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谱见自己说完要告刘本安之后,堂上诸位官员,上到刑部尚书,下到诸位郎中都是一愣。
他自己心里也咯噔一下,莫不是刘本安的关系这么铁?整个刑部都是他的关系?还是说整个刑部都对他心有忌惮?
他还在想自己今天到刑部来,是不是来错了,却听讲堂上的周斌又咳了一声。
“李县令,本官乃是刑部尚书周斌,我来问你,你状告刘本安何罪?”
“哦,您问这个啊!”李谱微微一笑:“罪过也不大,无非就是贪赃枉法,将大明律法视为升官发财的工具而已!”
还而已?周斌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被活活的气死!他虽然是曾经的户部尚书,可大明律他还是背过的,这条是什么样的罪名他可太清楚了!
这个罪名在别的朝代可能还有被宽恕的可能,比如宋元两代,可洪武皇帝那是什么样的人?那是视百官如仇寇的人!是生怕百官占了他们老朱一点点便宜的人!
就这一条贪赃枉法,只要做实了,就能要了刘本安全家的小命!
这个李谱跟刘本安是多大的仇啊?一上来就下死手?
“你说刘本安贪赃枉法,可有证据?”见周斌不说话,一名郎中站了来,冲李谱说道。
“没有!”
李谱回答的也特别的理直气壮!
那郎中都傻了,没有证据,你就跑来告你的上官贪赃枉法?你想找死也没有这样的找法啊?
“没有证据,那就是诬告!按大明律,诬告可是要反坐的!”
郎中厉声喝道。
什么叫反坐呢?就是你告人家什么罪名,要是查出来是子虚乌有,你是诬告的,那你告的什么罪,就按什么罪来办你!
周斌又咳嗽了一声。
“念你年纪尚轻,若是现在退出去,本官就当没有这件事发生!”
他刚才看见了那块金牌,也不知道李谱是什么背景就能得到那块金牌,也不想得罪李谱,打算就放李谱一马。
李谱却不领情。
向堂上诸位官员作了一个罗圈揖。
“诸位上官!下官虽然没有真凭实据,却也不无的放矢!敢问诸位上官,应天府的大小案卷诸位上官可都曾看过?”
众位面面相觑,却齐刷刷的看向刚才站起来说话的那位郎中。
李谱心中一动,这眼神,有点意思啊。
赶紧向那郎中问了一句。
“下官看诸位上官都看您,莫非您都看过?”
那郎中一愣:“本官乃是负责应天府事务的照磨科郎中覃书宝,应天府的大小案卷都要送到刑部的勘验复核,正是由本官验核。”
秦叔宝?这名字取得嘿,真他娘的提气!
李谱向覃书宝一指,冲着周斌就说了一句。
“周尚书,下官现在要多告一人,就是这位覃书宝,覃郎中!”
周斌眉头一皱,怎么,听个名字就告?告他啥?你是不是把告状想得太儿戏了?
覃书宝也急了:“大胆李谱,将刑部当成了什么地方?竟敢在此胡言乱语,想必是失心疯了!还不与我赶出去!”
“啧啧啧。”李谱嘴里啧啧两声,向周斌一指:“尚书还没说话,你这个郎中到会做主,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才是刑部尚书呢!”
覃书宝心中一紧,他刚才一时着急,却忘记了尚书还在!
这位周尚书刚到刑部上任,而且听说还有些小心眼,自己现在的行为怕不是将他得罪了吧?
覃书宝赶紧转身向周斌行礼:“下官刚才激愤,一时失言,还请尚书恕罪!”
周斌摆摆手:“不妨事,本官能理解!”
理解万岁!覃书宝剑周斌说能理解的样子好像不似做伪,心里也就松了一口气,你说要是因为这个疯子,让尚书记恨上自己,这得多冤?
他转头又看向李谱,厉声喝道。
“李谱,你今日若是不拿出告本官的证据,本官就判你一个诬告之罪!”
李谱笑了,也不理会覃书宝,而是看向周斌。
“周尚书,其实证据一直都在刑部!”
“你说啥?证据在刑部?”周斌有点懵。
“下官请尚书取来应天府洪武五年句容县父子相殴案、洪武六年高淳杀妻案、洪武六年溧阳谋财杀人案……等案子的案卷,那证据就在案卷里!”
李谱一口气说了十几个案子,都是应天府下属各县乃至江宁前几年发生过的要案,周尚书那时候虽然在户部任职,却也略有耳闻。
证据在案卷里?周斌若有所思,唤来刑部的经历。
“你速去将刚才李县令所说案卷取来。”
经历看了一眼尚书,像是要说些什么。
周斌却眼睛一瞪:“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此时覃书宝却已经亡魂大冒!
刚才李谱说的那十几宗案子,都是应天府推官刘本安经手,而且是他亲自复核的!里面有什么猫腻他能不知道?他家里还藏着刘本安送来的五百两银子呢!
“尚书,这李谱分明是在胡言乱语!这是来咱们刑部捣乱的,还请尚书将此人逐出刑部!”
覃书宝已经快急疯了,若是让尚书看到那些案卷,立刻就能分辨出其中的问题,那自己就算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楚!
可他的这个行为,却让周斌也有些疑惑了。
不过是一些陈年案卷而已,这个覃书宝为何如此激动?莫不是真让这个李县令给说着了?案卷里果真有证据?
“本官自有主张!你且退在一边!”周斌摆出了尚书的威严。
覃书宝无法,只能退到一边,只是那两条腿一直在哆嗦。
不多时,经历将那十几份案卷取来,摆在周斌的面前。
周斌随手拿起一份就翻阅起来。
李谱还好心提醒了一句。
“周尚书,重点看判罚!”
周斌心中一动,莫不是问题就出在判罚上?直接将手中案卷犯到判罚那页,定睛一看,眉头紧锁。
这判罚的明显不对啊!
他翻看的刚好就是句容县父子相殴一案的案卷。
父为子所伤,判儿子一个大辟之刑不算错啊!怎么到了应天府却变成了判老父拘役二十日?
这岂不是纲常倒置?
但是就这样的判决到了刑部之后,竟然没有人提出异议,直接入了案卷库?
不要忘了,周斌是读书人,读书人维护纲常礼教的那颗心不能以常理视之。
他瞟了一眼覃书宝一样,眼神中已经带了几分杀气。
覃书宝却被周尚书这一眼给瞟的三魂不见了两魂,七魄飞走了六魄!
浑身抖得如同筛子一样!
周尚书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又拿起了其他的案卷看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周尚书将案卷放下,一拍桌子!
“覃郎中,这些案卷都是你经手复核的,你自己看看这都对吗?你难道不应该给本官一个解释?”
覃书宝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口中支支吾吾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尚书冷笑一声:“本官现在也不管你,你且回家等候本官的弹劾吧!”
覃书宝一听这话,整个人直接瘫软在地上,如同一滩烂泥。
李谱却问了一句。
“周尚书,这就完了?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