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的人可会去吗？”宁珂梨偷偷瞥了一眼堂妹的模样，见对方忙着玩弄自己的衣裳就权当她听不见似的，忙问着那婢女。

宁珂萱垂眸理着裙褶听见张家这二字，手头上的动作也未曾见过有所停顿。只不过眼神里头多了些情绪在里头。

婢女没瞧出宁珂萱的情绪，见自个儿姑娘好奇的紧，一心分不得二用竟在这个时候糊涂了起来，“姑娘说的是哪个张家？”

宁珂梨没料到自己的婢女会在这个时候不懂她的意思，小孩子家家的情绪都发挥在了脸上，绯红的双颊犹如天边的彩霞般粉嫩，那双圆溜溜的杏眸时不时瞥向堂妹方向提防着堂妹的动作，她抬手用帕子稍稍遮住了唇，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婢女愣在原地好半晌见着姑娘突然的含蓄，那笨脑袋才突然转了过来，同自家的姑娘如同打着哑谜般聊天说道：“老夫人瞧过那宴帖的规格，瞧着是把京城里的官眷贵属都邀了一通。”

宁珂梨听着自己最欢喜的答案，当即之下也不再赖着脸皮坐在宁佑阁了。她蹭地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满目的雀跃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就连往日端平的声调都有了丝波动，“萱妹妹着实抱歉，在宁佑阁坐了这么久打扰妹妹养病了。”

“无碍，多些热闹兴许我这病还能好上几分，”宁珂萱终于不再捣鼓自己身上的裙褶子了，她抬眸下颚微扬瞧着满目喜悦的宁珂梨，仿佛能看透人心思一般，巧说道：“既然梨姐姐还有事儿，我也不多留你几时了。”

宁珂梨嘻嘻一笑，她小跑至宁珂萱身侧扯了扯堂妹的宽袖，许是常与毛氏撒娇就连跟堂妹讲话时，话音都自然地带上几分娇嗔，“好说好说，日后梨姐姐我若是得空便来妹妹这儿坐坐，我哥哥好不讨喜，整日就是嫌弃我女红女戒的无趣，正巧了有萱妹妹陪着，梨姐姐这才不觉得闷的慌。”

“业哥哥自小便从文学儒的，有少儿男郎的想法自然是与我们有所不同，你们本是同根生莫要因此生了嫌隙可好。”宁珂萱睁着双眼说着瞎话，唇角勾起的弧度适当且稳妥，她不动声色地将宽袖抽了回来。

随后又将目光看向旁侧宁珂梨的掌事妈妈，又是含蓄一笑说道：“时候不早了，梨姐姐也早些回吧。”

宁珂梨笑嘻嘻地朝堂妹点头示意便蹦跶着往屋外走去，好在宁珂梨的管事妈妈是个知礼的人，朝宁珂萱做足了礼仪功夫这才起身往外追她家的姑娘。二房的人全数离开了，前厅这才终于清净了不少。

宁珂萱半个身子依靠在太师椅的椅怀里头，一下子如同泄了气般。只不过这泄气时长不过一小会，她便又坐直了身子，思量起腊月廿九那场冰壶赛。

宁珂梨问的张家绝不是什么小官门户家的人，唯一扯得上联系的，那也只有张绪洋的张氏英国公爵府。好一个冰壶赛，一下子把两个仇人都聚在一块了。

这头才得了姑娘在前厅消息的锦倩与锦丽慌慌张张地绕过屏风，看着姑娘坐直腰身想着些什么事，一人忙着热着花茶免得吃了冷茶，一人忙着打理着刚刚宁珂梨坐的地儿。

“奴婢来的路上都听秀清说过了，姑娘不是平日里对二房最不在意的吗，怎的今日还夸口让那梨姐儿多来咱们院子？”锦丽拿着粗布擦拭着茶几，一边擦着一边忍不住问起了姑娘。

宁珂萱站起身子来拍了拍宽袖，毫不在意地开口说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自然说的是鬼话。这点道理柳嬷嬷难道没教清楚？”

锦丽自知这会子大抵是撞上姑娘的燥热口上去了，她颇为愧疚地吐了吐小舌，庆幸地缩了缩脖子利索地将桌案擦拭干净后，便要端着茶具要下去。

“说起柳嬷嬷，她回家省亲也该有个三四天了，还不回来？”宁珂萱倏的想起柳嬷嬷这号人物，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柳氏是母亲当年留下来的人，柳嬷嬷为人沉稳，遇事更是不慌不乱，又是外祖母室内培养出来的家人子，待人、待事都有独到手段。

前世是因为信错了人害的柳嬷嬷心有所伤，自己告老还乡离开京城的。如今她重活一世，断然是不会再听信腌臜小人的指使，未来不少事情上，兴许还要麻烦柳嬷嬷。

锦倩拿着银镊子将把煤炭放置炉内便忙应答道：“柳嬷嬷兴许还要在耽搁上几日，姑娘若是有什么要吩咐的，跟奴婢说就是了。”

“没事，左右也不过是询问点东西，我等几日也无妨。”宁珂萱掰着手指算了算日子，现在还是崇启十九年年底，过个几日便是新岁了，待新岁过了、走街拜访结束了就该是疏影学院开学的日子。

乍得一看，所有时间都紧凑的很，需要宁珂萱来打理的事儿多着去了。思索至此，宁珂萱也是坐不住了。

“姑娘，今儿的晨昏定省还要去吗？还是奴婢再去跟老夫人说姑娘身体不适？”锦倩见着姑娘像是要走的模样，连忙放下手中煽火的蒲扇站起身子问道。

宁珂萱绕屏风的步伐微微一滞，犹豫片刻才回应道：“晚膳我过去给祖母问安。”

锦丽浑然不知晓姑娘心思，只当姑娘终于放下主母离逝的心坎，心下不知道有多欢喜她抢在锦倩面前欢欢喜喜地应了下来。

冬日的天很快就暗了下来，宁佑阁这边屋里屋外忙碌着年初清扫，热热闹闹地竟看不出这院儿主子是个大病初愈的人。后厅里，锦倩招呼着粗活丫头清扫各个角落，锦倩声音平缓有序，与前厅锦丽指挥的场面浑然不一。

宁珂萱捧着汤婆子坐在小榻上，旁是糊上宣纸的窗户锦倩怕冷着姑娘早早就命人将窗全数放了下来还在外铺上棉罩将窗糊的死死的。

“姑娘，这离入学还有段时间这书别抓紧着看了，往日可有些日子让姑娘瞧。”锦倩看了一眼姑娘，忙脱了身带着风意来到宁珂萱身旁替姑娘把小几上的烛光挑亮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