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哥，要不然还是不吃了吧。”
张坚军推着自行车，跟着林阳朝国营饭店，神色有些为难。林阳则是盘算着兜里剩下的两块三毛钱，能吃些什么东西。
猛然听见张坚军的话，他下意识的扭头。
“怎么了？”
“小暖还在生病，你买点吃食回家就算了，钱别乱花。我两的关系，就别那么麻……”
话没说完。
林阳一把揽过他的肩膀，推心置腹的说道：“小暖治病的钱，我能赚。后面少不了要用到你的自行车。请你吃顿饭怎么了。”
“再说了，出来的时候，我就跟你说了，带你来吃饭。”
“阳哥……”
“听我的。”
林阳直接堵住了张坚军的嘴巴。
钱好赚。
人情不好还。
张坚军虽然是那种会替别人考虑，会为别人想的老好人。可人再好，关系再好，也要维护。
要不然寒了心。
两人迟早也要分道扬镳。
前世纵横商界。
林阳不至于这点江湖事故都不知道。
要不是这次只卖了九块九，买东西又花了七块六毛钱，他是真想直接分个两三块给张坚军。
说着，两人就到了目的地。
入眼是一栋只有一层高的水泥平方，楼顶插着红旗，楼下是两扇长2米，宽半米的大门，右边写着‘国营饭店’四个红色大字。
虽然整体看起来有些老旧，寒酸。
可那是林阳以二十一世纪的眼光来看。对于此时处在垄断餐饮行业的龙头，它还是平民眼中高消费的代表。
“同志，帮我拿两份，四两的猪肉水饺。”
“一块。”
服务员磕着瓜子，跟同事聊天，连头都懒得抬一下。林阳也见怪不怪，过去主动交了钱，对方这才动了动嘴巴，朝厨房内大喊。
“两份，四两猪肉水饺。”
喊完，就继续嗑瓜子唠嗑。
如果没有走过这个时代，不知道此时国营饭店的服务员，都是编制内的公务员，一个个心高气傲。
那看到大堂内写着‘严禁辱骂，殴打顾客’的牌子。
肯定得吓一大跳。
林阳交完钱和张坚军坐在了圆桌旁等。
没十分钟。
饺子就出来了。
“阳哥，你炒田螺这手是哪里学的！也太生猛了。”
吃着饺子的张坚军，第一次提出了这个问题。刚刚那田螺被一扫而空的情景，实在让他太难忘记了。
“真当你阳哥，朋友是白交的吗？”
林阳神秘兮兮的说了句。
没有说透，也没点明。
只一句话，就让张坚军自以为是的，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以前我真是小看了阳哥了。”嘴里塞了满满得水饺，张坚军还不忘记算账。“今天二十七斤田螺，卖了九块九和四斤半的粮票。”
“明天要是带二百九十七斤，那不就能赚一百块啊！”
一声惊呼。
小学学历的张坚军刚算明白，就瞪大了眼睛。
此时刚好一个披着白围裙的男人，从厨房走了出来。猛然听到‘田螺’‘一百块’的话语，堆起脸颊的笑容。
“小兄弟，什么时候田螺镶金边了，能卖那么贵。”
张坚军还想回答。
林阳直接踢了他一脚。
前世林阳败家的时候，可没少请狐朋狗友来国营饭店吃饭。
几个大厨，他都认识。
可眼前这个人，他不认识。在‘投机倒把’这个敏感话题，还没完全剔除的年代，做这种事保持低调最好。
“没什么，我兄弟说胡话呢。”
林阳装作尴尬得笑了笑。
前几年打击投机倒把的政策十分严谨，轻的罚款，拘留，坐牢，重的被压倒刑场，吃了花生米，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才从那个时代走出。
张坚军也不是傻子，明白过来后，立即低头狂吃。
对方没深究，只是脱下围裙，甩了甩。随后换上了的确良短袖衬衣走出了饭店，昂首挺胸样子，像是个干部。
小插曲没影响两人的食欲。
匆匆吃了饭，便从国营饭店离开。
此时天已经黑了，在漆黑的天幕下，一颗洁白的圆月高高挂在天空之中，投下皎洁的银光。
虽然没有路灯。
可没有光污染的时候，月光便足够照亮回家的路。
两人吹着夜晚的凉风，在路上聊了很多。
虽然都是些家常里短人情世故，可前世四十年商海沉浮的见识气度。让张坚军眼里的林阳形象正悄悄改变。
等到了林阳家，对方主动帮忙卸下了柴米油盐。
林阳送张坚军的时候，便让他帮忙收已经吐过土的田螺，价格一毛钱五斤，可以的话就先赊账。
不行的就先不要了。
张坚军连忙答应下来。
“放心，明天中午，我肯定给你送来。”
等人走后，林阳这才进了自家房子，里面远比外头昏暗，但不至于黑到不见五指。借着微弱的光，他走到了卧室。
还没进门，就看见了两个躺在地上的身影。
一大，一小。
穿着衣服躺在地上，看样子已经睡着了。
“我以前真是个混蛋！”
林阳暗骂，小心翼翼的朝林暖走去。
此时虽然是夏天，但南方的天气潮湿，地面阴冷又没水泥和砖块铺地，直接接触的就是地面。
睡久了湿气入身不说，还会落下一身病痛。
更何况此时小暖已经得了肺结核。
没有得到精心照顾，反而还要受罪！
这让林阳心疼的不行。
小心翼翼的抱起林暖，林阳才要转身将小暖放在木板床上，突然脚踝处猛然被一只手抓住了，紧接着就见人影站了起来。
小暖立马被人抢了过去。
徐雪睡眠浅，察觉小暖被抱走后立马醒了过来，将小暖从林阳怀里抢了回来。此时她抱着小暖满是戒备。
“林阳，你要干什么。”
“我只是想让小暖睡在床上，地上冷，湿气还重。”
林阳解释了一句，徐雪显然楞了一下，刚在她的心里，看见林阳抱起小暖的瞬间，冒出来的想法就是。
他要偷偷抱走小暖，把她卖了！
也不怪她这么想，按照林阳前世的性格，得知小暖病了，又是绝症，十有八九会干出这种事情来。
“妈妈，怎么了。”
小暖被吵醒，小手擦着眼皮，一副睡眼朦胧的模样。
“你真是这么想的！”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