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
迷迷糊糊的朱重八从床榻上爬了起来。
按照郭子兴昨天的吩咐,今天他是要去大帅府当值。
看了眼蜷缩在角落的朱正,朱重八心中一痛,叹息道:“为父一定给你打下一座城。”
将朱正抱到床上后,朱重八离开茅屋,向着大帅府的方向赶去。
大帅府。
朱重八来到郭子兴的军队就职,更是被郭子兴赏识,跟着郭子兴一并开会。
进入大帅府后,郭子兴便拉着朱重八上前引荐道:“这位是潘元帅,这位是孙元帅,这位是俞元帅,这位是赵元帅。”
同朱重八说了一番后,郭子兴又对着四名元帅说道:“这是本帅的亲兵,叫朱重八,怎么样,长得可以吧?”
说话间,郭子兴好似在卖弄显摆,敲打了一下朱重八的臂膀,当真是孔武有力,上阵杀敌,绝对是一把好手。
这四名元帅,本就是粗鲁之人,参加了义军做了大帅之后,更是粗鲁值爆表,不单单举止粗鲁,便是长相也显得粗鲁无比。
甚至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粗鲁。
听到郭子兴的介绍,显摆,几人只是抬眼瞧了瞧朱重八,并没有说什么,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这种日常会议,他们在这豪州城已经开了许多次,不计其数,早已经开的身心俱疲,而所谓的开会,却没有半点实质性的意见和解决方案。
待到几人坐定后,几人各玩各的,闭目养神,双掌相搓,灰卷子一层层的下落,眼观鼻鼻观心,似乎无论发生什么,都和他们一点干系没有。
朱重八活了二十五年,不说见多识广,也是有着三年乞讨生涯,足迹遍布中原地区,早知道是开会,还特地清醒准备了一番。
哪曾想,这豪州城内的几大巨头开会,竟然是这般景象,不说有声有色,讨论激烈,甚至朱重八都想过他们会不会因为什么事情,针尖对麦芒,争锋相对的要大打出手。
乃至于他都准备好挨打的心理准备了。
可当他看见这一幕的时候,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这哪里是开会。
只是一个大头兵的朱重八,这个时候也不便发言,站在郭子兴的身后,如同一个木桩子般,一动不动。
自早上,一直站到了晌午,而这几个元帅,也是从早上坐到了晌午,朱重八的腿都开始麻木了。
额头上滴落豆大的汗珠。
又是许久。
整个大帅府,没有丝毫声响。
这时,那个孙元帅,也就是孙德崖,开口说道:“郭大帅天天召集,日日开会,可到今日为止,也没有半点方法,除了浪费大家的时间,一无是处,半点成果都没得,我看,咱们还是就此散会吧!”
孙德崖话音刚落,赵均用开口道:“就是,一天到晚的开会,也不知有个屁的用处,不如在家抱着婆娘睡大觉!”
“各位兄弟,我也知道大家伙心里急的很,可这不是也没办法,城中无粮……”
郭子兴一脸苦瓜色,写满了无奈。
话音未落,孙德崖挥了挥手道:“郭大帅,不必这样说了,你这讲的,也没啥意思,也不是第一次说了,城中无粮,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站在郭子兴身后的朱重八,猛地一震,听了这番话,他才明白过来,心中暗暗叫苦道:“看这样子,豪州城是没几天粮食可以吃了,我和正儿可真是苦命啊,难不成真的要做饿死鬼?”
“不成,不行,当初在寺庙就是饿着肚子去干活,乞讨的路上也是忍饥挨饿,那个时候只有我自己,可正儿还小,不能在饥一顿饱一顿了。”
“饿着肚子去打仗,俗话说,皇帝不差饿兵出征。”
朱重八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惊恐,额头上的汗珠不由得变多了起来,密密麻麻的汗珠,让朱重八捏紧了拳头,他不想挨饿了,更不想让自己的儿子跟着自己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不说,饭都吃不饱!
就在几人争吵的激烈时,朱重八忽然喊道:“既然没有粮食,那还不趁着现在能吃饱的时候,出城去抢粮食?”
“城外的那些元军,每天都去抢百姓的粮食,他们的粮食要有多少?难道还不够豪州城吃的吗?”
就是这一声爆喝,彻底打乱了争吵声。
“你一个臭亲兵,懂得个鸟啊,在这里,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多嘴了?”赵均用怒斥一声。
只见朱重八脚步一顿,心中一紧,往年他都是怕死第一名保持者,便是在寺庙,不论是同和尚,还是同信徒,都是少言寡语,生怕惹祸上身。
便是那时,遇见的都是讲究慈悲为怀,至少没有杀过人,见过血的普通人,他都小心翼翼的,反倒在这里,胆子大了起来,敢多嘴了?
吞了吞口水,朱重八恍如隔世。
这里是什么地方?造反军的中枢,豪州城的中军大帅府,而他现在面对的这些人都是什么人?提着脑袋,每天想着造反的杀人的义军头子。
不由得,朱重八感觉脖子一阵凉意,心如死灰。
在见到孙德崖那一双要杀人的眼睛后,朱重八更是面如死灰的低着头,汗流浃背。
郭子兴见状,连忙打圆场道:“孙兄无须动怒,我倒是感觉,朱重八的这个建议很好,非常好的呐。如果试一试,也未尝不可。”
赵均用道:“哦?郭大帅要听一个小兵的话,出城抢粮?既然郭大帅认为他的主意不错,那就干脆让他自己去抢粮吧!”
郭子兴讪讪笑着道:“重八只是刚入行伍,也没上过战场,怎的能让他去抢粮,这不成。”
“好啊,新兵好啊,常言道,初生牛犊,还不怕虎呢,他没打过仗,没上过战场,却敢于在这里多嘴多舌。”
“莫非,我们几个大帅的目光眼界,还不如他一个新兵蛋子?既然他说了,那就让他去,本帅等着他抢粮食回来下锅!”
孙德崖冷哼一声,见郭子兴要保朱重八,也不好因为一个小兵动手,霍然起身,拂袖而去。
其余三名元帅,同作此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