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八月份,过定纳彩的礼节全数都顺利过了,巫家夫妻谢了皇恩,只剩下最后的大婚出阁,距离巫明丽的婚期只有小半个月,处处都已料理得妥当。
巫明丽的礼服首饰也都试过了,面容舒淡的巫明丽按出嫁当天的妆容打扮上了像极仙女堕入红尘。
徐妈妈发自内心的为皇子妃欢喜,皇子妃漂亮,受到皇子喜欢的可能性就大一些,夫妻和睦的可能性也大一些,如是上下左右,都能得安宁。
巫夫人总觉得哪里不足,又怕太娇艳,皇室不喜欢,又怕太素淡,皇子不喜欢。
她向来淡定、端庄,却为着女儿的花靥点哪个红色游移不定。
巫明丽懂得她。上辈子巫明丽有过女儿,尽管那个女儿与她反目,在女儿出嫁时,巫明丽也是这般忧心忡忡。
巫夫人眯着眼,对照阳光比对掺了金粉的胭脂膏子,衡量哪个梗合适。
巫明丽握住母亲的手:“阿母。这个颜色就很好。与女儿的礼服上的牡丹花儿一个颜色。”
巫夫人说:“就是金粉少了些。大婚是在晚上,烛光暗昧,金粉多些才好看。”
说归说,巫夫人还是不争了,她将白玉胭脂小坛子放回丫鬟手里,丫鬟很利索地将胭脂收了起来。
徐妈妈与巫夫人商量说:“夫人,跟咱们姑娘陪嫁去的丫头,可做了决定不曾?”
本朝妃嫔入宫、王妃等入府,根据上意,或可陪嫁几个丫鬟几房人,数量不定。
当年大皇子妃入王府时,连一个丫鬟都没让她带去,而后三皇子妃入宫时,却让她带了四个丫鬟、两房陪嫁。
如今十六皇子妃入宫,皇后请了皇帝陛下的旨意,允许“如前例办事”,这个“前例”可以代指任何一个本朝的“前例”,不超过那个限度便好了。
巫夫人已经问过,陪嫁皇子妃去的人,他们在宫里时由皇子夫妻的私房钱开支,等到了王府,开支都算是王府里的,就算王府的人,不算宫里人。
巫明丽身边原有两个贴心贴肺的丫鬟及若干小丫头子、粗使丫头子,巫夫人想将两个丫鬟都陪了去,再陪两房男女一起。
巫夫人将跟姑娘的几个丫鬟都叫了来,两个大丫鬟和底下一群小姑娘,高矮肥瘦各不相同,都是中人之姿,不丑,但也算不得美人。
原来他们家几个男子都不近女色,讲究“控人欲”的,巫老爷没有姬妾,两个已婚的少爷都只有一个妻子带来的通房,他家选丫鬟是选能干、仔细、不生事的,至于容貌体格,倒退了一步。
巫夫人又想,这样姿色平凡的姑娘陪过去,应该不会反欺负了女儿,又想若是皇子身边的几个绝色宫女要欺负女儿,女儿却没个千娇百媚的帮手,岂不任人宰割?
女儿自小长在这清净之地,生得聪明伶俐,何曾知道后宅内争的辛苦和腌臜?只恨早不知女儿“有幸”嫁入帝王家!
巫明丽将两个丫鬟仔细看了一遍,说道:“母亲,我不想带她们去。”
此话一出,就连徐妈妈都坐不住了。
徐妈妈因劝巫明丽说:“小姐,这是为何呢?到了陌生的地方,用生不如用熟,若是不带了去,连个臂膀都没有,恐怕一时难以施展。”
巫明丽抿了抿嘴,牵起一个丫鬟的手。
这个小姑娘敦实身材,是跟巫明丽最久的丫鬟,也是陪着她一起长大的丫鬟,名唤阿莹。
巫明丽与阿莹是两辈子的情谊,上辈子阿莹陪嫁去了蜀王府,对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甚至阿莹的母亲被人当软肋拿捏住了,阿莹也没有背叛她,最后阿莹的母亲惨死,阿莹伤心过度身亡。
是她对不起她。
巫明丽道:“阿莹今年已经二十了,家中只得一位母亲,前年瞽了双目,生活自理也艰难。阿莹的兄弟是不中用的,阿莹心中如何能不惦记母亲?”
阿莹被自家小姐说得鼻酸,但仍忍住了落泪,说:“小主人,我是愿意去的,我再雇个丫头,为我母亲送终,也就是了。”
巫明丽眼圈微红:“我叫你家去,你便家去。不仅要家去,还要侍奉母亲天年。你还要——与你那混不吝的哥哥弟弟断了往来,你要招一个女婿,生一儿一女,和和美美地过一辈子。如此你过得好,才不枉我们姐妹一场。他年我到了王府里,你记得来看我;而我在外头那些铺子庄子,你帮我看顾一二,就是你记得咱们姐妹的情谊。”
巫明丽将梳妆台下抽屉打开,里面是早已准备好的几个大红木匣子。
巫明丽择出贴了“阿莹”二字的匣子交与阿莹:“这是我与你的嫁妆。”说着,她看看巫夫人,“母亲,免了她的身家银子,与她一份当家做主的体面,送她与她娘团聚吧。”
巫夫人和徐妈妈只得叹了叹,连连摆手说“罢了罢了”。
巫明丽又牵起另一个丫鬟的手,这丫鬟名叫红茜,纤瘦清秀,早已经汪了两包眼泪,只憋着不敢哭出声。
巫明丽与徐妈妈说道:“红茜才十六岁,心思最是单纯,心无城府,心直口快,每每得罪了人,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宫里、王府里,多说一句话就可能为上所不喜,多行一步路,就可能犯了忌讳。我此去尚不知自己的前程如何,万一我成了别人的靶子,红茜就是头一个受委屈的。我舍不得她去。”
红茜娇憨淳朴,心事简单。
那年巫明丽为丽嫔,专宠一时,风光无限,她的两个丫鬟都被人设套来陷害她。阿莹是为母亲抑郁而终,红茜则是没有防人之心,与一个侍卫有了私情。
她看出来那个男子心怀不轨,不肯答允红茜嫁给他。
最后那侍卫娶了妻,时不时还要在红茜跟前表演“情深若许,奈何分离”的戏码,导致红茜与她反目成仇,红茜未得善终,她也因此与帝王离心。
巫明丽不恨红茜,向往爱情,向往家庭,原是每个人的天性。她自己也曾渴望一份真情,却如何反对红茜去追寻她的幸福。
只求红茜此生,能遇到一份正缘。
“你生来就是如此单纯,我也喜欢你如此单纯。一生不识得丑恶,未尝不是一种幸运。”巫明丽也将写了红茜的名字的匣子与了她,然后看向母亲,“求母亲看在我和红茜十年姊妹的份儿上,多照顾她些,莫让她被人哄骗了去。”
红茜哭得稀里哗啦的,桃子似的粉白脸儿哭出了胭脂痕:“姑娘不要我了么?我不走,我本是孤魂野鬼变了的,没爹又没娘,除了太太和姑娘要我,根本没人看得起我,我只和姑娘在一处!”
巫明丽道:“你别让我担心你,就是和我好了一场。我让我母亲,当你是干女儿待你,只是你也要多长点儿心眼子,外面的男人,英俊的、会说话的多了去了,你若是遇到那对你好的男子,别只听他的甜言蜜语,也别信他的山盟海誓,更要警惕他的小恩小惠。能正经上门,三媒六聘的,才是良人,舍得与你闲话,乐得与你花钱的,才是真喜欢你。万万不要所托非人。”
红茜此时年纪尚小,连少女的懵懂都未曾有过,闻言便搂着泣不成声的阿莹抱头痛哭:“什么臭男人,我不要他们,我只要姑娘!”
巫明丽话到这里,已经是说多了说过了,可是离别在即,她又不打算带上红茜,就只能把话都说明白。
巫明丽狠下心,将几个匣子都分了,与母亲道:“有日子娘来探望我,若方便时,带上她们,就当哄我开心。”
徐氏忧心忡忡的,说道:“那,小姐就不带个心腹去么?”
巫明丽道:“有徐妈妈在,我已经足够了。只是徐妈妈毕竟到了支使别人的时候,我想不如徐妈妈自己挑一个得力的年轻女人,算作是我的陪嫁。徐妈妈用得顺手,我也就顺手了。另外,母亲,您的陪房赵二柱一家的三女儿,听说是守寡回来了,身份尴尬,无处可去,我想让她帮我打理我在外面的事情。”
巫明丽提的这两个人看似没有来由,但都有她的考虑。
(最后一次阅前提示,女主不是圣母,是外圣内黑;女主不生育,一个孩子都不生(想想古代那个生育环境,我怎么舍得姑娘受苦);李琚不是男主,本文没有男主,李琚纯纯工具人,用来奖励其他人的工具人;李琚有很多很多很多后宫,但是主要是陪女主解闷给女主干活的;女主与李琚的合作/结盟永不破裂,女主永不受虐;本书不雌竞,不宫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