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猛死了?”江逸皱紧了眉,显然的,李猛的死并不在他的预料之中,甚至可以说,李猛的死,远远地超出了他的预料,让他几乎无法接受,措手不及。
李猛死了,那么某些线索……也就断了,这也就意味着,江逸失去了判断,确认他的推测是对是错的判断,而失去了这些,他也就很难确定,究竟是燕摘月盗走了反书,还是李猛盗走了反书。
事情,变得麻烦起来了。
“是的。”迎接江逸几人的狱卒点了点头,“李猛确实已经死了,就在今天黄昏,你们离开不久。”
“死因是什么?”秦城城问道。
“初步断定,是由于多日的严刑拷打,导致猝死身亡。”狱卒解释道,“李猛的身上,并没有什么新的伤口,身上也没有中毒的痕迹,没有任何被杀的迹象,而且其眼神涣散严重,大概率是猝死。”
“猝死……不应该啊……”秦城城轻声喃喃着,他看向江逸,江逸会意,立刻对那名狱卒说道:“李猛的尸体——我们可以去看一看吗?”
狱卒点了点头。
湖州大牢内,李猛的牢房之中,已经死去的李猛静静地躺在那里,面色惨白。
其实,在这湖州城的大牢之中,此前也并不是没有出现过死人的情况,大牢里也不是没有停尸之处,只是李猛和那封重要的反书紧密相关,比起寻常的犯人,要重要的多,所以在张楚金没有过来之前,狱卒们根本不敢擅动,只好将李猛的尸体停留在这间狭小的牢房之中。
负责查验尸体的验尸官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将江逸和秦城城带到了李猛的尸体旁边。
“两位大人,关于李猛的死因,经过在下查看,确认李猛系猝死无误。”验尸官解释道,“李猛的身上,除去之前用刑时留下的伤痕,并无任何新伤,而且唇齿之间,也没有任何中毒的痕迹。其死后,双目圆睁,大张其口,符合猝死状况。”
江逸点了点头,他看向秦城城:“你呢,看出些什么了吗?”
秦城城轻轻皱着眉,仿佛变了一个人似得,已经完全没有了那种小女孩气,变得很是认真,很是严谨,也很是沉稳。
江逸很是知趣地后退了几步,似乎是不想打扰到秦城城,也就是这个时候,他听到了祁天臣轻轻地“咦”了一声。
“怎么了?”江逸瞥向祁天臣,问道,“祁兄也发现了些什么?”
祁天臣缓缓点了点头,低声道:“李猛,似乎是被人杀的。”
声音不大,但是江逸,祁天臣,秦城城,还有那名验尸官都听到了。
“这怎么可能?”验尸官惊道,“在下明明已经彻查李猛尸身,根本没有任何的他杀痕迹……”
“有!”秦城城的声音忽然响起。
“那么看样子,是真的他杀了。”江逸拍了拍验尸官的肩膀,“我这位朋友,是大理寺出身,精通仵作之道,没有什么尸身能瞒得住她的眼睛,她若说有,那便真的有。”
“原来是大理寺的官员。”验尸官大惊,“失敬失敬,只是这他杀的痕迹……”
“有很多,只是全都隐藏于皮肉之下,你没能察觉,倒也正常。”秦城城翻开李猛那早已经涣散的眼珠,其左眼珠之下,隐隐可见血渍斑斑,然后秦城城侧过李猛的头,拨开李猛耳边的头发,露出了李猛的耳朵。
在李猛的耳朵后面,可以很清晰地看见蛛网般黑红色的血痕。
“这些是……”验尸官皱紧了眉。
“祁先生。”秦城城再次侧过李猛的头,将李猛的后脑的头发露了出来,也就是这个时候,微弱的反光一闪而过。
这也就是刚刚祁天臣也注意到的。
“祁先生想必已经注意到了。”秦城城看向祁天臣,“祁先生,可否借刀一用?”
祁天臣点头,然后刀光一闪。
所有人都没有看清,但是李猛的头发已经落下。
“好快的一刀!”验尸官赞叹。
“这一刀虽快,却比不上杀害李猛的那一针。”祁天臣看向自己的刀,低声叹息,“那一针的速度,是我所不能及。”
“杀害李猛的那一针?”验尸官明显愣了一下。
这个时候,秦城城的手指轻轻按上了李猛的后脑,然后——
在验尸官震惊的目光之中,秦城城竟是缓缓在李猛的后脑之中,拔出了一根将近三寸的银针!
“原来如此……”江逸瞥向牢房外,那名早就引起他的注意的狱卒,“是用飞针杀死的李猛……但是为什么呢……”
“难道——”江逸脸色微微一动,似乎想明白了些什么。
“这,这是!”而在江逸旁边,那名验尸官已经惊讶的根本说不出话来,“针!?”
“是的。”秦城城一字一顿道,“恐怕,这才是李猛的死因——李猛是被人谋杀,而不是猝死!”
湖州大牢,所有在黄昏时分靠近过,甚至是路过过李猛牢房的狱卒,仵作,一应官吏,全都被控制了起来,等候审查发落。
全权负责此案的御史张楚金也在这个时候从湖州州府赶了过来,他的脸色十分阴沉,原本他就因为反书的失窃而愠怒不已,现在盗走反书的李猛居然被人直接谋杀,无疑是让他的心情更加地怒不可遏。
“查,给我查!”张楚金攥紧了自己的拳头,“既然黄昏之后,没有任何外人进入大牢,那么谋杀李猛的凶手,多半就是大牢里的官吏,给我一个个审!”
相比较于张楚金的愤怒,江逸反倒是平静的多,他在所有被控制住的大牢官吏中扫视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
果然,他没有见到那个狱卒,那个脚步声很轻,似乎是其他人易容而成的狱卒,看来,他早就已经离开了。
“查不到的。”江逸叹息道,“凶手已经逃走了。”
“什么!?”张楚金猛地转过身,“江公子,你的意思是——你知道凶手是谁?”
“或许吧,虽然我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凶手,但是目前来看,他身上的嫌疑,最大。”江逸看向那些被控制住的官吏,“你们有谁见过一个脸上有些皱纹,头发灰白,大概五六十岁左右的老人?”
那些狱中官吏立刻骚动了起来:
“五六十岁?头发灰白?”
“难道是老宋头?牢里的官吏只有他最为年老。”
“对了,老宋头呢?!”
“好像从黄昏前后就再也没看见过他,他去哪儿了?”
“难道是他杀了李猛?”
…………
典狱很快来到了张楚金和江逸的面前:“禀报大人,你们所说那位狱卒,应当姓宋名谦,湖州城本地人,五十四岁……”
“他现在哪儿!”张楚金喝问道。
“这……”典狱满头大汗,“据狱卒们所言,似乎今日黄昏左右,宋谦……就失去了他的踪迹,似乎是……凭空蒸发了……”
“什么!?”张楚金勃然大怒,但是这个时候,江逸轻轻叹了一口气:“算了吧,张大人,这也怨不得他们——毕竟,宋谦或许早就不是宋谦了。”
“这是什么意思?”张楚金皱紧了眉,“宋谦不是宋谦,那会是谁?”
“燕摘月。”江逸一字一顿道。
“燕摘月?”张楚金微微一惊,很明显,他曾经是听说过这位当今第一神偷的大名的,“宋谦是燕摘月?这是什么意思?”
“这恐怕要花上一些时间来解释了。”江逸缓缓道,但这个时候,他忽然注意到了某些不对劲的地方,“不过在此之前——敢问张大人,您离开州府来到大牢,为何没有带上封阳,他是您的护卫,对吧?”
张楚金脸色一变:“封阳?你说什么?封阳不是一直和你们一起吗?”
“什么!?”江逸和秦城城俱是脸色大变,就连一直古井无波的祁天臣,其脸色也是微微变了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