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玄没回头,眉稍挑了一下,神情清冽冰冷。
“队长,这么晚还没休息?”
他转过身时,脸上已经换上了他最常用的那种人畜无害的笑容。
陆衍浅褐色的眸子,此时显得特别的幽深,他的目光牢牢地锁在白玄的脸上。“天天这么装,不累吗?”
“装?装什么?”白玄歪着头,一脸的不明所以。
陆衍微微眯起眼,让他看向白玄的眼神看起来更加专注,“遇到危险你装作很怕的样子,其实你对于危险根本不怕。
你擅于在危险中寻找机会,在格斗大厅中杀死那两兄弟的时候是,今天晚上在最后关头灭火时也是如此。
不是吗?”
白玄脸上标志性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慵懒又无所谓的样子,“唉呀,陆队真是个无趣的人,有些事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坐下!”陆衍打断了他的话,那是一种严厉中带着命令的口吻。
好像……训犬师训练警犬时说话的态度。
“啊?”白玄被陆衍突如其来的这两个字震住了,不明所以却下意识乖乖地照着他说的坐在了土坡上。
白玄抬头看向陆衍,陆衍低着头,月光被他额前的刘海挡住,只能看见他紧抿的唇角,高挺的鼻梁,却看不清他的神情。
就在白玄疑惑的时候,没想到陆衍竟然蹲下身来,就半蹲在白玄的身前,并且伸手握住他的右脚。
“你……”白玄下意识地想把脚缩回来,却被握得更紧。白玄疼得“嘶!”了一声。
“别动!”感觉到他的挣扎,陆衍的语气又强硬了几分,但手上的力道却减轻了不少。
接着他脱下了白玄右脚上的鞋子,一只手握着白玄的小腿,另一只手托着他的脚,轻轻转动了几下白玄的脚踝,就在白玄放松的那一刻用力向上一推。
“咔嚓”一声,白玄疼得眉头拧在一起,却没叫出声。刚刚还一阵一阵疼的脚踝奇迹般的不疼了。
原来他是在给自己治脚伤,他什么时候发现的?自己隐藏得挺好啊。
“以后有伤说出来,否则会拖累别人!游戏中自己能活下来都不容易,没人有精力照顾你。”陆衍说着站起身,看着表情还有些痛苦的白玄,眸子里的冰霜似乎消散了一些。
白玄身形偏瘦,因为是紧急招进利刃的,所以并没有专门为他量身定做制服,此时他身上的衣服对他来说有些肥大,被晚风一吹显得松松垮垮的。
他的脸色比一般人都要白上一度,甚至隐隐地透出皮肤下纤细的血管,就像个一碰就会碎的瓷器。
漆黑的发旋在头顶漾着一汪月光,两撮呆毛总是不肯服帖下去,倔强地挺立在他的头顶。
陆衍的拳头在身侧紧了又紧,才忍住没伸手把那两撮呆毛压下去。他讨厌不守规矩的任何东西,这两撮呆毛也一样。
他垂着眸,看着安静地坐在土坡上的白玄。不抖起一身刺的他,柔顺的像只听话的小白兔,不仅无害甚至还有些……可爱。
任谁见到这样的白玄也不会把他与那个虐杀人命的杀人魔联想到一起。
一想到白玄虐杀老师时的样子,陆衍刚刚温和下来的目光又变得凌厉了起来。“别想多了,我陆衍做事向来恩怨分明,先公后私,我给你治伤是因为你今天救了大家。还完你这个人情,我们两不相欠,我之前说过会杀了你的话不会变,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说完他迈开大步离开了,只留下白玄坐在土坡上有些发愣。
“这人怎么这么别扭,不过我就喜欢看他这么别扭着的样子。”白玄看着陆衍离开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意犹未尽的笑。
他起身走到坡顶,目光看向夜色中若隐若现的村庄,进不去?有意思。
第二天一早简单地吃过早饭,陆衍便带着三名队员潜伏在了村口不远处的一处土坡上。
太阳刚出来不久,村子里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地从屋子里面出来忙活。
白玄注意到每间屋子外面都挂着红色的灯笼和彩绸,显然很快就要有一场规模不小的婚礼。
“奇怪啊!”白玄轻声说了一句。
“嗯?”陆衍侧头看了他一眼,显然示意他说下去。
“难道是这个村子的习俗,一家结婚家家都挂红?我也去过不少的村子,没见过这种情况。”白玄把头又向上面伸了伸,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结果被一只大手按在头顶硬是把他按了回来。
他看向按他的陆衍,后者一脸平静,好像刚刚那件事不是他做的。
白玄暗暗地冲他呲了下牙。
“我也没见过这种情况,可按之前那些玩家说的我们根本进不去了解情况,难道就这么干看着?”常乐已经沉不住气了。
“这个村子不大,我数过了一共二十七户人家,按一家三口人算,大约八十多口人。如果真发生什么冲突,我们不占优势,何况就算杀了他们所有人我们也不算通关。”林久凌一如既往地细致。
“这个村子好怪,你们看出来没?”白玄又说了一次奇怪。
“你刚刚不是说了嘛,家家都挂红奇怪。”常乐白了他一眼。
“不,是村子里的这些人,怎么全是女人?”白玄示意大家注意在外面忙活的人。
“会不会是这个村子里的男人都特别懒,都是女人起早干活,他们很晚才会起来?”林久凌说道。
“也许吧,不过我想先进去看看。”白玄说着就想站起来。
“你别动,我先进去探一下!”白玄刚一动,陆衍一只手就压住了他的肩膀,不让他起身。
“陆队长,你是一队之长,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们怎么办?放心,我最会的就是随机应变,队长真是个好人,这么担心我的生死?”白玄的语调有些轻佻。
陆衍的手稍稍松了一下。
白玄趁机忽地身体向前,几乎贴上了陆衍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队长,你不是盼着我死在游戏里吗?”他说完还用舌尖在陆衍的耳郭上似有若无地轻舔了一下,在陆衍把他扔出去之前,快速地撤回了身。
陆衍身体明显地僵了一瞬,感觉耳朵被湿润温热的东西碰了一下,整个耳朵都像要烧起来一样。“你!”被他这么一逗弄陆衍不由得一时语噎,“你被捉住别指望我会救你!”
白玄笑着眨了眨眼没说话,眼中带着几分挑逗。
陆衍黑着脸松了松压在白玄肩头的手,白玄就像只泥鳅一样从他手底下滑了出去。
“放心吧,能捉住我的人还没出生呢!”
声音未落他的人已经跑出去老远。
“这家伙到底是猴子变的还是泥鳅变的?”常乐吐槽着。
陆衍不知道,只是目光锁在那道跑远的背影上移不开,一颗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白玄很快就找到一处断墙跳进了村子里,果然如之前那些玩家所说,村子里到处都有人,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发现。
好在他从小练就了躲藏的功夫,就像一只狡猾的狐狸一样,险而又险地躲进了一个农户的院子里。
院子里没人,屋子里却好像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白玄蹑手蹑脚地走近房门,耳朵贴在门上想听听里面的人正在说什么。
就在这时,一道风声从他的身后向他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