉耐着性子停了下来,她又厚着脸皮凑了过来。
“妾身今日听说大小姐寻了名医,还以为是大小姐哪里不舒服,不过妾身那里有上好的药材,如若能帮上柳姨娘,那……”
赵姨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崔良玉笑着打断。
“赵姨娘,我房里的好药也有不少,你的那些药材,还是留给你自己用比较妥当。”
赵姨娘脸色一沉,气得半晌无话。
“折枝,把食盒给良膺送去,他午时要留在书院,别让他饿了肚子。”
这两日崔良膺在崔老夫人的安排下去了卢家书院读书,崔良膺用功刻苦,甚至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崔良玉想与崔良膺拉近几分关系,便替他里里外外打点得十分周到。
折枝点头应下,拎着食盒出了崔府。
崔良玉索性转身,打算回房,可那赵姨娘又跟了上来。
许是再好的耐性也会有被磨没的一日,崔良玉眸光微冷,语气幽凉,“姨娘到底想要说什么?”
赵姨娘拧着手帕,低声说道:“大小姐,良柔是你的庶妹,也是咱们清河崔氏的人,那日良柔不慎损坏了南诏侯府送来的画卷,还望大小姐莫要放在心上。良柔为此已经受了惩罚,如若大小姐可怜庶妹,以后再与各家贵女碰面相约,能否也把良柔带上?”
崔良玉偏头睇了她一眼,立即明白了她的心思。
为了崔良柔的前途,她还真是豁得出这张老脸!
“赵姨娘,你也知道二妹妹是崔家的庶女,我与各家嫡女相约,若是把二妹妹带上,岂不是叫人笑话?依我看,二妹妹还是乖乖在府里待着,不然再次惹出事端,她的好婚事可就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了!”
听了这话,赵姨娘心里顿时一惊,崔良玉竟然拿良柔的婚事来威胁她!
她虽然有心想让良柔成为小侯爷的妾室,但在老夫人和崔良玉面前却没表现出来,难不成她的心思叫崔良玉猜着了,所以才会这般针对她?
崔良玉冷冷的甩了她一眼,一进院门,便吩咐丫鬟将门关上。
赵姨娘被拦在门外,她面色窘迫,恼怒难堪,直到回了倚翠阁,赵姨娘心里还是一惊一乍的。
崔家的大小姐果然是伶牙俐齿,几句话就将她堵得无话可说!
她一直想给崔良柔寻一门好的亲事,便是当南诏侯府的媵妾,也比普通官员家的正妻有头有脸。
什么是高门贵妾?说的就是京城的五姓七望!若是不能当正妻,便要当京城任何一大家族贵妾,都好过被崔家压得抬不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