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今日要回朝了?”
“三年不上朝,听说是游山玩水,骄奢淫逸去了。”
“可不是,边春山的整个山头,都被他建了行宫。大兴土木,劳民伤财。”
“先皇要是看见这番景象,棺材板都按不住了。”
“这皇城,怕是要变天了啊……”
庆元二十八年,怠政三年的大梁皇帝梁邱云梦回朝,民间议论纷纷,人心惶惶。
传言三年前刚登基的大梁皇帝与当朝太尉发生争执,后,扬言三年内绝不踏入朝堂半步。于是带了批人马恣意江湖去了。
被大梁皇帝梁邱云梦钦点为首辅的沈鹤生当权,代政三年。
无论朝堂或是民间对梁邱云梦出走的说法版本众多。
有人说,是因为先皇与新帝父子情深,先皇逝世,新帝受不起打击。
也有人说,新帝本就是个浪荡不羁的性子,借着与太尉争执的由头,好出宫行乐。
“骄奢淫逸,游手好闲,外面都是这么传我的?”梁邱云梦揭开轿帘,往嘴里塞了一口枣糕。
“形容的倒是很贴切,符合主子你的人设。”轿子外的少年骑着马跟在轿子旁,似乎是在认真思考。
“花遇,京城风水不错。”梁邱云梦拍了拍手中枣糕的屑沫,嗓音淡淡。
“何意?”花遇侧身,看向轿中的帝王。
“适合埋你。”
“……”
梁邱云梦看着表情怔愣的花遇,笑出了声。
长长的队伍跟着皇帝回朝的轿子,一路护送到紫禁城门口。
阵阵秋风将宫门外枯黄的树叶吹下,在空中打了个转儿,落到地上,显得有几分萧索。
为了迎接皇上回宫,满朝文武自然要出席皇帝的“接风宴”。
梁邱云梦向下扫视一眼,却没看见自己想看见的那个人。悻悻的挥了挥手,很快的结束了宴会。
“主子,沈大人邀您府中一叙。”突然,花遇出现在梁邱云梦的身侧:“沈大人已经备好了轿子,派人来接您。”
梁邱云梦扬了扬眉,不知道沈鹤生这个时候找自己,会有什么事。
没多久,梁邱云梦的轿子就落在了首辅门前。梁邱云梦刚进了院子,就忍不住想扶额。
只见那院子里搭起了戏台,上面的人咿咿呀呀的唱着。坐在亭子里观戏那人坐躺在太师椅上,几个貌美的小花旦都围在他身边,端茶的端茶,倒水的倒水。
一双桃花眼似醉非醉,眼神迷离,叫人心牵意荡,正在给他喂葡萄的小花旦被他不经意间看了一眼,就羞红了脸。
一身紫色的衣袍衬托出他的高雅尊贵,略带忧郁的桃花眼极其富有魅力,浅藤紫色的唇显得他温柔又多情。
沈鹤生轻笑一声,手指捏住那小花旦的下巴:“怎么?这就害羞了?”
小姑娘含羞带怯,声音都是颤的:“大人。”
梁邱云梦:“……”,她一字一顿:“沈,鹤,生。”
沈鹤生看了她一眼,站起身来,朝那些青衣花旦挥了挥手:“你们都先下去吧。”嗓音淡淡,仿佛刚刚与人调笑的不是他一般。
“接风宴首辅称有要事,不便出席。”梁邱云梦慢步朝亭子走去,扫了一眼戏台子,笑得戏谑:“这就是首辅的要事呀?”
“臣这不是为了皇上着想。知道皇上不喜欢枯燥的宴会,提前在府中搭好戏台子,等着您驾临。”沈鹤生说得漫不经心。
梁邱云梦咬牙切齿,面上笑得十分温柔:“首辅做事,真是深得朕的心意啊。”
“多谢皇上夸奖。”看着梁邱云梦强忍着生气,沈鹤生忍不住轻笑。
梁邱云梦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随即两人相视,笑出了声。似乎,这三年,在他们之间不过是眨眼一瞬。再见面,也一如从前的相处模式。
眼前的少年俊美温柔,再也不是多年前那个瘦小的少年。
彼时梁邱云梦还是京城中高贵的太子,她遇见沈鹤生的那年正赶上天灾人祸,天子脚下,亦有冻死骨。沈鹤生父母尸体早已经凉透了,而这个固执的少年抱着他们不肯松手。
皇上带着还身为太子的梁邱云梦勘察民情,尊贵的太子指着比他略高的沈鹤生说:“父皇,我要他当我的伴读。”
别说一个沈鹤生,就是梁邱云梦要满京城的王侯世子当伴读,皇帝也会首肯,更何况一个身份低微的孤儿。
这一伴,便是多年。
三年不见,两人又寒暄了一番,沈鹤生正色道:“此次回京必是步步为营,皇上万事小心。”
“放心吧,我有分寸的。”私下里相处,梁邱云梦极少以皇帝自称。说是君臣,不如说两人更如同手足兄弟。
沈鹤生蹙了蹙眉,神色担忧:“皇上的身份……”
“人人都说我这个皇上风流不羁,边春山是我劳民伤财建的温柔乡,是我不够纨绔吗?”这般纨绔的人,怎么看也不像女子吧?梁邱云梦暗暗想到。
“罢了。”沈鹤生笑叹一声,说道:“无论发生什么,都有臣先替皇上挡着。”
梁邱云梦瞬间深情款款的看着沈鹤生:“首辅,你是个好人。”
“……”大可不必。
不过片刻,梁邱云梦又恢复了正经,问出了憋在自己心里许久的问题:“傅浔此人,你怎么看?”
傅浔,便是当朝丞相。三年前,身为丞相的沈祭拜授首辅,丞相一职便空了出来。
即使不在京城,梁邱云梦也听过傅浔的名头。科举考试,连中三元,三年内爬到丞相之位。其手段智谋,可见一般。
宴会上,梁邱云梦想看的,就是这个傅浔。没想到,他称病在家。
提起这个人,沈鹤生便不禁想起三年前金銮殿上那道清冷的身影:“当年殿试,臣就感觉此人绝不简单。”
能让沈鹤生说出这番言辞,梁邱云梦倒对这个她从未谋面的丞相起了好奇心,打算着明日去试探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