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恨晚轻轻的抚摸着囡囡稚嫩的脸蛋,苍白的脸上满是不舍,这是她最宝贝的女儿,从今天起,她再也见不到了……
江恨晚睁着眼睛望着手术室外,到最后她也没看到苏澜。
她好像太失败了。
带着呼吸机的唇瓣扯起嘲讽的弧度。
握着手术刀的傅致远眼眶通红,抚摸着她的眼角,轻轻诉说着什么。
可是她再也听不到了……
灯光越来越眩晕,江恨晚想起和黎瑾瑜的初次见面,一见倾心,步步沉沦。
可戏剧弄人,他们走到了如此地步。
江恨晚无声的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想告诉他。
黎瑾瑜,爱你太累了。
我不想爱你了……
傅致远抬起头,手术刀微微颤抖,他狼狈的望着病床上毫无声息的女人,眼底猩红。
机器声吱吱响起,他抓紧手中的刀:“手术开始。”
就在江恨晚闭上双眼的那一刻,黎瑾瑜总觉着心底的某处地方被撕扯的生疼,那股疼痛让他险些站不住。
他脸色一瞬间苍白,冷汗从额头浸出,紧闭上双眼试图缓解这股突入而来的刺痛。
“黎先生,您没事吧.”
走廊的护士看到他的模样,担忧的想要上前搀扶,却被他暴躁的赶走:“滚开!”
他说不清心里那股莫名的恐慌到底是来自哪里,只是下意识的拒绝别人的接近。
缓了片刻,他终于站直身子。
可就在这时,他脑海里突然想起来江恨晚口袋里飘出来的自愿捐赠心脏单以及他不经意瞟到的手术建议。
小产加手术后身体情况及其不安全,不建议捐赠。
小产……
手术,她做了什么手术?
黎瑾瑜僵在原地,手握成拳,他猛的回过头去,想去找她问清楚,抬起大步就想跑回江恨晚的办公室,可到底还是男人的自尊作祟,他怎么也迈不出那步。
他依靠在洁白的墙面上,在心底告诉自己江恨晚不会有事,她那么恶毒的女人,绝不会出事。
想起刚被她弄流产的宋柔,黎瑾瑜的心突然安定下来,他迈开大步不回头的离开。
等他买来午饭回到医院的时候,手术灯正好熄灭。
江恨晚盖着白布遮盖全身,被推出来。
黎瑾瑜不经意的瞟了一眼,只看到了女人漆黑的长发散落下来。
他移开眼,认识到那是个年轻的女人。
空旷的走廊内男人的脚步声混杂着手推车的滑轮声,交织在一起敲在黎瑾瑜的心脏处。
一左一右。
两个人的方向背行而驰,渐行渐远……
黎瑾瑜越走越觉着心脏生疼,手里拎着的午饭被洒落一地。有一瞬间,他只觉着自己像是喘不过气来一般。
他忍不住回头,正好望见推车消失在拐角。
再望去,远处空无一人。
他低垂着眼眸,不明白自己怎么了。
他怎么会认为那个被推走的女人是江恨晚呢。
他真是疯了。
直到走到宋柔的病房门口,他缓了缓自己的情绪,准备进去。
可手刚触碰到门把手,他就听到里面传来宋柔和苏澜的争吵声。
宋柔和苏澜?
她们怎么会在一起?
“你闹够了没有?孩子是谁的你比我更清楚,江恨晚已经和他离婚了,为什么还要冤枉她,你知不知道她……”
“我就冤枉她怎么了?反正瑾瑜是只相信我!而且凭什么她要什么有什么,我一定要全都抢过来!你是我妈还是她妈?!”
“宋柔!六年前你让我带走江恨晚,说不愿意被宋家知道我们亲生母女的关系,我已经照做了。而且现在她已经威胁不了你了,为什么还不放过她……”
苏澜苦口婆心。
“她只要在一天,就会威胁到我!”
“她肿瘤晚期,已经活不长了!”
“更何况,给瑾瑜做捐献手术的是她,你瞒不了多久的!”
黎瑾瑜只觉着脑海里轰隆一声被炸开,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猛的推开门,屋内正在正常的两人楞在原地。
“瑾瑜,……”苏澜看着本该在外面的人突然出现,一下僵硬在原地。
她急切的想要解释,可换来的却是黎瑾瑜一个滚字!
黎瑾瑜恍然,他早该知道的,为什么她会被狗仔拍到那些照片,为什么这段时间以来她的身体出现这么多问题,看起来整个人疲惫又臃肿,捐献骨髓需要提前注射很多药物,可宋柔却一如既往的美丽大方,从她身上看不出一点移植过脊髓的迹象!
宋柔从病床上踉跄着下来,企图握住男人的手,却被他一把挥开。
黎瑾瑜眼瞳漆黑,紧紧地注视着宋柔:“为什么……”
“瑾瑜,你听我说,那都不是真的!”
“我问你为什么!”黎瑾瑜一把拽过她,宋柔被他用力的手掌抓的生疼。
“六年前,你们都干了什么?”
苏澜搀扶着宋柔,宋柔还要解释,门口又突然传来男人低声的呵呵声。
屋内的人抬眼看去,就见傅致远站在门口。
一身未换下的手术服,上面沾染了不少的鲜血。
黎瑾瑜不自觉的走过去,望向他的身后,“她呢?”
可迎来的却是傅致远狠狠的一拳。
黎瑾瑜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暴戾,和他动起手来,拳拳到肉。
傅致远嘴角铁青,看着喘着粗气的黎瑾瑜嘲讽的一笑:“你还有脸找她?”
“她到底在哪?”黎瑾瑜推开他就要去找人。
“她死了。”
“你胡说什么!”黎瑾瑜眼底猩红。
宋柔和苏澜也不可置信。
苏澜颤抖着嘴唇,眼底带着悔意。
傅致远眼底带着恨意看向他们,蓦然的从手术服中拿出两张纸。
一张写着断绝母女关系协议。
一张囡囡的监护人证明——傅致远。
他轻飘飘的将这两张纸仍在他们的面前。
“她和你们彻底没关系了……”
黎瑾瑜僵硬在原地,还不等傅致远离开,门口再次一波警察手里拿着逮捕令。
“请问你们是苏澜和宋柔女士吗?”
“两位涉嫌诈骗以及六年前一起谋杀案,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苏澜和宋柔还不等反应就被带上手铐。
宋柔惊恐着看着黎瑾瑜:“瑾瑜,救我,救我。”
“不是我干的,是她,是苏澜指使我的。”宋柔惊慌的指向苏澜。
苏澜对于宋柔的指责先是意外,随即感觉到释然。
这一切都是报应啊。
宋柔不明所以,继续为自己开脱:“我是黎氏的太太,宋氏的大小姐,是她都是她干的,别抓我!”
苏澜听着她全部的推卸,一点也不反驳。
反而一反常态的哈哈大笑起来。
眼角布满皱纹的脸上这一刻突然的有了一丝解脱。
她看向黎瑾瑜,带着对江恨晚的悔意终于说出了真相,“六年前,你父母的去世不是意外,是宋家一手操作而成,晚晚的离开也是在计划之中。”
宋柔挣扎着被警察带走。
苏澜继续:“唯一的例外,就是囡囡。”
她一字一句,注视着黎瑾瑜:“她是你的亲生女儿。”
黎瑾瑜被这一系列的真相刺激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反应。
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他的眼孔聚焦不起来,好像是在梦中。
不敢相信这一切。
他再也撑不住慢慢的倒了下去。
而苏澜望向手术室的方向,眼底带着悔意。
她年轻时是宋氏总裁宋志成的情人,后来遇到了小晚的爸爸,那个男人宠她上天,可是年级轻轻便撒手人寰,小晚半岁的时候,宋志成找到她,她不肯接受那平淡的日子,再次做了他的情人,直到生下了小柔。
六年前,宋志成找到她,他们策划了这出戏,将所有人都计划在中,为的就是黎氏的财产,以及黎瑾瑜这个人能为宋氏带来的一切利益。
计划圆满成功,黎氏破产,江恨晚被带走,宋柔成为黎瑾瑜的救命稻草。
就连这一次给黎瑾瑜的捐献手术,都在他们的计划当中。
本以为这次结束,她会带着江恨晚和囡囡一起离开,可谁也没想到。
江恨晚得了肿瘤,还捐了心脏。
就那么离开了这个世界……
黎瑾瑜在梦里梦到了六年前,他梦到他和江恨晚在卧室里纠缠情动。
她清丽的容颜带着对他的迷恋。
可是一转眼,江恨晚就推开了他,她突然跑到窗户边说,试图往下跳:“死的怎么不是你呢?”
“黎瑾瑜,你怎么那么恶毒!”
黎瑾瑜蓦然醒过来,他望着漆黑的房间发呆,眼睛里江恨晚的身影逐渐消失。
他突然双手无助脸,大声痛哭起来。
所有的真相被揭开,那些他以为的,他看到的,全都是假象。
他失去她了。
黎瑾瑜的情绪突然崩溃,他感觉脊椎疼的发麻,让他直不起身子。
他想起最后几次见到的江恨晚,苍白,无力,悲切和对他的失望。
黎瑾瑜感觉自己有些活不下去了。
他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回来……
尾声
傅致远牵着囡囡的手,看着墓碑上笑颜如花的女人,将手里的向日葵轻轻的放在她的面前。
那里有一株未谢的纯白菊花。
傅致远忽略。
他牵着囡囡的手离开,小道上囡囡开口:“爸爸,妈妈是不是去天堂了。”
傅致远轻轻点头:“是啊,妈妈在天上变成了一多朵云正看着囡囡呢。”
黎瑾瑜远远看着他们走远,他想上前,可囡囡却突然朝着他看过来,那视线陌生又充满警惕。
黎瑾瑜站住了脚步。
傅致远看也不看他,带着她离开。
远远的,黎瑾瑜听到了囡囡在问:“爸爸,那个叔叔是谁?”
“是个路人罢了。”
助理看着自家总裁漆黑的头发里掺杂着的白发,不忍心开口:“总裁,医生说,小小姐手术醒来后忘记了在黎家的一切……”
男人没有说话。
只是过了一段时间才喃喃自语:“忘了也好……”
他不配是个父亲。
“宋氏昨日已经宣告破产,宋氏夫妇因为涉嫌洗钱和谋杀被捕入狱。”
助理看了看沉默的男人又继续:“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夫人旁边的墓也买下来了。”
黎瑾瑜看向墓碑。
江恨晚左边还有一个小小的墓碑,那是那个尚未成型的婴儿。
是他来不及弥补的那个孩子。
右边,是他给自己准备的。
两个月后,黎氏总裁将所有财产全部赠与一个名叫傅晚心的女孩后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