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里的人,都挤破了脑袋想要去城市里发展,小斗子村也不例外,基本是除了老人就是孩子,但是也有例外,家里几个孩子的,便分工合作了,有的出去打工,有的在家侍候父母。
可是随着经济的发展,无论家里是不是有大劳力的,家里的房子都是翻新再盖的,装修的宽敞明亮,窗明几净,甚至稍微有钱一点的,还起了两层小别墅,这待遇就更不比城里人差到哪里去了。
只是,这个村里有一个例外——小斗子村西边的树林里,有一座破旧低矮的土坯房,里面独居着一个四十五岁的老女人。
那是一个长了怪病,手脚犹如树根一样的怪物,平时不出门,但是仍是惹了村里的人嫌弃,小孩子们口口声声指着她,叫她树妖。大人也觉得怪恶心的,又怕她那怪病传染,平时都不许孩子们去那个树林里玩耍。
可是在飘着小雪的初冬,本该在家里好好睡个懒觉的村民们,一大清早就被大喇叭和外面公路上吵嚷声给惊醒了,出来一看,可不得了,靠近老树妖房子的那个地方,密密麻麻的围满了人,他们在叽叽喳喳的热烈讨论着什么,或摇头或叹息,可是也仅仅只是站在原地而已,并没有想再往前一步的打算,仿佛一步迈进树林里,就跨入了地狱深渊。
他们此时正在商议着,待会如何处理那个女人的尸体。
毕竟是得了怪病,村里的人怕染上晦气,不愿意给她发丧抬棺,甚至不愿意去她家帮她出殡,可都是一个村的,五福之外也算亲戚,总不能看着她死了之后,尸体就一直在那间屋子里面烂着臭着不去管她吧!
“要我说啊,这件事我们还是要听世福家的意思,就算他们关系不好,但他们好歹是最近的亲戚了,咱们这些出了五福的,总不能乱给人家做主。”村委主任金大山说。
大部分人都点了点头,可是也有人不同意,他们口中的季世福的儿子,季川勇皱着眉头,一脸不高兴的说:“不乱给别人家做主!不乱给别人家做主,你们咋一大早上的,用大喇叭使劲吆喝,让全村的人都过来看热闹呢!要我说啊,我们季家早就和她断绝了关系了,那时候可是村长亲自当的见证人,这件事就不应该我们家插手。”
“小勇,别这么说,这到底是你的二姑。”
一辆豪华轿车停在众人身边,车门打开,下来一个穿着洋气的贵妇,臃肿的貂皮大衣也掩饰不住她的好身材,红色的大波浪卷儿被她盘在脑后,别着一只镶着钻石的发夹,手里还抱着一个暖手宝,白嫩修长的手指漏在外面,上面带着两个金戒指,土豪气质十足。
季川勇一见自己大姑来了,连忙一脸笑意的迎上来,讨好的附和道:“是是,大姑说的是,可是二姑在我心里的位置可远没有大姑重要。”
“你是个乖孩子。”土豪女伸出白嫩的手拍了拍季川勇的肩膀,然后就抬脚向小树林的茅草房走去了。
茅草房里,奄奄一息的季小石浑身散发着恶臭,也不知道是因为怪病还是因为自己没有办法给自己洗澡。
但是此刻……她知道自己身体的热量在一点点的消散,她已经感觉到了死亡的味道,可是,死,难道不是她早就梦寐以求的东西了吗?
是以,即便是看见自己大姐进来,她也没有再动一下。
却听见她大姐一脸鄙夷的嘲讽道:“怎么,还是要死了吗?我还以为,就凭你对我恨,也能支持着你熬下去呢。不过,既然你要死了,那我就不妨再告诉你一件秘密,其实,当年考上高中的是你,推你下臭水沟的是我。
而且你知道吗?你这个四肢变的像树枝一样的怪病,我问过专家了,它叫……什么病毒入侵来着,意思大概就是,要是当年我不将你推落臭水沟,你没有被里面的东西划破手心脚心,就不会感染病毒,也不会有现在你的样子,你可能是另外一种人生,可是……唉,现在,你不过是个被人唾弃的妖怪,你说,气不气啊?
其实,你早该明白,我是完美无瑕的宝玉,你是卑贱不堪的石头,你就该过这样的人生,你自打一出生,就没有资格和我争什么的,不是吗!”
“你!”一直闭眼等死的季小石听见这话,愤恨的睁开了眼睛,当年她掉进臭水沟的画面,由于电影一般在眼前回放,那恶臭粘腻又疼的钻心的感觉,是她一生的噩梦,却不想,竟真是改变她一生的梦魇。
她愤怒的低吼一声,想冲过去掐死这个恶毒的大姐,可是她的手脚早已木化,变成了树枝样,她除了爬,根本不能移动分毫,可是她恨啊,真的好恨,为什么,为什么成绩优秀的她,会被别人窃取劳动成果,会过这样充满屈辱的一生!
“噗。”季小石胸口一痛,喷出一口鲜血,便眼前一黑,再无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