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竹苑虽然在府中略显偏僻,但内里布局确实精致不少,大老爷平日喜欢来这里休憩,姜姨娘的地位虽低,却是比小柳氏受宠。
此时的姜姨娘正在悉心的摆盘,一桌子都是老爷徐世泽爱吃的佳肴,有那珍珠翡翠汤、水晶冬瓜饺、芸豆卷、尤其里面一样过门香,制作起来比较麻烦,需要各种肉调配炸熟,再浇上浓汁,香味扑鼻。
“娘——我被那瘸子狠狠打了一耳光,您要为我做主啊。”徐玉瑶几乎是哭着跑到厢竹苑的,一进门就扑到姜姨娘怀里狠狠哭诉了一番,又将事情经过仔细与其说起来。
姜姨娘身段养的极好,一段浅紫水裙随着她的起身紧贴着玲珑身躯,放下碗筷,安抚好徐玉瑶颤抖的身子,点着她脑袋,“你也是不争气,好好的竟然让她发现你的心思,娘教你的都白学了么,她是嫡,你是庶,咱们的学会忍。”
“娘是什么意思,我虽然是庶出,难道就要受她的委屈,我今就想给她委屈受,娘您就不能替女儿做主?”
姜姨娘掩着唇噗嗤笑了,有些自嘲的意味,“娘还不如你这个徐府庶出的小姐,你还算个主子,我算什么,在外我都不算你的母亲,你还要叫我一声姨娘,我不过是个妾侍,怎么给你做主?”
徐玉瑶气急败坏,“难道女儿就要忍气吞声一辈子,永远让那个瘸子压着才行。”
姜姨娘又笑了,这回是笑自己的女儿,“瑶儿,听着你虽然是庶出的命,但只要嫁的好,依然可以风光,你瞧你那高高在上的主母,不也是柳家的庶出,如今成了兵部尚书家的夫人,你再瞧瞧娘,我曾经是三品官员的嫡小姐,最后不也是落的半个下人的身份。”
姜姨娘十几年前确实是身份高贵,可姜家犯了事,女眷全部流放,男子斩首,一行几十口人,死的死,亡的亡,留下的不是成了官妓,就是死在了流放路上,唯独她还算活的体面,攀上了曾经一直苦恋他的徐世泽。
姜姨娘的神色由苦笑慢慢转为平静,直勾勾的盯着徐玉瑶,眼睛放着莫名的光芒,“所以说,你就是娘的希望,娘的延续,你嫁的好,娘就能跟着风光,跟着抬起头,你要努力的往上爬,懂吗?”
徐玉瑶点点头,“娘,我明白,我也不想一直在徐家受气,尤其是被徐玉珠压着,我一定要嫁的比她好,可是娘,今日这气我实在忍不了,您帮我想想主意,教训教训那个跋扈的瘸子。”
“想要教训她倒也不是没有法子。”
“娘有什么法子?她有祖母护着,大夫人疼着,我们该怎么做?”徐玉瑶疑惑的瞧着姜姨娘。
姜姨娘嘴角翘起,摸上女儿被打的肿了一边的脸颊,徐玉瑶轻轻嘶了一声,不快道:“疼。”
“娘今日再教你一招,苦肉计,你想给徐玉珠气受,还的更疼才行。”
说着就在徐玉瑶脸上又狠狠扇了两巴掌,直差点把徐玉瑶扇懵了。
徐世泽回到府中的时候,天色正暗,在去厢竹苑石子路上隐约瞧着一个翘首以盼的身影,那诱人的身段一眼便知是姜姨娘。
姜姨娘也瞧见了徐世泽,赶紧接过丫鬟手里打着的灯笼上前迎上,“老爷,您回来了。”
“娇娘?你今日怎么的在这里迎我?走,一起回屋里坐着,外面闷热的很,你皮又娇嫩,别出点疹子的,别人还以为是我掐的。”说着一只手便在她的腰间捏了一把香软。
徐世泽平日虽然刻板,但在姜姨娘这里独两人处的时候偶尔放纵出男人的色相,姜姨娘这回却没的回应徐世泽,突然离开了几寸。
徐世泽停下步子,仔细瞧姜姨娘的神色,似乎是受了委屈,眼泪亮的能出水。
“怎么了?”徐世泽问。
“妾身今日来是想请老爷去世安苑瞧瞧大小姐,她今日晕倒在地上,瑶儿回来去探望时不知怎么两人闹了不愉快,她就在我的苑子罚跪,我如何问也不肯说因为什么矛盾?我只怕是大小姐受了委屈呢,您不如去问问?”
徐世泽一听是玉珠,就开始范头疼,这个大女儿性子他如何不清楚,被宠的无法无天,玉瑶和她娘的性子一般温柔,如何会惹了玉珠,想是玉珠欺负玉瑶了吧。
“待我进去问问玉瑶。”
徐世泽见到玉瑶,她哭的眼睛红的像核桃仁,跪在苑子打着油灯抄写女则。
徐世泽坐在旁一眼就心疼,一个明丽的闺女一半脸肿的明显,脸颊的五指印都还交错犹在,他火气窜上来,“玉珠打的?”
徐玉瑶点点头,猛然又摇摇头,“不,姐姐没错,我是庶出,又是妹妹,她打我天经地义。”
徐世泽又看向姜姨娘,“无论如何受了委屈的是玉瑶,为何还要罚她在这热天里抄写女则?你也是糊涂么?”
姜姨娘说着就紧紧抱住女儿啪嗒啪嗒落泪,“老爷,妾身又有什么办法,我在府中地位尴尬,你虽然宠着我,可老夫人不待见妾身,夫人也瞧不起妾身,我孤零零的一人,没有娘家,即便受了委屈也替我的孩儿做不了主,只能让我的孩儿更加谨慎做人才好。”
徐玉珠也跟着哭,“爹爹,您别责怪娘了,是我不懂事,不该惹姐姐生气,不该替她去参加小郡主的宴会,再说姐姐伤了腿,一时心里不痛快,拿我出气没什么的。”
“混账她有理了,都快到了出嫁的年纪,竟然没一点规矩。”
母女俩搂一块被徐世泽的一声怒吼振的发抖。
徐世泽怒气更盛,想娇娘一个清清白白的嫡出小姐要不是被家族耽误,能嫁个更如意的,现如今委屈在他的府邸做个姨娘,没有怨言的伺候她,为他生儿育女,他却保护不了她们母女,当真白做了顶天立地的男子。
徐世泽拳头紧握,“娇娘一心一意待我,玉瑶又是我最疼的女儿,什么庶出不庶出的,今日我的为你们母女做主,玉珠太没的规矩了。”说完他拂袖就走。
姜姨娘哭的更是梨花带雨,大喊,“老爷,求您别去了,这样我和玉瑶在府越发的没法过了,老夫人疼爱玉珠的心您难道不知么?”
“娇娘,什么都别说了,这事本就与你们母女无关,若是母亲责怪,也是我的不孝。”
徐世泽怒气冲冲的走后,姜姨娘与徐玉瑶慢慢停止了抽泣,姜姨娘抽了帕子先替徐玉瑶擦净了眼泪,满意了瞧了一眼苑门口,也一点点细致的将自己泪水擦干。
徐玉瑶抬头瞧姜姨娘,还有些没缓过来劲儿,“娘,咱们就在这等着爹的消息么?”
姜姨娘平静道:“咱们也去世安苑,就跪在那,跪在老夫人面前。”
“爹都去替我讨公道了,我们为何还要低声下气的的跪着,就算做给祖母看,她也不会心疼咱们一分。”
“咱们不需要老夫人心疼,只要你爹瞧着心疼咱们就好,你爹爹以后才是咱们娘俩的靠山。”
老夫人年岁大了,她能活几年,除非是个老不死的,当然这话姜姨娘只能在心里默默的说着,并期待着,只要老夫人一天不死,她就永远没有扶正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