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开和疾风鸟的联系后,苏沫的精神和体力也在一点点恢复。
正感慨造物主的神奇时,就看到大房的严从心和严从锐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严从心:“哥哥你帮我想想办法,我实在走不动了,脚都起泡了,那个女人也不背我。”
严从锐:“那你得找祖母和曾祖母,她们平日里最疼我们,只要她们说一句,王安安还不得乖乖背你。”
竟然是直呼长辈王安安的名字,半点敬意都没有。
两人喊的坦然,显然平时也是这么喊的。
“可是只让她背我,我也咽不下这口气啊。”
“你是想出这口气,还是想让她背你?”
“先出了这口气再说。”
严从锐眼珠子一转,坏主意来了,他趴在严从心耳边:“你听我说,我们这样……”
“哥,你真棒。”
……
严明家的八岁儿子严从宽看着他爹严明的背影,心里陷入了纠结。
每次不管碰到什么事儿,他爹总是告诉他们:
“受点委屈没事,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点委屈都吃不了,就更没人喜欢他们了。”
就像刚才那块馒头,分明不是他的错,挨打的是他,被诬陷是贼的也是他,可是爹还是一句安抚都没有,还笑眯眯的跟严从锐道歉。
这样的事情太多太多了,所以经历了太多委屈和失望,他和娘渐渐的什么都不敢说。
这些年,他对这个爹也不敢抱任何希望,因为每次的希望换来的都是更深的失望。
三年前的那天晚上,他躲在树后,分明看到那个他称呼为大伯的人差点侮辱了娘。
他害怕,那时候他还太小,他没有勇气冲出去制止,也不敢将严策的恶行公之于众,就算他说了也不会有人信。
那晚要不是娘拿发簪抵在脖子上以死相逼,严策就得逞了。
他捂着嘴哭了一夜,不敢让自己出声。
第二天就发现娘再也说不出话。
他怀疑是严策做的,就是为了让娘不把这事儿泄露出去。
他想去找大夫,但好几次都被拦回来。他害怕,害怕极了,只能装成是智障。
到现在他都清晰记得严策那淫荡的无耻嘴脸,和娘将发簪抵在脖子上必死的决心。
可现在他们都被流放了,谁也不比谁高一等,他不想继续这样下去,他想保护娘。
心里想了很多。
“嘶……”严明突然倒吸一口凉气,打断了严从宽的思绪。
严明已经很小心了,他脊背僵直,就是为了减少枷项和脖子的摩擦。
但就算他再小心翼翼,也有顾虑不到的时候,磕碰一下,就钻心的疼。
到底是血缘亲情占了上风,严从宽从袖口里拿出少量的马齿苋。
他快走两步,一脸呆傻的笑容,他将马齿苋放在二堂哥严明手里。
“蛋碎(捣碎),能用。”他傻笑着指了指严明肩膀。
这点马齿苋是他看到苏沫采摘的时候,他偷偷跟着采下的。
只是没想到,刚采了一点,就被郑美玉搅黄了。
他只能把前面采的这些先收起来,这些是他自己的。
严明当即一喜,兴冲冲夸了严从宽一句:“爹的好儿子。”
他之前还想着,如果问苏沫要点马齿苋,祖母罗姒和娘唐思就会高兴。
现在自己儿子竟然弄到了马齿苋。
真是天助他也。
然后他就做了一件让严从宽非常恼怒的事儿。
严明竟然将这些马齿苋给了罗姒:“祖母,这些是宽儿弄到的,我们可以解解馋。”
严明原本以为罗姒会夸他,哪曾想,罗姒瞅了眼马齿苋数量,不咸不淡的说了句:“这点够干啥的。”
严明有点失落,他没想到祖母是这个反应,他以为祖母会开心的。
他突然想起儿子严从宽指着他肩膀,让他捣碎敷药的话,便对罗姒讨好道:
“祖母,这个野菜也可以止血消炎。”
罗姒看着张桂兰有说有笑的大口吃着野菜,就觉得味蕾受到了刺激。
甚至张桂兰的笑都有些挑衅的意味。
啃了两天馒头,她嘴里干巴巴淡的很。
不过转念一想,野菜也不会天天有,还是馒头好吃些。
跟着大房没有错。
她淡漠的拿过严明给的马齿苋:“行,知道了。”
严明希冀的眼神慢慢黯淡下去,他期待的夸奖并没有来到,他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对?
他颓败的低头往前走。
儿子严从宽就在一边冷眼看着,对这个爹的失望更深一些。
他这两天也没吃什么东西,看见绿油油的野菜也馋。
可是看到爹肩膀上的伤,他也心疼,血浓于水,他还是把野菜拿出来给爹敷伤口。
结果爹从来不管他和娘饱不饱,反而拿着吃的去捧别人臭脚。
别人吃馒头的时候给他一口了吗?
如果昨天不给他是忘了,今天还能是忘了吗?
娘可还怀着身孕,只有他爹这个傻蛋拎不清!
……
流放的众人在天黑前赶到了一家破败的寺庙。
押解官差先进寺庙查探了一番,见里面没人,就招呼众人进去。
“今晚在这里过夜。”
进得寺庙,迎面就是一座庄严的佛像,看着有种神圣感。
苏沫将严逸挨着佛像前的供桌放下。
她打量起四周环境。
这座寺庙荒败了许久,很多地方都结满了蜘蛛网。
在角落里有烧东西残留的灰烬,上方还亮着点点星火,应该是有人在这里歇息,还未走远。
像这样的寺庙,很多旅人无法赶到目的地,都会在此留宿。
不过现在天已经将黑未黑,这个时间段离开的倒不多见。
苏沫想到在进寺庙前,远远的看到三个背影,看装扮好像是三个和尚。
一个胖,一个瘦,一个矮。
刚才莫不就是那三个和尚在这里暂留的吧。
但是供桌上还有零散的香,这些香却并未点燃插到炉里,那三个真的是和尚?
官差给每人发了一碗糠饭。
糠饭是稻米和米糠在一起煮的,喝起来口感很粗糙,拉的嗓子难受。
但好歹不是硬邦邦的黑馍馍了,众人也顾不得烫,还是喝的津津有味。
张桂兰呲溜呲溜将一碗饭喝完,又将碗底及边缘部分舔干净,生怕浪费一点。
这是一整夜的粮食。
流放的两天,她是一顿饭也没吃饱。
官差给的糠饭都是水多,薄薄的一层米,只能填个水饱,很快就会饿了。
“逸儿,逸儿醒醒。”
严逸在路上醒过两次,只是失血过多,身体虚弱,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张桂兰拍了拍严逸的脸,试图喊醒他。
“娘。”严逸的声音还是很虚弱,但明显有了些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