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如注,狂风凄厉的呼啸着卷杂着豆大的雨点疯狂的砸下,雨滴溅落响起剧烈地噼啪声,一道闪电骤然划过天际,撼动天地,更将漆黑的夜生生撕裂出一道巨大的口子。
一瞬间的光芒照亮了原本阴暗的卧房,随风起伏的纱帐里,一个瘦小的身影紧紧蜷缩成一团。
疼......太疼了......所有的记忆像是无数被敲碎的瓷片,争先恐后涌入脑海,耳畔的嗡鸣好似凶兽在尖锐的啸叫,势要用那尖牙利齿用力撕碎她,将她啃噬干净才罢休。
就在这烈火灼烧般撕裂的痛苦中,原本轻飘飘的身子陡然间也变得沉重起来,她如一条搁浅在陆地快要濒死的鱼,挣扎着想要重回大海,可手脚却半分由不得自己,万分危急时,猛然睁开眼,终于挣脱了一切束缚,不顾一切大口大口的喘气,迷离的意识也快速收拢。
“姑娘!姑娘你终于醒了,姑娘!”床头响起的一阵怮哭,令蓁蓁愈发烦闷,她微微转过头,却看见那烦人的来源是从小跟随自己的初棠。
怎么回事?
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初棠?初棠不是被林氏拖出去发卖到最下等的窑子里了吗?怎么会好端端的在这里。
巨大的惊愕让蓁蓁顾不得身体上的虚软,使劲儿爬起来,瞠圆了眼睛上下仔仔细细打量着初棠,难不成是在做梦?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啊姑娘。”见她这幅模样,初棠也顾不得哭了,小心翼翼的屈身上前询问。
蓁蓁不敢置信的摸了摸初棠的脸,瘦小的脸盘,因为平日里营养跟不上,高耸的颧骨还有些硌手,不过可以肯定眼前人是真的。转念,蓁蓁又飞快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处在悬梁时因为绳子太细,是该有很深的勒痕,可如今什么都没有了,甚至仔细留心还能感觉到那光滑的触感下,脉搏正有力的跳动。
蓁蓁低下头,等脑中的混乱的思绪逐渐平复,才开口试探着问:“初棠,我这是怎么了?”
见蓁蓁还识得她,能叫的出她的名字,小丫鬟才算放下了心,破涕为笑,用袖子擦擦眼泪把原委细细告知:“姑娘原本是跟二姑娘和三姑娘一道去参加琼华宴的,宴会设在摘云亭,您往年也去过,那地方高的很,光石阶就有二三百坎,我们身份低微没资格上去只能在下头等,您就是从那地方摔了下来!”
蓁蓁彻底愣住了,琼华宴是先朝时期文鸢贵妃所设,贵妃精通史书典籍,又善琴棋书画,有天下第一才女之称,有如此才学却郁郁不得发,为了排解深宫寂寞,就设下一年一度的琼华宴,起先只是为了让各家名门贵女也能如才子学士一般交流诗歌文艺,后自贵妃离世后,琼华宴也渐成各家名门贵女结交攀比的场合。
按理说蓁蓁的父亲陆远衡虽为三品,官职不算小,但想要参加琼华宴还是很勉强,偏蓁蓁的祖父乃定国将军萧镇宁即便已经卸下兵权可仍旧官至一品,亡母萧静娴也是先皇亲封的郡主,为此每年的琼华宴都有她一份。
而至于府里林氏那一房的两个女儿怎么能挤进琼华宴,想也不用想,还不是林氏哭诉为求公平,所以捎带进去的。
上一世,自己也是从亭上下来的时候,被后面走着的尔雅勾脚绊住从那近十丈高的云梯上摔了下来,虽侥幸活下来,但脑子一直钝钝的,时而记不住事,转不过弯。没想到今时今日自己竟重新回到这个时间点来,还因祸得福,有了洞察世事的清明也因死过一次有了无所畏惧的勇气。
眼见着初棠的眼眶又红起来,蓁蓁却是悲喜交加,如果说上一世自己有对不起的人,那只有初棠了,要不是因为她跟了自己这样一个唯唯诺诺,迟钝酣傻的主子,也不会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直到现在她还对初棠被拖走发卖时凄厉的惨叫记忆犹新,她伸手拉过初棠死死抱住她,泪水盈眶:“别哭,别哭,这回我一定好好护着你,不让人再欺负你。”
初棠越发感动:“幸好您没事,奴婢可要担心死了!”
蓁蓁抹去泪,轻轻拍着她的背:“我啊,福大命大造化大,命硬着呢!”
也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结果还时光倒流重生到了自己身上,这不叫命硬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