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帮大老爷们,撅着屁股,趴在莫家外那被雨水冲刷的就剩下半截围墙下听墙角。
只见那帮大老爷们紧挨着墙角,竖着耳朵听动静,还特意压低嗓子说话。
“今天那新娘子到的时候,抱进去的,你说还能洞房不?”
“有点悬。”
“我觉得这事有怪。这莫老三那脾气向来出格不羁,谁也管不了。要是把人家姑娘医坏了,那肯定进拘留所去了。
别是把人家肚子搞大了,就悄无声带回来。你们说对不对嘛……”
“不能吧!那莫老三吃着公家饭的出息人,才毕业就被安排在县里卫生院当医生,那飞黄腾达的日子指日可待,没必要拿自己前程冒险。”
“有道理。这肯定不是把人医坏那么简单......”
林之夏大气不敢出,正想着趁人家没有发现要不退回院里去,哪知道就听见那些人说她未婚先孕的话。
流言蜚语这东西,果然不靠谱!
上辈子她昏迷不醒,第二天才醒来的,可不知道墙根下这么多人听墙角。
这辈子醒早了,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不对!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忘了。
林之夏使劲回想,新婚初始那时候发生过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痴傻太久,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居然什么都想不起来。
“嘘!别吵吵!牛老二,可听到动静啊?”
“刚刚好像有点,被你给整没了……”
“有啥啊!就林家丫头那小身板,禁得住莫老三的大个头?可别......”
大家笑得猥琐。
“不过这姑娘也是不得了,一个病秧子拖油瓶嫁给高材生,还能要走两千块礼金。”
“那是!也不看看人家那妈是谁!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会算计,摔倒土都要薅一把回去的人。”
“行了行了,里头要听见了。”
“不会真没了……了!!妈呀!”
不知道谁觉察出不对劲,抬头一看,连忙捂住嘴,用手肘怼了怼旁边的人。
大家莫名其妙的顺着他的手指往上看。
好家伙!
林之夏坐在墙头来不及退,正好和下方对个正着。
退无可退了,只好硬着头皮,象征性的抬手晃了晃。
“大家伙都在呢。”
空气有那么瞬间凝固了,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又是月中,月光敞亮的很,那围墙上围墙下是谁,都瞧的一清二楚。
莫家新娶的小媳妇,他们嘴里那好心机的姑娘林之夏,把他们那些浑话都听得一清二楚了。
再是粗糙胆大的臭男人,这下都尴尬害臊了。
一大帮老爷们七手八脚,连滚带爬的站起来,嘴里欲盖弥彰的说着。
“啊这……今天月亮好圆啊!你们看多好的月亮。”
“是呀是呀!今天的月亮,是又圆又大哈。”
“那什么,还得去看着晒谷场的粮食,大家都散了吧!”
实在太滑稽了。
从头到尾,大家都假装没有看见林之夏似的,压着嗓子讲话。
说完拍拍身上的土灰,后头跟有狗撵一样,不过眨眼的工夫,都走没影了。
林之夏看他们走了,摇摇头,也跟着跳下围墙。
她心里头满不是滋味的,别人都不知道就里,就能猜出是他们家算计了莫建东。
而她上辈子居然傻乎乎的相信母亲说的话,莫建东对她那是一眼定情。
......
向阳村离这吴家湾有五里路,时隔多年林之夏还是对那山道记忆犹新。
丰收的季节田间地头有人守着粮食壮胆不怕,林之夏深一脚浅一脚,走了接近一个钟头,终于到了叶家。
叶来福腿还没有好没法下地,叶引章去读书没有假,小的又小,村集体也没喊他去守夜看粮食。
至于马惠珍那泼辣爱占便宜的性格,村民看着都怕,让马惠珍去守粮食,那是把老鼠关进米缸里。
这会儿叶家早早关门睡觉了,听到林之夏叫门,里头倒是很快亮灯。
“是谁啊?”
是马惠珍睡意朦胧的声音。
“妈!开门!是我回来了!”
“之夏?”马惠珍惊诧的声音传来,依旧没有开门的意思,隔着门板问话,“你咋回来了?是不是让人莫家撵出来了吧?”
“没有。妈,你先开门再说。”
“这结婚第一天可不能回家,晦气的很。有什么事,你隔着门说吧!”
“……”
大半夜女儿回家,连门都不开,别人的妈不知道,林之夏这妈是真干得出来!
“你要是不开,我就把你拿了莫家两千块礼金的事,说给村里听……”
“行了行了!讨债鬼!我这就来了!”
平生爱财如命,别人拔她棵葱马惠珍都能从村头骂到村尾,她可不想让人知道她有钱,都上门来借。
林之夏的话没有说完,她麻溜的就把门打开了一条缝,自己挤出来后反手又关上,挡在了门口。
“有什么在这说吧!你叔睡了,别吵醒又得吃止疼片。一片好几毛呢!”
林之夏这大半夜回来,她连一句好都没有问,只是把林之夏当贼一样防。
还抱着点期望回来的林之夏。莫名有点心慌。
“妈,我想借点钱...”
“干什么?”马惠珍一愣,防备的看着林之夏,“没钱!”
“妈!莫家给了两千块,我知道你有钱。”
“臭丫头!你这是要做什么?哪有早上给礼金,晚上要回去的?”
“我是借...”
“借什么借,不借!”要命可以,要钱不行。
“妈,你想拿着那钱给大哥娶媳妇,对不对?他现在是大学生了,没有毕业一时半会不会结婚。我就借三个月,到时候我立马还你,好吗?”
“什么好不好的,没有!”马惠珍扒拉着林之夏扣住门的手。
“看你嫁人了就是不一样,现在也会说大话了。别想有的没的,赶紧回吧!”
“妈,莫家那是卖了过冬粮食,东拼西凑借来的钱,稻谷还没有干,人家就要拉走了。没有了粮食,你让他们一大家子怎么过冬?”
“怎么过那是他们的事,和我无关!”
马惠珍嫌弃的皱眉,“嫁出去女儿泼出去的水,赶紧回去吧!这家才好过点,你别又把晦气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