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夏日,被雨水冲刷了的柴房始终透着一股着阴冷的潮湿,徐玉珠忍不住寒了下身子,目光随即转移到苏肇身上。
草堆里,他蜷缩着身子靠在一边,双眼紧闭,仿佛是死了一般,又像是迷昏着,偶尔的身子瑟瑟才让玉珠意识到他的气息。
放下食盒,她吃力的走过去。
“苏肇,你还好吧?你可别吓我,我不想你死的。”
没有任何的反应,徐玉珠蹲下身子,抬手轻怕男人单薄的肩膀,小嘴都未开阖。
就这脯一挨近,人就猛然被一股大力拉扯了一下,重重的摔在草堆上,身上压着的是男人发热而滚烫的身子,一双似有力似绵软的大手掐在了她雪白的颈子上。
“咳咳……”玉珠不禁疼的哼了一声,睁开眼睛对上苏肇,他睁着一双发红的眸子,眼里全是冷,喘息声来回在两人的耳边交流,这么近的身体摩擦让徐玉珠都有些不自在起来,嗓子气息微弱更让她的脸颊也红扑扑的。
但很快,苏肇就平静了下来,晃晃仿佛发昏的眸子。
“是你。”他松开手,重新虚弱的倒在一边养精蓄锐,刚才应该用了全力。
也是,一个少女,对于他来说毫无威胁。
徐玉珠揉着自己的脖子,愣愣的看着他,心里腹诽,果然是头野狼,这血性,常人难及,都这个境遇了,还想着杀人啊。
刚刚吓了一跳,徐玉珠缓过劲儿,才想起来的目的,他为苏首辅准备了可口早膳,殷勤的早点献出去才好慢慢改善关系。
于是笑着说:“我之前虽然任性,但后来想想你也是好心救我,要不然我可能就在马背上摔死了,我是来感谢你的,所以给你带了吃的,你饿了吧,我喂你吃点米粥,可好?”
苏肇依然躺着不动,干涸的嘴唇蠕动下,声音虚弱无力,“水。”
“好好,我喂你喝水。”徐玉珠毫不无犹豫的亲力亲为,将米粥里的米粒撇净,一口口的喂食给他,有米水没能喂进嘴里,还细致的拿出帕子给他擦擦嘴角,就像她平日演贵妃时伺候皇上的架势来伺候未来的金大腿。
苏肇却始终闭着眸子,脸色发红发烫,他看起来如初来的时候一般就像是昏迷着,平静的如一滩死水。
徐玉珠随后也将米慢慢的喂给他喝,伺候完,自己胳膊,腰都酸疼了,苏肇不动一下,徐玉珠却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他喝的又慢又缓,只一碗粥喝完了就闭口不再多吃。
徐玉珠担心问他:“你不要多吃点。”
苏肇估计是烧的头脑昏沉,只喃喃的句,“记住……”
“什么记住?”
草房里只有静寂来回应她的关切,徐玉珠耸耸肩膀,知道他是累坏了。
见他发抖,最后又不忘喊了人给他找一床褥子,守门的两个小厮惊诧的送进柴房,徐玉珠再仔仔细细的给他盖在身上,这下放心了,“苏肇,我走了。”
她站起来身子,刚挪到门口,隐约有苏肇嘶哑的声音再次传来,“谢……”
徐玉珠扭头欣慰的笑了笑,不枉刚才这么做牛做马的伺候苏首辅,可接下来后面那句就有点古怪,似乎是“碧玉”两个字。
“谢……碧玉。”
徐玉珠微微一愣,连起来重复了一遍。
原来,苏肇认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碧玉亲为的,她低头望着自己与碧玉换的一身衣裳,竟然有些哭笑不得,不禁无力的扶额叹气,怎么她想讨好下金大腿这么难啊。
徐玉珠回去世安苑的时候雨刚好停了,让人打了热水擦身子,身上有雨水也有汗渍,总之味道很独特,现在想想刚才被苏肇认错,徐玉珠还觉得委屈,忙活半天,功劳却全成别人的了,所有一切努力又回到起点。
换了衣服,去见祖母。
宋妈妈说祖母在补觉,昨个夜里姜姨娘昏倒了闹腾,早上又对质香膏的事情,老夫人累极了,玉珠心疼祖母,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但这个疼爱她的老太太护短的可爱,她敬重又喜欢。
回了屋子,刚坐下来喝口热茶,又问了问夏萤的脸和宛桃的身体,夏萤倒是没有大碍,大夫配了药膏,顶多丑上半月,但宛桃的身体似乎熬不下去了,徐玉珠无奈,宛桃的命只能看她自己,大夫也请了,补品也让人送了,但愿她能好起来吧。
这个时候,却有婆子急匆匆的跑进来,“大小姐,您快去厢竹苑瞧瞧吧,太太本来带了人去厢竹苑要好好收拾姜姨娘,她却被姜姨娘给打了。”
徐玉珠不用问,也能用脚指头想到大概缘由,原本小柳氏和姜姨娘就不对付,两人积怨已深,这回姜姨娘母女坑害自个儿,小柳氏又是个女儿奴,父亲偏袒她们母女,小柳氏想是气不过了罢。
虽然小柳氏是在为自个儿出气,可这方法也太笨拙了,还去厢竹苑找事。
她是主母,姜姨娘只是个妾侍,她明明有很多正当的方法去整治姜姨娘,让她有苦说不出,这下却用了一个最下作的方法,若是父亲来了,小柳氏根本不占理了,地盘是人家的,事是她挑的,任人家哭哭啼啼的说了。
论两人宅斗道行,小柳简直氏弱爆了。
但这事因她而起,玉珠想着这擦屁股的后事还的她去做吧。
内心虽然鄙视了一番小柳氏的战斗力,但明面上还的跟小柳氏一条心,脸上顿时晕起怒意,她的多部火热的宅斗戏可不是白拍的,狠狠的一拍桌子,嫡女的威严十足。
当即就摔了一个杯子作势,“姜姨娘也不瞧瞧自个儿的身份,一个贱妾也敢打我母亲,简直太猖狂了,我现在就过去,倒叫姜姨娘好好学学做下人的规矩。”
“拂柳,你现在去给宋妈妈说,准备几个得力的婆子和小厮拨给我用,这事也转达宋妈妈劳请她别打扰祖母休息,我自然能处理了。”
拂柳应声知晓,现在越发佩服起自家小姐来,摔坏腿,似乎连脑子也摔清醒了,现在做事虽然依然张狂,但却处处透着嫡女的风范,这和之前的胡乱任性绝不相同。
那婆子被徐玉珠的气势鼓舞,顿时也挺起胸脯,跟在徐玉珠的身后,一起去厢竹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