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元初手上长剑哐当落地,暗金色的子弹穿透了他的手腕,血从指尖一滴滴落了下来。
整个街道上一片死寂,没有人敢说话。
她从桌子后方走出来,缓缓走向元初,“我不知道‘逍王’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不如你告诉我?”极寒的嗓音,比隆冬的风还冷。
元初双眼猩红地盯着她,浑身颤抖。
在京城横行霸道了这么久,他第一次在一个外人,还是一个女人面前感觉到了恐惧。
他不由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家主子。
一旁,萧烨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嗓音彻底沉了下去,“你敢对本王的人动手?”
“笑话。”
楚辞勾唇,一声冷笑。
手上黑色的左轮手枪转了个圈,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嘴角缓缓上扬,“王爷可以自己试试,看看我会不会对你动手。”
不足三米远处,他站在猎猎寒风当中衣袂飞扬。若几天前看到这个人,她定然满心喜悦扑进他怀里去,可如今……
楚辞瞳孔微微缩了缩,眼底一瞬间的迷蒙凝成寒冰。
四周传来低低地议论声。
“楚姑娘当着王爷的面动手,王爷骑虎难下,此事怕是难以善了。”
“是啊。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刚刚伤了元初侍卫,就是在打逍王殿下的脸。以逍王的性子,又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希望楚姑娘人没事吧?”
百姓叹息。
好不容易遇上一个有良心的大夫,惦记他们这些吃不起药的老百姓,自然是不希望她就这么死了。
可怎么可能没事呢?
刚刚那一枪,和她说得那些话,每个字都像是一个又一个的耳光扇在他脸上,没给任何情面。
男人回神震怒,“你敢对本王出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本王乃是当朝五皇子,你谋害皇嗣,当诛九族!我劝你识相一点,本王还能给你留一具全尸!”
他真的要被气死了!
要不是楚宁还在王府等着救治,他今天一定让她知道冒犯逍王府的下场,谁还乐意和她磨嘴皮子?
他脸色铁青的盯着她,“本王再问你一遍……”这么看着她,又不由想到数日之前还在自己怀里小鸟依人的那个女人,拳头不由紧紧攥起。
而话没说完,一个念头还未过去,就被她打断了。
她冷笑了一声,眼底窜过一道张狂邪痞,“逍王有种就杀了我,我拉着你陪葬。我倒要看看,逍王殿下的命贵重,还是我的命贵重。”
缓缓抬起头来,她的笑意甚至带着几分挑衅,“实话告诉你,我不光会治病,还会下毒。你想要杀我,自己最好先掂量掂量。”
“你——”
萧烨被她气得脑子疼,但转瞬就给她找到了罪名,“楚宁的病,是你搞的鬼,对吧?你可知,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只要找个合适的由头,就可以叫人把她抓起来。到时候上了刑,不怕她不就范。
再说,袭击皇族,是诛九族的大罪,他就不相信,她自己不怕死,难道还不担心连累家人吗?
原本以为她会辩解,可谁知楚辞听了这话,竟是嘲讽一笑,“王爷说是,那便是。”
转瞬,一顶大帽子还给了他,“毕竟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况且我只是个草民,自然是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至于诛九族……”
她唇角一勾,直接笑了,“那我还要感谢王爷呢!如果你能抓到我的九族给他们上三百酷刑凌迟处死,别说区区一个逍王妃,就是给这盛京百姓治一辈子的病,本姑娘也说到做到!”
她又逼近两步,眼神直勾勾落在他脸上,“你,做得到吗?”
“……”
萧烨嘴角一抽,下意识地后撤了一步。
她离得那么近,狐眼黛眉,唇如丹蔻,除了浑身上下凌冽寒意,真的和楚辞长得一模一样!
只是那张脸,就能搅乱他心神。
而她不怕被诛九族,为什么?
孤儿吗?
不可能,她浑身这气度,这能力,还有身上的宝物都证明,这个女人出身高贵,至少是传世大家族出来的小姐,怎么可能没有家人?
她是真的不怕!
萧烨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咬牙,“你和楚辞,到底什么关系?”
楚辞一死,她就来了。
为什么?
她到底要干什么?
他想不通。
本是认真发问,她却一愣之后仰头大笑,“哈哈哈……”
笑够了,倏地低头,盯着他,一声讽刺哼笑,“本姑娘不过区区草芥之身,别说配不上逍王府,就是连侯府也高攀不上。”
那双狐狸眼中,满是清寒。
她说到这里,嗓音突然变得很轻很淡,恍若呢喃,“恰好和侯府大小姐同名,真是我毕生耻辱啊!”
可笑啊!
真真可笑!
两日前,她还苦苦哀求,跟他解释她是阿辞,血泪横流。可他相信了吗?
没有。
他赏了她一丈红,说她和楚辞一样恶毒,让狠狠地打。她浑身都是伤,血溅起那么高。若非86号生命药水,今日哪来的她在这里坐诊?
那伤,若无人医治,怕是今年冬天都活不过去了。
现在楚宁中毒了,他才跑来问她和楚辞什么关系?
这世上的事情,怎会如此可笑?
又怎会有如此可笑之人!
诛心之痛,蜘蛛网般爬满心头,爬遍四肢百骸,将她吞噬。她脸上再无半点笑意。
曾经山盟海誓言笑晏晏,而今只剩短短一个字。
“滚!”
而这个字,也彻底激怒了萧烨。
高大身影倏地上前,几乎是本能般一把钳住她的脖子,“你再说一遍?”本也犯不着这样的,直接通知京兆尹衙门来抓人就是了。
可,眼前这个女人,和楚辞那么像一张脸……
他虽然恨得要死,却鬼使神差威逼利诱纠缠了这么久。
此时死死盯着她,想要掐死她,心头却又本能般窜起一道希冀,希望她能服软认输,和他一直纠缠下去。他甚至愿意跟她说,那日赏她一丈红自己只是一时冲动。
脑子里乱纷纷的。
他盯着她,握着她脖子的手微微颤抖。
可她眼底却越发冰凉,颤抖的眼神蓄满了泪意,却怎么都不肯落下来。
曾经的挚爱近在眼前,却想要她死。
那双手的温度和以前一模一样,她脑海里猝不及防回想起他曾在她耳边说,“阿辞宫寒,老是肚子疼……不过往后不必害怕了,我帮你暖着。”
今天那只手,掐着她的命脉。
这就是他给的暖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