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人一向冷情冷心,他进京不是为了风花雪月。他有他的初衷,如楚行所说,他是来找一样东西的。
谁做皇帝与他无关,他应该只在乎自己的事情的。
记得梁邱云梦第一次到丞相府,直白的说要拉拢自己,他当时只是觉得小皇帝跟他想的不一样,并没有过多的放在心上。
在朝堂上,梁邱云梦说他娶妻,她立后。他心里只觉得这小皇帝是小孩子心性,拉拢不成,便故意给自己找麻烦。
直到她送来怀素的字帖,他才发现,这小皇帝似乎聪明的很,哪里是世人眼里纨绔的模样。
再到南下,一向养尊处优的皇帝竟没叫苦叫累,反而一路留心民情。路上遇见灾民,还会主动拿出银钱帮助他们。
她带上狐狸面具的时候,那一笑,让他切身体会到了少年太子容貌惊人的传言。
梁邱安乐来房里引诱他,他当时的第一反应是,同样的面容,若小皇帝穿上这身衣服,定比梁邱安乐好看百倍。
他问她为何南巡,她说:在其位,谋其政。那时候他就觉得,让她来当皇帝,似乎也挺不错的。
原来不知不觉,他跟梁邱云梦已经经历了这么多。
听她说喜欢自己,即使知道可能是假的,但不知为何心里泛起了一丝喜悦。
此刻,站在门外,听见她与别人欢爱的声音。想着她娇媚的样子,在别人的身下欢愉,傅浔不得不承认,他的心像被泡在醋坛子里,又酸又涨。
“丞相怎么在此处?”身后,花遇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
“丞相是担心皇上吗?有花容在,不必担心。”花遇安慰道。想不到丞相平日里看着清清冷冷的一个人,还是挺关心他们主子的。
“是吗?”也是,她的事情本就与他无关。
就算边春山养的都是一群男子,就算小皇帝真的有龙阳之好。他与梁邱云梦不过君臣一场。还是不忠君的臣,和不信臣的君。
理智回笼,傅浔转过身,不知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进了客房。总之,他不想再听见那些扰人心绪的声音。
在傅浔离开没多久,屋内的声音终于停下来了。
梁邱云梦对着镜子,看了一眼后背密密麻麻的针孔,黑着脸吐槽道:“你就不能少扎几针吗?差点没疼死我。”
花容一边收拾好自己的银针和医药箱,一边笑着说道:“少扎几针,这药我还真没办法解。”
“啧,行吧。”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梁邱云梦又说道:“你先别回边春,正好有事需要你去办。”
“是,主子。”花容说着,俯身出了屋子。
梁邱云梦又休息了半晌,浑身无力的感觉才渐渐散去。等她觉得能行动自如的时候,便准备去找傅浔商议如何进入上河村。
梁邱云梦出门,就看见花遇附剑站在长廊上:“主子,看不出来丞相还挺关心你的。花容为你医治的时候,傅丞相还来看过你。”
梁邱云梦面上不显,心里却是美滋滋的,看来拉拢丞相指日可待。
她走到傅浔的房门口敲门,须臾房门才被打开。
梁邱云梦很自然的走到桌子旁坐下,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丞相可有什么进入上河村的法子?”
傅浔关上门,走到梁邱云梦的对面坐下。他看了小皇帝半晌,才开口说道:“皇上的私事,处理好了?”
“好了好了,有花容在,都是小事一桩。”郎中说这助兴药无解,不代表花容的针法不可解。
梁邱云梦并没有察觉出傅浔话里的深意。还暗自想道,丞相果然很关心自己的身体。
傅浔放在桌边的手紧了紧,他勾着唇说道:“看来那位花容,很得皇上的圣心,皇上很喜爱他。”
“那是当然……等等……”圣心确实,但是喜爱?
梁邱云梦上下看了一番傅浔,似乎现在才终于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很不对劲,丞相的眼神跟语气都不对劲。
梁邱云梦绞尽脑汁冥思苦想,从花容出现到现在,傅浔跟花容是一面也没见,一句话也没说过。
那么丞相为什么这么说?
难道是自己做了什么让丞相误会的事情?
等等——
梁邱云梦突然想起花遇的那句‘花容为你医治的时候,傅丞相还来看过你。’
傅浔在自己门外的时候,自己在干嘛?自己被背后的银针扎的就差声泪俱下,嘴里不停说着:“花容,你能不能轻点。”
不就是带了点哭腔吗?不就是疼的喘了几口气吗?
就这?误会了?
梁邱云梦点了点头,像是明白了什么,随即她露出了一个真(不)心(怀)实(好)意的笑容。
“既然丞相知道我是断袖,我也就不隐瞒了。”
梁邱云梦放下手中的茶杯,若有所思的说道:“花容,我确实很喜爱,但不及对丞相喜爱的万分之一。丞相才是朕的心头好。”
傅浔睫毛微敛:“皇上说的极是,丞相是皇上的心头好,傅浔不是。”
梁邱云梦喜欢的,不过是丞相的身份,和他所能带给她的利益。
更何况在没找到那样东西以前,弄清楚自己是谁之前,他不可能过问风花雪月之事。
“傅相不信?沈首辅也是做过丞相的。要不赶明儿回京之后,傅相亲自问问沈首辅,我可对他说过这句话?”梁邱云梦说道。
透过窗户,傅浔看见客栈院子里的盆栽,娇艳欲滴的红色牡丹花让人挪不开眼。傅浔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人,这花跟人竟有些许相得益彰之意。
他回过神来,手指轻扣着桌面:“信与不信,又有何妨?”
“无妨。只是为了让丞相知道,我对丞情比金坚、矢志不渝。”看惯了傅浔平日里那副清冷的样子,梁邱云梦忍不住作死的想撩动傅浔。
她就是想看看,是不是无论何时何事,都能让傅浔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