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鹤衍不知道多少次撞见萧玉棠一个人发呆了，在鸣华山上时萧玉棠就常常在空闲或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坐着，或是练剑，练刀练枪，她和其他人也不特别亲近，似乎有着许多的心事。
很多时候，鹤衍只是静静地看着，从未上前询问过什么。
当他走至客栈院子里时，萧玉棠刚好转头看到了他：“呃，大师兄。”
“你怎么不回房休息？”鹤衍淡淡问道。
萧玉棠无奈：“睡不着！”
“有心事？”
“也许吧！”反正不能说，萧玉棠叹气道。
“你要是睡不着，我可以用我的异能帮你睡着。”鹤衍道。
萧玉棠想到了他的幻系异能，有些心动，要是能让他用异能让自己再见到亲人，那该多好，只是施展异能的人也能看到幻境内容吧，暴露身份怎么也得不偿失。
“谢谢，不过不用了，我坐一会就回去睡了，师兄你也回去睡吧！”
鹤衍也没再说什么，准备离去。
“师兄，你知道为什么有的人总是笑得那么开心，有的人却不爱笑吗？”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无意询问。
“因为他们的光熄灭了！”
鹤衍的脚步顿住，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逐渐被打开。
记忆中一个遍体鳞伤的小女孩在石头后努力地站起来，他恰巧经过看到了她。
那小女孩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兽，死死盯着来人，她的脸上又青又白，布满了红色的血，头发乱得不似人，像从地狱里出来的罗刹，衣服上的血迹还没干，身上的伤口都还是新伤，还在滴着血。
他上去将人抱起，那小女孩不说话，却也没有挣扎。
他把她带回去养伤，伤好得差不多时，那小女孩就要求去找她的亲人了，他当时是和师父出行的，为了不引人注意，乔装打扮过，还带了半面脸的小型面具。
临走时那小女孩轻声问：“哥哥，你知道为什么有的人不爱笑吗？”
当时的他顺势问道：“为什么？”
小女孩的小脸上稚嫩未脱，眼神却坚定无比，她说：“因为他们的光在不停熄灭啊！”
“哥哥，谢谢你。”女孩垂眸，似乎想了许久还是说了句：“我叫棠棠！”
回忆戛然而止，鹤衍猛地看向萧玉棠，那张开了的脸部轮廓和当年那个小女孩真的很像。
当年是修罗殿的灭门惨案，死了很多的人。
萧玉棠以为鹤衍走了，谁知突然一股力道把她拉起，不容置疑地将她朝着楼上拉去。
萧玉棠：“？？？”什么时候大师兄这么暴力了？
走到萧玉棠房间门口。
鹤衍：“别想了，回去好好睡觉！”
萧玉棠还有些楞楞的，鹤衍突然凑近：“不好好睡觉，小心像那些死者一样，死相极惨！”
萧玉棠：“………”
鹤衍就站那儿看着，有种你不进房间我就在这儿站一宿的架势。
萧玉棠没法，进了自己房间。
鹤衍躺在了自己的床上，回忆着当年的事。
当年他也不过十二三岁，萧玉棠也不过八九岁的模样，那一年修罗殿不知发生了什么，一场爆炸响起，他们内部似乎有什么纷争，死伤惨重。
而萧玉棠就是在修罗殿附近受的伤，他不能确定萧玉棠和修罗殿之间有怎样的关系，又或许她只是个路过的人，不幸被牵连。
在那个女孩疗伤的十几天内，他处处都小心行事，当时各大门派都人心惶惶，乱成一团！
修罗殿附近可以说是十分不安全的。而她的伤严重到差点就救不回来，不能走太远，他只好找了个附近僻静的地儿待着，也幸好找的地方偏僻，都没发生什么事情。
如今她出现在鸣华山内，不知是无意还是另有所图，不怪他多想，修罗殿掀起的一番腥风血雨如今仍旧让人心有余悸。
为了实验，凡人，异能者都没被放过，且研究出了许多闻所未闻的可怕玩意儿，倒是很多宝物被各门派搜刮了去，近些年修罗殿的消息也渐渐没有了，却仍有江湖传言，修罗殿的余孽曾在些荒芜的地方出没过。
他看向漆黑的夜空，是什么身份都好，没有邪念，不波及盘龙峰他也不会多管。
渐渐的，呼吸变得绵长……
一个破败小院里，女孩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突然问：
“哥哥，我什么时候可以走？”小女孩的声音有些虚弱，却透着焦灼。
“你现在的模样，让你走也走不了多远。”少年回答。
……
夜深人静时，小女孩靠在少年的怀里，似乎刚喝完药。
“哥哥，你亲眼见过亲人横尸在眼前吗？”小女孩呆呆的。
少年摸摸她的头道：“你在害怕吗？”
“哥哥，我每天晚上做梦，梦里都有好多血，是我爹爹的血，他的头被人砍断了，眼镜还睁得很大很大，他们一刀一刀割去爹爹的肉，我，我……我的耳边……全是爹爹的惨叫声……”说着小女孩的眼泪止不住地流。
少年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说着：“别怕！”
………
院子里，伤势有些好转的女孩走到门廊边，看着拿着笛子沉思的少年。
“哥哥，你会吹笛子啊，可以给我吹《蓝楹花》吗？我爹爹经常给我们弹。”
“我……好像没听过这首！”
“我唱给你听，你给我吹好不好？”
“好！”
然而等他学会了，女孩也走了。
………
“哥哥，你说我娘亲和姐姐还活着吗？我的伤什么时候好，我想去找他们！”
“他们会没事的！”少年安慰着。
………
临走前，小女孩抱住了少年，轻声说：“哥哥，我走了，谢谢你！”
她难得的对少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那是那么多天以来，他第一次见她笑得这般灿烂……
许是昨晚回忆的关系，鹤衍梦里都是曾经和小女孩的那些回忆。
醒来时他有些出神，那些模糊的记忆随着梦境的回放倒是变得清晰了许多。
拉开房门，天色还不算很亮，但不影响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楼下独自吃早餐的萧玉棠，最晚休息是她，最早起来是她，似乎一直是这样。
难道因为当年的事，如今的她依旧睡不好吗？鹤衍忍不住想道。
“大师兄，早！”萧玉棠吃着包子和粥，见鹤衍走下来，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
“早！”鹤衍应了一声，坐在她对面吃起东西来。
“既然起那么早，等会就和我去探查一下镇上的情况吧！”鹤衍道。
萧玉棠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鹤衍这时才注意到萧玉棠的眼睛，她的眼睛是琉璃色的，看着别人时清澈到没有任何杂质，但独自思索时，又透着无尽的心事，比起当年，少了那份纯真，却多了几分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