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集团办公室内。
面对宋予安的不解。
陆亦程解释道:
“打电话给警方的确是我的意思,因为眼下也只能这么做,但有问题的的确不是那个财务小唐。”
“我的助理一直在引导我注意通话记录,财务小唐说她的手机丢了,而且就丢在3月27日后。”
“嗯…根据我多年积攒的经验,以及对女性心理和习惯的拿捏,她说的应该是真的,之前的手机的确是意外丢失的。”
“但警方最终还是会查到她另一个号码上,频繁联系过杀害乔欣的凶手。”
“如果财务小唐是参与者之一,她完全可以注销之前的号码,通过其他方式联系第一作案人,这样更保险。”
“但现在手机只是丢了,财务小唐之前的号码一直在运作,这很有可能是嫁祸的一种手段。”
“警方就算能注意到嫁祸这一点,可查到的也只会是财务小唐联系了真正实施杀害的凶手,查不到其他的。”
“财务小唐也完全没有能力证明,手机确实是意外丢失的,所以她绝对会被定义为凶手之一,而且百口莫辩。”
宋予安沉吟片刻:
“你的意思是,是助理小周偷了小唐的手机?然后故意引导你注意手机?的确,就算这样他会有暴露风险,但警方很难查到是他偷了小唐的手机,在联系凶手,可这也都是你的猜测吧?你怎么就这么断定助理小周有问题?如果他只是恰巧敏锐,注意到了这些,并不是刻意引导你呢?”
陆亦程一时语塞,无法说出自己拥有特殊梦境的能力,已然洞察一切的事。
所以。
陆亦程只能道:“我也不能完全确定,所以只能由警方先逮捕财务小唐。”
宋予安了然:“所以你是想表面先了解这个案子,让真正的作案人放松警惕,自己露出马脚?”
陆亦程笑了:
“没错,乔欣的死在财务小唐和第一作案人暴露后,已经足够结案条件,而且作案动机也有,形成了绝对完整的证据链。”
“即便找到了乔欣不去心理咨询室后,接触的那个人,单方面的论述与货真价实的证据比,也无法作为绝对证词。”
“就表面看来,现在就算有其他线索,在没有足够的证据支撑的情况下,警方拿真正的主谋也没办法,还会打草惊蛇。”
“我不想因为自证清白,而给集团带来更多的负面新闻,所以必须走险棋。”
“不过结案后又翻案,警方能力将受到质疑,不知道安哥敢不敢走这一步。”
宋予安语气低沉:
“这不是我敢不敢的问题吧!乔欣的事已经曝光,结案的同时,你的股东们一定会出来作妖。”
“尤其是幕后主谋,一定会趁机有所动作,小程,这步险棋险的不是我,是你!”
“对方已经不惜闹出命案都要拖你下水,而且手段高明,显然蓄谋已久,绝不会就这么不痛不痒的就收手。”
“对方应该也不会介意在你地位被质疑时,对你下手。”
“你是想在没有主谋明确罪证的情况下,以自身为饵,给凶手创造一个新的罪证出来,对不对?”
“陆亦程!小祖宗,你…你别给我玩火!小心自焚!”
宋予安的确是能看懂他想法的人。
陆亦程笑了,靠在舒适的椅背:“怎么?安哥担心我?之前不是还指责我是资本家的嘴脸,藐视生命吗?你突然这样,我还怪不适应的,该不会是被你妈催眠了,才对我这么关心的吧?白天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不对劲,我还是比较习惯你看不惯我的样子。”
“陆亦程!你别给我嬉皮笑脸的!我知道你这么冒险,最终目的是为了你爸妈被害的案子,但查案是警方的事,你别给我乱来!怎么?一和你爸被害的事有关,你最重视的集团也不管不顾了?”
“我有绝对把握。”
“什么绝对把握!你明显是初生牛犊,不知道害怕!你一个小屁孩能有什么绝对把握!你别来中二那一套!案子牵扯的是人命,不是你那商业帝国中的钞票往来!”
多说无益。
陆亦程收起了笑意,一脸郁闷的挂断了电话。
随后不管宋予安再怎么打来,他都没有接。
陆亦程真的很想告诉宋予安,他已经通过梦境,根据和助理小周频繁见面的人,有了幕后主谋的怀疑对象,只差最后一步试探了。
所谓的制造罪证,无非就是他制裁罪人的最后一步。
有特殊梦的能力在,根本不存在什么冒险,一切都会在他掌控中。
可他不能,他怕…
怕宋予安会把拥有这种离奇能力的他,当做怪物!
更何况宋予安也未必会信。
等等!
他竟然会担心这种事?
是的,担心!
患有‘意志缺失’的他,本该对什么事都抱有冷漠,可却屡次三番在宋予安身上有了明显且强烈的情绪起伏!
“还真是让人头疼啊,安哥。”陆亦程苦笑,宋予安竟然会成为于他而言,特别的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
办公室的门突然毫无征兆的被推开。
是宋予安。
陆亦程心里有了一丝莫名暖意:
‘电话打不通,就百忙之中抽空来教育我吗?这家伙还真上纲上线的想管我啊,哥哥保护弟弟?他该不会真以为我会在意这种没有血缘的兄弟关系吧?’
虽然心里这么恶劣的想着。
但陆亦程还是无意识的轻点膝盖,嘴角露出了一丝愉悦。
而就这时。
宋予安身后走出了几名警员。
陆亦程心中微末的暖意瞬间被浇灭,同时也从宋予安公事公办的态度上,察觉到了不寻常。
直到再次坐在被审讯的位置上。
陆亦程才终于明白了其中原因。
原来乔欣和他之间,不只是资助和被资助的关系。
早在多年前,他们之间就产生了本不该有的交集点。
他爸妈车祸身亡当天,与其相撞的车,就是乔欣父亲驾驶的!
只不过乔欣和其父亲自小失联,所以他们才一直没有发现这层关系。
而这,都是那个财务小唐交代的。
因为小唐就是那个乔欣不去学校的心理咨询室后,听乔欣倾诉排解的人!
南部警局。
审讯室内。
陆亦程一边用自己的口袋巾,假意无聊的叠着小猫,一边竖着耳朵,听宋予安在走廊和一个叫周安琪刑侦队女队长争执不休。
“予安,如果说之前陆亦程的确可能是被嫁祸,那现在以他和死者乔欣的关系,作案动机就是实打实的,你和他平时走的这么近,实在不该再管这案子了!”
宋予安态度依旧坚决:“我保留陆亦程是被嫁祸的猜测,这无关我们的关系,我的职业操守也不会因为我们的关系影响判断,周队,你这是不相信我?”
“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可就算陆亦程是被嫁祸的,由你查出嫁祸证据,局里也总会有说法,对你对他都不好,你把这案子交给我不行吗?我……”
“不行!好了别说了!”
“那你有为伯父考虑过吗?伯父身居高位,一旦你被人置喙,你让伯父怎么办?”
“我只为查案!陆亦程不是我的亲属,我根本不需要回避,他们想说什么就说好了,我宋予安行得正坐得端,我爸也是一样!”
“那万一陆亦程不是被嫁祸的呢?万一他真的……你应该也知道吧,他多么在意他爸妈的事,当初就不顾我们查出的结果,一口咬定他爸妈是被害的,现在死者和他爸妈的案子有直接关系,如果他真的做了糊涂事,还自导自演的想遮掩过去,你知不知道你但凡有一点点疏忽,就会职位不保?不,不仅仅是职位不保那么简单!”
“……”宋予安不说话了。
同时,陆亦程折口袋巾的动作也下意识的停了,一双眸子随即暗淡。
周安琪继续道:“所以予安,这个案子由我……”
“如果他真的做了错事,我会将他绳之以法,绝不会假手他人,如果他是被嫁祸,我也绝不允许任何人在他身上泼脏水!陆亦程清白与否,我会亲自查清楚!”
“予安……”
“好了,别说了,周队,你那边的案子也很多,别在我这浪费时间了,陆亦程的案子我绝对不会让,如果我证实他是被嫁祸的,却还有人质疑,说明证据不够有力,我会找出更有力的证据,就不劳周队费心了,周队与其在这担心我的案子,不如好好去办你自己的案子。”
说罢。
宋予安就直接进了审讯室。
陆亦程看着他,笑着将小猫的最后一只耳朵折好:“看来安哥也没有把案件记录保护好啊,竟然被周队得知了,财务小唐交代的那些,应该距离现在还没过去多久吧?你们保密工作不太行啊!”
宋予安没有回话,而是将陆亦程折的小猫拿在手里摆弄:“你倒还有闲心在这玩。”
“就像安哥说的,我行得正坐得端,有什么好担心的?喜欢这只小猫吗?喜欢就送给你。”
宋予安坐回审讯席,将小猫放到一边,神情骤然严肃:“在这之前,你真的不知道乔欣的父亲,是当年开车与你爸妈相撞的司机?”
陆亦程靠在椅背,似笑非笑的看着宋予安:“你觉得呢?”
宋予安烦躁的捏着眉心,心和思绪显然都成了一团乱麻。
这大概是宋予安这么多年的刑侦生涯中,唯一的一次做不到雷厉风行。
他害怕陆亦程真的会做了糊涂事,毕竟身为人子,报复杀父弑母的凶手是人之常情。
他更怕陆亦程是被嫁祸的,可之后的线索和证据,都对陆亦程绝对不利,他却没有能力还陆亦程清白。
他承认自己变得束手束脚了,因为对象…是陆亦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