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轻娆没有想到,穆婳会突然把话题引到自己的身上,当即微愣,露出不太自然的表情,她现如今可得先稳住穆婳这个蠢货,不然齐桓那边就不好交代,立即说道,“周霖,你莫要乱说,当时是我约婳婳出去玩的,当时她确实是一不小心摔倒了,幸得端王殿下刚好路过,所以就救了婳婳而已,那是一个偶然,并不是爱慕,更不是处心积虑。”
见与穆婳玩得最要好的胡轻娆说话说得这般笃定,众人虽然不太相信,但是方才的那种气氛却莫名减轻了不少,穆婳眨了一下眼睛,垂眸,而后又抬起头来,“如果日后非是亲眼所见所闻,还是不要胡乱说话的为好,毕竟文广院不仅考虑才学,人品更是上乘,况且爱慕之事,本就是男女之间你情我愿的事情,穆婳与端王殿下仅仅见过几面而已,何来的爱慕一说?我穆婳如果爱慕一个人,也要不能失去贵女的尊严,端王殿下龙章凤姿,岂是我等可以肖想的?日后各位还是不要开这种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吧。”
这世界上,最难之事,就是改变一个人对其的固有印象。
穆婳知道一下子改变所有人对他的想法并不现实,毕竟之前宴都就已经流言四起,此时说并不爱慕大家恐怕都不会信。
但是划清界限还是可以的。
穆婳话音刚落,便听到一个如玉似玉般的声音传来,“说的好,就算真是爱慕一个人也不能失去自己的尊严。”
众人循声望去,只看到一个身着一身青衣二十多岁的男子,他的模样清秀俊朗,眉眼很是温柔,但是身材却是书生般的柔弱,瞧着就是一副温和的模样。
他走近来,直直的看着穆婳,一脸赞叹,“穆婳,你那话说的不错,且文广院是才德兼备之人才能进入的地方,各位莫要辱没了才是。”
见到来人。
学堂里的众人都变得一场乖巧,一声不吭。
穆婳眼睛直直的看向来人。
王迁,乃是闻广院最为年轻的先生,德才兼备,据说是某个州府的案首,他性情温和,极有耐心,比起其他古板的先生,他是最温和也是最奇特的哪一个,平日里备受学生们的尊敬,就算是对待如同穆婳这般的人,他也从未责骂过,甚至对待穆婳笔其他学生更有耐心。
奈何,穆婳本身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存在。
对此,王迁很是无奈。
如果说王迁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偶尔不懂变通,据说按照他的功名完全可以去当官的,奈何因为倔强得罪了某个权贵,最后只能落得给一堆公子小姐教学。
对于王迁,穆婳有着天然的好感,上辈子的王迁官不大,脾气倒是倔强得很,但是穆婳知道,他的才学远远比自己所知晓的还要渊博,奈何珠玉蒙尘,即使是上辈子的时候,也没有发挥自己应有的作用。
让穆婳下定决定想要重用这位先生的原因,则是因为上辈子穆家被满门抄斩之时,王迁是唯一一个站出来为穆家说话的人。
当时穆家子弟战死沙场,穆合德被安上莫名须有的罪名,于是齐桓那个小人便召集群臣商量如何处置穆家,定罪之后,落实到了穆家整个家族。
当时媚上之风盛行,加上胡家的有意窥测圣意,并用道貌岸然的说发来迎合齐桓的话。
穆家出事之后,每一人肯冒着触怒齐桓的风险去为穆家辩护,全都痛骂穆家叛国求荣,有些人甚至还以跟穆家共事过而羞愧难当,大家一致认为,穆合德平日里的行为也值得怀疑。
就连穆贵妃持仗陛下的宠爱,骄纵横行,也成为了诽谤穆家叛国的口实。
结果缄口不言,就成为了对于穆家最好的同情方式,然后即使是这样的人,在整个朝堂之上,也屈指可数。
穆婳只要一想到穆家遭受千夫所指的场景,心里就闷得慌。
只有一个人,面对着众人不惜一切诽谤穆家的行为感到十分不耻,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他心里想的是:如今众人诋毁穆家的人,不正是数月前大业进犯,穆家辞行之时,为穆家欢送的那一批人吗?当穆家人被困宁都,孤军奋战之时,那群人不是说什么不愧是穆家人吗?不愧是镇北侯吗?在他眼里,这些恬不知耻、装作往事全都忘却的高官门,以及明明看破臣下阿谀奉承的聪明才智的人们,和不愿意听取忠言、了解真相的君王,才真正让他感到心寒。
彼时王迁只不过是一个吏部的五品官员,故而自然受到了来自齐桓的提问,于是生性倔强的王迁,直截了当的当时众人的面称赞了穆合德。
“臣观镇北侯一声,事亲以孝,交友以信,做人以真,常常不顾以身殉国之危,颇有国士之风,如今不幸战败,被困大业,平素唯念全躯保穆家安宁之臣,便夸大歪曲其失误,蒙蔽圣意,镇北侯此次出兵,率领四万将士对抗大业十五万铁骑,加上穆家子弟全都战死沙场,如若真有叛国之意,何必让穆家子弟全都战死沙场,失去了后代,就算被大业奉坐上宾那贪图的是什么?依臣之见,镇北侯穆合德一家罪不至死,还请陛下明鉴。”
王迁说出这话之后的第二天,被交付廷尉,判处宫刑。
对于一个传统的学子来说,这无疑是很大的侮辱,还没过几日,在宫中的穆婳就知晓了王迁上吊自杀的事情。
她对王迁的死而感到遗憾,更为他的才学没有被重用而感到惋惜,为他愿意站出来为穆家说话而感动。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她自然不愿意看到王迁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
现在这个时候,王迁还没有受到任何势力的收服,那么在这之前,穆婳是打定了注意要将王迁收入麾下。
王迁方才手里的书卷,敏感的感觉到了一道目光正在注视着自己,他抬起头来,印上了穆婳略带着复杂的眼神。
穆婳身为一个不爱学习的人,位置自然是靠后的,尽管如此,她还是直直的看向自己,这种感觉很是奇怪,王迁心想,那种目光里面包含着几分尊敬和其他的几分意味。
王迁动作一顿,想要看清楚少女的眼神之时,只见少女懒洋洋的打开书,眼神一片纯然,王迁摇了摇头,兴许是自己看错了,不过是一个骄纵的小姑娘而已,况且穆婳可是整个文广院出了名的不学无术之人。
他将今日讲授的书卷拿出来,开始了今天的授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