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少爷他升官了!陛下亲封了吏部尚书,眼下人已经回府了!”
大良十三年冬,年关将近,大雪如鹅毛般倾泻。
顾府里,一派喜气洋洋。
“夫君到哪个院子了?”沈如霜将热气腾腾的饭菜收进食盒,吩咐丫鬟,“他一路风尘定是饿了,我们快去。”
今晨天不亮,她便亲自下厨,一直忙活到现在。
只因她的夫君顾松言出使南楚议和两年,此番终于立下大功,一跃成当朝新贵,归期就定在今日。
自新婚夜以来,她等了两年,终于等到他归家了。
“少爷眼下在老夫人院里,只是……”来通禀的小厮支支吾吾,面色为难,不敢往下说。
“如何?”见状,沈如霜心头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回少夫人,跟少爷一通回来的,还有一女子……”小厮越说声音越低。
“女子?”沈如霜怔住。
“是……那女子她还大着肚子,看样子已是有孕六七月有余!”
哐当!
沈如霜手里的食盒掉落,饭菜洒了一地。
……
“母亲,蕊蕊如今已经怀了我的骨肉,此番我凯旋归家,一定要纳她进门!”
书房里,传来男人的声音,斩钉截铁。
书房门外,刚刚赶到的沈如霜听见这动静,一时面如死灰,险些站不稳。
是顾松言的声音,虽然新婚夜里她只听过一回,她也分辨的出!
“少夫人……”丫鬟慌忙搀扶住她。
沈如霜示意她噤声,书房里继续传来声音。
“蕊蕊虽说只是个戏子,可陪儿子在南边吃了不少苦,况且现如今她肚子里怀的可是咱顾家的长孙,得给她娘俩一个名分。”顾松言循循善诱。
“求顾老夫人成全。”一个娇滴滴的女声传来。
沈如霜透过窗望去,屋里果然站着一个身形纤弱却挺着孕肚的女人,说话间弱柳扶风地就跪了下去,任谁看了都要心疼的地步。
“长孙?大夫可说了怀的是个男丁?”顾老夫人一听长孙瞬间大喜过望,“快快将人扶起来!”说话间就让下人搀起了那女子。
“既是咱们顾家的血脉,那自然不能流落在外的,只是沈氏那边怎么交待?她好歹是你的正妻。”顾老夫人想到沈如霜的娘家,沈将军府,一时有些犯难。
“何时轮到她来置喙!当年若不是为了借她将军府的势,我根本不会娶她!”
寒风吹起,冻的沈如霜骨头都发疼。
三年前,她作为将军府的嫡长女,下嫁到了顾家。
可新婚夜里,顾松言就受诏出使,一去就是两年。
这两年来,她无夫君撑腰,独自打理着偌大府邸,婆母刁难、姑嫂欺压、下人难缠……
终于十日之前,南边传来喜报。
她以为自己终于盼回了夫君,可不成想,夫君却带回来个怀着身孕的外室。
沈如霜只觉后背一阵恶寒,再也支撑不住。
“少夫人……您是不是病又发作了,身子要紧咱先回院子喝药吧。”丫鬟压低声音,急得快要哭了。
“不,让我听完。”沈如霜如何能甘心,死死抠着门框,寸步未动。
她倒要看看,面具之下,她的夫君婆母肚子里到底是长了一副怎样的蛇蝎心肠。
“母亲不必担忧此事,沈老将军一家此番回不来了!”顾松言语气得意。
此话一出,沈如霜更是惊悚入骨,遍体生寒。
父亲……回不来是什么意思!
一月前,沈如霜的父兄接到朝廷调令,带兵驻守西南,此一去,还未曾有音讯传回京城。
沈如霜后背浮起细密的冷汗,莫不是……
顾松言冰冷阴毒的声音传来:“我这次前去南边,还带了陛下的密诏,协助陛下在南边除掉将军府,回朝我便得封吏部尚书……眼下沈将军跟他儿子的尸身,应该已经运回京城了……”
沈如霜腿一软,向后栽去,幸而丫鬟及时扶住了她。
她强撑着身子吩咐丫鬟,气息虚弱,“备车!快去备车……我要回将军府!”
她来不及多想,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她要回家!她才不信顾言松的鬼话!她要亲眼找到父兄!
……
不多时,沈如霜的马车停在了将军府。
掀开幕帘,沈如霜不敢相信眼前的惨烈的景象……
满目白幡,刺眼的白。
铺天盖地的哭声,淹没了沈如霜最后一丝希望。
望着门前摆满一具具尸身,沈如霜踉跄跌下马车。
她目呲欲裂,撕心裂肺痛喊出声,“爹爹!大哥!”
将军府满门忠烈,可她的父兄此刻却躺在地上。
沈如霜嘴里一阵血腥味弥漫,猛地呕出一口血。
“夫人——”丫鬟慌乱中去扶她。
可沈如霜眼前一黑,直直向后栽去……
再无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