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礼部尚书夫人潘李氏的意思，凡是封爵之女均要入学，”宁茂麟先是环视一圈在座所有人，最后落在刘氏身上目光一闪而过的意味深长，随后说道，“夫人这几日多注意些，该筹备的东西应当给姑娘们筹备起来了。”

听这意思是荣昌伯是执意让两房姑娘都去了。刘氏连忙扬起和蔼的微笑很是顺畅地应了下来，回应道：“已然在安排了，伯爷尽管放心。”

宁文英年龄已是到了及笄之时，不论议婚也好、待字闺阁也罢。她现下都该收心开始学习将来持家之道。

她瞧着身旁还是个女童身高的小侄女儿，内心深处又是一片柔软。新嫂嫂始终没有人选，兄长又哪能像母亲一样贴心入怀，是以最折磨的还是小侄女儿这个无辜的孩子。

毫不知情自己亲姑姑正在怜悯的对象，宁珂萱这头正坐在太师椅上，小脚悬在半空可见身子还是偏娇小些。但即便如此，她依旧端着伯爵嫡女的姿态气势坐在太师椅上，小小身子挺得笔直。

宁文英瞧着都担心坐姿坐久了小丫头会觉得腰酸背痛的。

“各自回房歇息去吧，文英来一趟书房。”大堂沉默了半晌后，宁茂麟才声音如钟般传来。

宁文英乖巧起身应答了一声，同为亲兄妹的宁承齐很是默契地带着宁珂萱朝伯爵夫妇行礼问安快速地撤离前堂。

伯爵府是个标准的南方交杂北方特征的院落设计，宁珂萱的曾祖父曾在南方任官数年。后来甚是欢喜南方小桥流水，青葱岁月的感觉。故此，荣昌伯府种满了小型盆栽和盈盈绿草，更有专门针对盆景栽培修养的匠工来维持鼎盛模样。

宁珂萱双手搭在小腹前右手攥着一条青色海棠绣帕，步伐平缓且端庄就连裙袂挂着的禁步也不曾见其摇晃，她步伐涟漪地跟在父亲宁承齐的身后。身躯虽略显娇小可姿态却俨然是一名大家闺秀。

“近几日眼看着就彻底入冬了，初雪势必不可少。往年……你母亲带你回李府看望外祖父……”宁承齐回头望去便瞧见珂萱双手拢袖，目视前方，不疾不徐地走在石子路上，明明年纪比侄女儿宁珂梨还要幼小，可女儿却比珂梨要稳重些许。

宁承齐心抽了抽，想想侄女儿有母亲疼爱会天真会撒娇势必也是可以的。唯独自己的萱娘，苦了这个孩子。

“今年可要回你外祖父家走走？”

宁珂萱等父亲开口讲话很久了，只瞧着父亲表情时而沉痛时而愧疚，好一场复杂的内心争斗。

“任凭父亲定夺。”宁珂萱脑袋微微低垂，做出顺从恭敬的模样。

宁父沉默半晌无言，过了片刻宁珂萱才听得前面幽幽传来父亲低沉的嗓音，“你一人独去也不好，叫上文英一同去吧。”

“好。”身为宁承齐的女儿，就应当听从父亲的决断，况且这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宁珂萱很是乖巧应答下来。

回到宁佑阁宁珂萱很快就跟父亲分道扬镳各回各房歇息，锦倩撑着纸糊起来的小灯笼走在前方替二小姐引路，人已散去一半余下的人也尽数是自己的人，可小珂萱始终直身袖手，目视不远处，步履稳定，不疾不徐。

“姑娘，既要回李府我们可需要自己备点什么吗？”自打大娘子逝世后，宁二小姐屋内一律东西大多都是自己盘点的，一般大型场合宁承齐才帮着一齐打点了。这也怪不得锦倩突兀提起这句话来。

宁珂萱今日随意挽了个发髻，一缕长发侧搭在前胸口倒也显得姑娘有几分温婉气质。发髻上的珠花在昏黄的灯笼光线下黯淡些许，可那双状若桃花花瓣眼型的眼瞳中湿漉漉，宛若一池波光粼粼的湖水。

“给李太夫人备两壶五香烧酒，”宁珂萱随着锦倩指引的方向缓缓而行，看到前处有秀雅在门前持烛静候，这才不慌不忙开口叮嘱道，“不用找什么酒具装，从母亲库房里直接拎过去便好了。”

五香烧酒原是李大娘子亲自监督旁人酿造的烧酒，用的是粗糙小坛呈的酒。谁人都知晓，武昌门东街李家太夫人李王氏嗜酒如命，为人亲和却唯独钟爱品酒。李王氏唯一小女儿，李琼君知晓母亲此嗜好，常亲自酿酒只为孝敬母亲。

后来，宁李氏因病逝世。珂萱母亲酿的酒没挖出来的便搁置在原位，已经拿出来的上品好酒均数深藏库房，不曾动用。

宁珂萱也是儿时无意问过母亲才知晓，她的那个外祖母原是个嗜酒如命的性子。

“这，直接拿过去会不会显得不够诚意？”锦倩自小入伯府便被分配伺候宁二小姐，对于李大娘子的物件也是知晓一二，更是了解那五香烧酒的坛子有多脏狞不堪。为了姑娘的面子，锦倩还是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

这厢，宁珂萱踏入屋内扑面而来的暖气烘托着让她终于稍稍喘了一口气。将捧在手中的暖炉放置桌案上，由得让锦倩替她解取斗篷，换得一身轻后。提着裙袂往被烘烤暖乎乎的软榻上靠了过去。

“无碍，我自有打算。”宁珂萱拧了拧自己鼻尖，随手从小几上拿起一册子书瞧了起来，等着锦丽把床榻烘烤好就准备就寝歇息了。

经过这几天相处，锦倩越发觉得二小姐有自己的主见了。她见姑娘坚持己见，只能顺从的应了下来。

闺阁屋内清淡檀香味缠绕在前厅，坐在侧室的宁珂萱也能依稀闻到淡淡檀香味道。手上捧的册子还未翻过第三页，秀清领着两个下等丫鬟从后院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秀清勒令两个下等丫鬟提着一筐煤炭在外候着，自己则直径撩起遮风帘踏进内屋。屋内，宁珂萱手肘撑着引枕在烛火下静心看书，而锦倩则安分站在软榻旁随时静候等姑娘吩咐。

一等丫鬟锦倩早早就听出门外动静，她目睹着秀清小丫头风火风燎地跑进来，正凝眉想上前拉着不动礼的丫头退出屋外时。秀清就先锦倩一步大喊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