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仁、白崇禧逼蒋下野,司徒雷登落井下石。***说:“他们打了辽沈,又马不停蹄打平津,再不休息,会有些小意见。”***提议:“渡江时可要照顾白崇禧。”
1948年12月5日,美国驻中国大使馆。
司徒雷登正在给马歇尔写报告。在详细汇报了正在进行的淮海、平津两大战场的具体态势后,司徒雷登大使站起来,推开一扇窗子,望着南京迷迷朦朦的天空发了一阵呆。然后,他坐下来,继续写道:“除去蒋委员长的直属亲信人员和某些高级军官以外,没有多少中国人继续心悦诚服地支持他了。这个政府,特别是蒋本人,愈来愈众叛亲离了。”
作为美国总统中国事务的全权代表,他的职责就是如实向政府反映中国的情况,为决策提供准确可靠的依据。这种时候,他无法照顾自己和蒋委员长、蒋夫人的私人交情了。他再一次表明了倒蒋的意向。按美国人的逻辑,国家出现这种危机,换一个总统,大抵就可渡过难关。1932年罗斯福总统上台后,美国开始了历史性的大转机。司徒雷登先生和美国政府显然对中国大地上发生的这场革命的性质认识不足,对国民党的前途也认识不足。
十五天后,司徒雷登在给马歇尔的报告中加重语气写道:“……看到的最近数月来,他怎样完全丧失了人民的信心以及要他退休的希望是如此广泛,实在使人痛心。这样的情绪为政府中各级官员多数所共有,而在政治觉悟了的人民中则几乎是普遍的。”
美国政府从这些报告中,看到了逼蒋下野的重要性,直截了当向蒋本人表达出了这种意向。
***对此提议的反应是等一等再说。这时候,他对淮海和平津地区还抱有一定的幻想。如果这两个地区一旦有了转机,下野无疑是件十分愚蠢的举动。二十一年来,他太清楚周围那些同志是一些什么货色了。他不能完完全全退下来,这是必须把握的一个分寸。
24日,***看了李宗仁副总统和司徒雷登私人谈话的内容后,指着李宗仁说的“他继续在位于国家利益是极为不利的,也不符合人民的愿望”这句话道:“德邻急于收拾这个残局,直接向我说好了,没必要走这么多的过场嘛!和我斗了二十几年,怎么还是这样没长进。”
蒋**小心过去给***续了一回水,侍立在一旁。
***喝了一口水道:“你记着,有些时候,中国是需要垂帘听政的,这是以退为进的策略,你李宗仁就是当了总统,又能有多大的作为?”
中午,张群来了。早上,***派他去见了司徒雷登。
“老朋友又说些什么呢?”***问。
张群有点为难地看了***一眼。
***道:“你就说吧。”
张群道:“他说多数美国人认为:广大中国民众感到您是结束战争的主要障碍,应该解除您的职位,并说这是他们制定政策的主要依据。”
***听后,半天没说话。他明白这是美国人的最后通谍。美国人要落井下石了。他冷笑几声道:“我听说宜铁吾翅膀硬了,这个淞沪警备司令太小了吧。经国,你准备一下,准备去台湾经营党务工作,现在还不要急。我看你李宗仁究竟有多大能耐。”
第二天,白崇禧在武汉发出通电,逼蒋下野。***知道该做出点姿态给国人看看了。
1949年元旦,***发表了一篇《求和声明》:“……只要和议无害于国家的独立完整,而有助于人民的休养生息;只要神圣的宪法不由我而违反,民主宪政不因此而破坏,中华民国的国体能够确保,中华民国的法统不致中断,军队有确实的保证,人民能够维持其自由生活与目前最低生活水准,则我个人更无复他求。和平果能实现,则个人的进退出处,绝不缅怀,而惟国民的公意是从。”
战场上还没决出雌雄,***觉得不能太软蛋了,声明的后半截他又说:“要知道,政府今天在军事、政治、经济无论哪一方面的力量,都要超过共产党几倍乃至几十倍。”
同一日,***为新华社撰写了新年献词《将革命进行到底》,献词明确指出:凡是说该人民怜惜敌人,保存反动势力的人们,就不是人民的朋友,而是人民的敌人了。应该像粉碎敌人的军事进攻一样,彻底粉碎敌人的政治阴谋,坚决将革命进行到底。献词的最后庄严宣布:中国人民解放军将渡江南进,把解放战争进行到底。
这两篇文章,在对手那里的反应是截然不同的。
南京,***官邸。
***听完毛泽东这篇措辞强硬的文章,心里十分懊丧。他与***斗了二十几年了,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灰心丧气过。北伐战争前,他军权在握时,***不过是一介书生,在国民党中央代理宣传部长,手下没有一兵一卒,派一个警卫班就可以轻而易举把他干掉。但那时候,他确实还没有把这个高个子湖南人放在眼里。那时候,***确实还不配作为***的对手。
六年后,***派人四次围剿江西苏区,均遭败绩后,他开始注意这个***了。那时候,他心里就隐隐产生一个感觉:将来与自己争天下的,必是这个***。可那时,欲置他于死地的对手还有很多,冯玉祥、阎锡山、李宗仁,都想取而代之,他确实腾不出手真正和***斗一斗。想到这里,***对李宗仁的怨恨又加重了一层。你李宗仁在这种时候背后捅刀子,恐怕还不是对手,早不是三几年的情况了,我就让你过一过儿皇帝的的瘾吧。
他又继续想***。
刚刚把内部理顺,娘希匹日本人又来了,弄得自己措手不及,又没有精力去收拾这个***。张学良这个吃里爬外的混账,又在西安发动兵变,逼着自己与***联合抗日。***又促张放了自己,至少自己欠了***一个人情。这个***在他手下一干就是八年,每月领五块现大洋的薪水。他那时候是学勾践卧薪尝胆呢!为什么那时就忘了呢?
日本人一投降,这个***一下子就有了一百万军队,他竟敢大着胆子飞到重庆谈判来了。当时为什么没有下下狠心杀掉他!***一想起1945年自己在重庆的优柔寡断,就不仅仅是懊丧了。难道自己真的是想和***真刀实枪地斗一斗吗?这简直太天真了,太可爱了,简直不是一个政治家的作为。如今***羽毛丰满了,动不动就说要杀过长江来。
***觉得自己在文章的气势上,又叫***比了下去。这天的晚饭他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一点食欲也没有。他要考虑今后更长远一个时期的计划了。经营台湾恐怕已是最佳选择。淮海、平津的部队撤是撤不回来了,剩下的一百多万军队,都不是嫡系,看来是无法指望他们为自己卖命的。可一想到马上让位于李宗仁,他又心不甘。他带着傅**和杜聿明能创造个奇迹的幻想,在椅子上睡着了。
西柏坡,***卧室。
***看着秘书送来的***的《求和声明》,不时用笔在上面圈圈画画。读完一遍后,***燃了一支烟,从床上下来,自信地看着墙上的地图,然后,拿起笔,把一个粗粗的箭头从淮海战区画到了长江边上。
警卫员推门进来道:“主席,周副主席来了。”
***操着浓重的湖南口音道:“恩来,快进来,外面天很凉哟。”他朝门口走两步,正要走出去,***迈步进了屋子。
“主席,蒋委员长的奇文你看了吗?”***问道。
“说得好,说得好,真是奇文一篇呀。你看看,今天委员长的力量还是超过我们几十倍,这真是要吓死我们啰。就算二十倍吧,我们有三百万军队,委员长该有六千万,哎呀呀,六千万军队压过去,你我可都成了粉末了。”***做出逃跑的姿势道:“看来我们在地球上呆不下去了,赶快搬梯子上月球去吧。哈……”
***也笑了一阵道:“***舌头早闪断几回了,这几年大话可说了不少,可没有一件实现过。就让他说去吧。”
***忽然认真起来,“我还真给他没完,这场笔墨仗也是要打一打的。全国人民,特别是江南人民,还不知道***早成了纸老虎呢!我得朝他屁股上戳上一刀,让全国人民看一看呢!”
“主席什么时候能写好,我和新华社那边说一说,好准备播发。”
“不急,不急,委员长写篇文章不易,不能让人家一点也不能得意吧,迟两天也好。”***走到地图前道:“恩来,北平和淮海已成定局,什么时候渡江,也得研究一下,再一点,全党、全军思想也要统一一下。”
***说:“主席,你看是不是该开一个全会,你做个报告,把今后一个时期的任务明确一下?渡江嘛,我看恐怕要在3月份了,我们可都是旱鸭子呀。”
***拿起笔道:“是该开个全会了,你先着手准备着。眼下是该考虑一下渡江问题。我看把淮海战场上的部队开过去就足够了。百万大军,也该差不多吧。我们没有六千万,只这一百万,千里江面强渡,六千万的神话恐怕就休矣。小平同志也打得不错嘛,几十万人包在方圆十几里的小圈子内,胃口好大嘛。杜聿明也算是蒋校长的好学生,我亲自写了劝降书,过了半个月,硬是不理不睬呀,难道他真想做陈明仁第二?可陈官庄可不是四平街,此一时,彼一时,杜聿明好糊涂。小平他们总攻计划报来没有?”
***道:“他们计划6日下午3时总攻,刚刚报过来,因这份《求和声明》,还没告诉你。杜聿明已是瓮中之鳖了,想跑也不成了。”
***又燃了一支烟道:“淮海先打一下,不打痛他,他不知厉害,我看就同意6日总攻。平津方面看来得等一等,傅宜生当年留给我一封信,劝我归蒋委员长领导,他说我要是真能折腾出一个大局面就跟我干,不知这话算不算数。”
***指着天津道:“天津不解决,傅**还幻想着退路,***、聂荣臻昨天来电,和傅**谈判毫无进展,看来天津是该解决了。”
***扔下铅笔,走到门口,看看门外在寒风中瑟瑟抖动的杏树枝,陷入了沉思。1919年,他在北大图书馆当管理员时,经常去看北平的古建筑,他十分喜欢北平城的大气,实在不愿意故宫、天坛、白塔这样一些古建筑毁于炮火。再说,他已经想到了在北平建都的问题,在一片废墟上建都,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他转身走到地图前,用笔在北平城下重重地画了一道。
“恩来,我想给傅宜生写封信,叙一叙旧谊,毕竟我们还没有见过刀兵,也算是没有旧怨。再给***发个电,要他们竭力保全北平。天津方面怎么样了?”
“陈长捷摆出了决一死战的架势,在城外搞了五里宽的无人区,天津方面,***已全部交给刘亚楼负责了,八个纵队,已把天津包围个水泄不通。刘亚楼已经按捺不住了。”***说道。
***续了一支烟,深吸一口,咳了几声。
***忙道:“主席,烟还是少抽一些吧。”
***笑笑,“好,下午就抽这一支了。解决天津,一定要快,最多不能超过三天,这样才能力保北平。要是拖下来,傅宜生想走,我们可只好用枪炮阻拦了。等淮海打得差不多,我们再打天津,你看如何?”
***没说话。
***道:“是不是和少奇、朱老总、弼时他们议一议。渡江的问题也该研究了。***打了辽沈,又马不停蹄南下打北平,再不休息,会有些小意见。”
***道:“白崇禧在武汉一线还有几十万军队,这小诸葛又鬼机灵,渡江时不照顾他,恐怕他要趟浑水占便宜,如果要让小平他们分出精力牵制白崇禧,渡江部队是不是少了?阎老西也是块硬骨头,那边恐怕也抽不出来人。”
***道:“平津解决后,让***派一个先遣兵团南下对付小诸葛,配合伯承、陈毅渡江,我们开会商量一下。”
元月5日中午,***在自己的官邸收听“敌台”。广播正在播送新华社评论《评战犯求和》。
中共方面对他的元旦声明的态度,本在他的预料之中,可文章的言辞还是刺痛了他。
“‘有助于休养生息’,说得真好,明眼人一看就明白是有助于尚未消灭的反动派休养生息,以便休养好了之后,卷土重来,扑灭革命。和平就为了这个,打了两年半了,走狗不走,美国人在生气,就是稍为休养一会儿也好。”
这段话叫一个女播音员说出,更像刀子了。***忽然间记起来***在重庆谈判时戒烟的事。那时,***为了尊重他的不抽烟的习惯,谈判时从不抽烟。这时候,他竟从播音员的声音中,嗅到了浓浓的烟草味。他不由得把身子朝前探了探。宋美龄以为***听不清楚,就走过去把音量调大了。只听那女播音员夸张地讲道:
“哎呀呀,这么大的力量怎样会不叫人们吓得要死呢!姑且把政治、经济两方面的力量放在一边不去说它们,单就军事力量一方面来说,人民解放军现有三百多万人,超过这个数目一倍就是六百多万人,十倍就是三千多万人,几十倍是多少呢?姑且算作二十倍吧,就有六千多万人,无怪乎蒋总统要说‘有决胜的把握’了。为什么要求和呢?完全不是不能打,等六千多万人压下去,世界上还有什么共产党或者什么党可以侥幸存在呢,当然一概成了粉末。”
宋美龄看***脸色不对,忙又走过去把收音机关了。
宋美龄道:“尽吹牛,他们哪里有三百多万军队。”
***半睁着眼道:“光***手下就有百万军队了,抗日战争时,我是被***耍了。”
“***不是你黄埔二期的学生吗?”宋美龄接道。
“是第四期。”***纠正道。
“你尽干些养虎伤人的事。”
***眉头皱了皱,干脆把眼闭上了。他显然不想触及这一话题。***在东北一口吃掉他四十七万人马,现在又和***一起围着他五十几万人马,陈赓在陈官庄也领着几万人围歼他的几十万人马,这两个可都是他的学生。一个老师混到这份田地,还有什么好说的!傅宜生原不是自己的嫡系,吃就吃了,可杜聿明也救不出来,这就让他心疼。
宋美龄或许想找一个轻松的话题,就说:“这文章做得一点章法都没有,一股得理不让人的霸气,肯定是跑过去的茅盾之流做的。”
***欠起身子,睁开眼看看宋美龄,“茅盾做不出这样的文章,这是***的文章,只有他才这样写文章。”
“陈布雷总比他写得好些吧?”宋美龄确实想让***高兴高兴。
“不要给我提陈布雷!”
宋美龄当然不知道***为什么生气。当年,***到重庆时,曾带了一首《沁园春·雪》,***看后大吃一惊,曾下令陈布雷和一首一起公开发表,谁想陈布雷发动了全重庆的国民党文人一起研究三天,竟无人敢对。这件事情让***很不痛快。
***突然冷笑几声,“就让李副总统吃点苦头吧。”
五天后,***收到了得意门生杜聿明被俘的消息。
11天后,天津被攻克,北平已不能保。
元月21日,***宣布引退,指挥江南布防去了。
元月22日,合众社发了这样一条消息:国民党政府百分之九十的机关及百分之八十的人员,已撤离南京。***的大部分家私和三辆高级白卡尔轿车也运至台湾。国民党党政军首脑何应钦、桂永清、周至柔、陈立夫、陈果夫、王世杰、张道藩、徐永昌、汤恩伯、胡宗南、顾祝同等人的眷属也都转移到台湾。
元月31日,北平和平解放。
●东野改称四野。萧劲光笑道:“二十来天没仗打,战士们都憋出了毛病。”***提醒:“这个小诸葛很能打仗,不可小瞧了他。”译电员统计,“妈拉巴子”骂得最多,白崇禧恍然大悟:“是东北共军,来得好快!”
1949年元月15日,东北野战军改称第四野战军(此命令虽在两个月后才正式宣布,但自这一天起,内部已经开始使用这一序列称呼了)。
2月20日傍晚,第12兵团司令员兼政治委员萧劲光驱车来到了野战军总部。他推开司令部作战室的大门,罗**政委就迎了上来。
“来得好快,先烤烤火吧。”罗**扶了扶眼镜,指指一个大火炉道:“没想到北平的二月还是这么冷。”
“二十来天没仗打,战士们都快憋出毛病了,能不快吗?”萧劲光笑道。
肖克、刘亚楼忙走过来和萧劲光握手。***在地图前转身朝萧劲光点点头,又转过身一动不动盯着地图看。等了一会儿,***说道:“亚楼,你把情况和劲光讲一下。”
刘亚楼拿起一根教鞭,朝大桌子上的地图敲一敲,“要准备渡江了,军委今天来了指示,为箝制武汉地区的白崇禧,策应华东和中原野战军渡江作战,为我主力南下扫清障碍,野司决定让你率领先遣兵团先期南下。你们的任务是,先在黄河南岸郑州、开封一线集结,然后围歼信阳之敌,争取迅速扫清平汉路南段地区敌人,从花园、黄陂一线进逼武汉,谋求箝制该方面的敌人,保证安庆、九江地段友军右翼的安全,然后在主力南下前相机夺取武汉。”
萧劲光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罗**接道:“先遣兵团由40军、42军和炮1团及后勤一部组成,你看够不够?”
***突然转过身来,“不能再多了,部队连续打了半年仗,后面还有许多恶仗要打,需要休整,需要整训。白崇禧、程潜、余汉谋集团还有五十余万人,特别是这个白崇禧,很能打仗,不可小瞧了他。我们必须做充分的准备。别忘了,那里还有守四平的陈明仁。”说完他又转身看地图了。
萧劲光表态道:“没有问题。”
刘亚楼接着说:“南下路线是这样,40军沿平汉公路,43军沿平太公路,兵团指挥部和炮兵及后勤机关由津浦路转陇海路同时开进。”
罗**补充道:“23日出发,用两天时间动员、准备,有没有什么困难?”
“没有困难。”萧劲光答道。
半年前,萧劲光作为东北军区副司令员之一、第1兵团司令员,经常和罗**一起工作,两人私交不错。他看了罗**一眼,又补充道:“整训工作前些日子进展很顺利。”
***走过来,一边吃着黄豆,一边指着武汉说:“就剩这个白崇禧没交过手了。你最好在主力到达以前碰他一家伙,以后就好办得多。汉口以东、以南,有白崇禧八个师,看他主力兵团3兵团的位置,就知道他有的是小聪明,进可到赣北,阻止中野渡江,退可守汉口,再不行,调头朝南经湖南回老家广西。可见他是个难缠的家伙。如果他要放弃武汉,抓住他可不容易了。都说他能打仗,到底怎么样呢?”
刘亚楼接道:“廖耀湘不是也挺能打仗,结果还不是当了俘虏?”
“白崇禧不是廖耀湘。”***看了刘亚楼一眼,严肃地说:“轻敌思想要不得,你要记住,下一步你要独当一面,千万不能认为打下一个天津就能活捉一个白崇禧。”
罗**见天色已晚,就对萧劲光道:“你赶快回去准备一下吧。”
在东北时,***就立下一个规矩,下级来野司开会或领取任务,野司不准备饭菜。萧劲光几个月前还是野司的成员,***会不会招待他一顿饭菜呢?罗**希望***这时能说一句挽留的话。
***似乎明白了,朝萧劲光走近两步说:“本来该留你吃顿饭的,时间太紧,下次吧。这次长途行军,不同于我们入关,得靠两条腿,又是敌占区,困难不小。注意总结经验,主力南下时就好办得多。”他伸出手和萧劲光握了握,转身又去看地图了。
罗**陪萧劲光走到院子里,对萧劲光道:“基层干部和战士大都是东北、华北人,又以华北居多,这次南下,思想上难免一时转不过弯,要注意多做这方面的工作,干部是关键。”
萧劲光道:“这些日子,我们重点都在做这方面的工作,开展了爱兵运动和互助运动,上下情绪都很饱满。华北战士家乡观念较重,很多都想回家看看,对南下的意义认识不足。再一点,路上的供应可能是个大问题。”
罗**道:“已经和地方部门打了招呼,县以上政府都成立了支前司令部,各交通线上都成立了粮站、菜站、柴草站,你们过去可能还有些困难,等主力南下,情况就好多了。”
走到院门外,四只大手紧紧握在一起了。
罗**道:“过了黄河后,你们暂由刘伯承司令员统一指挥。”
3月20日,43军已过黄河抵蓝封,40军已抵黄河北岸。
萧劲光对部队南下的速度,很有些不满,不足七百公里,走了二十六七天,实在有点说不过去。入关时,这支部队可不是这个样子,主要是家乡观念在作祟,眼见熟悉的乡土,行军时难免一步三回头。再一点,这一路畅通无阻,没仗打,也少了一种刺激。萧劲光这么一想,就把发火的念头压了下去。连续打了几个月的硬仗,部队确实很疲惫了,人都是肉长的而不是铁打的,这谁都明白。
但作为一个高级将领,他又深知战机的重要。这几天,二野司令部已多次寻问过部队南下情况了。二野这时已进达九江以东、长江以北的地区,白崇禧敢于走这步棋,主要是还没有感觉到正面的压力。萧劲光在简易的兵团指挥所,叫过一个作战参谋道:“给二野发报,先遣兵团已过黄河,等候指示。”
一个小时后,二野刘邓来电,指示先遣兵团不迟于23日开始行动,40军两轻装师沿平汉公路,经上蔡、正阳,对信阳实行奔袭;战领信阳后,不要停留,即以一个师沿平汉铁路东侧,一个师沿平汉铁路西侧钳击花园之敌。43军两个轻装师由蓝封沿太康、商水进击黄陂大敌。其余四个师经罗山、上蔡进击河口、孝感。
萧劲光当即召集师以上干部开会,声明形势的紧迫性,指出要以强行军南进。
23日晚,几万人马分几路开始行动了。
4月1日,118师占领信阳,120师占领驻马店、确山、明港。
同一天晚上,武昌,华中军政长官公署。
白崇禧正坐在一张太师椅上闭目养神。他在国民党内部,被誉为军事奇才,外号小诸葛,二十年来作为国民党的一位封疆大吏,举足轻重。作为桂系的第二号人物,这些年励精图治,渐渐可以望见最高军事权力的塔尖了。李宗仁当了代总统后,他的日子也好过了不少。但他明白这一天来得太迟了,半壁江山已落入共产党之手,现在又是百万大军压逼长江,想睡个囫囵觉也是很难的。十日前,他在国防部的催逼下,才把自己的3兵团主力调往赣北。刚调去没两天,这边就接二连三收到有大量共军活动的情况。在调3兵团入赣的同时,他命令守在信阳的张轸退出河南,加强武汉防务。这时候,白崇禧打算沿江设防,固守武汉。但武汉能不能守住呢?他心里没有底。南京一带如能守住,武汉自然可以守住,南京如果失守,武汉也无法自保。这一点白崇禧十分明白。因此,在布防时,他就把非嫡系部队摆在第一线,自己的老底部队摆在二线,万一守不住,自己还可把主力撤走。
一个副官走了进来,见白崇禧正在休息,没敢上前,看了看手中的电文,又朝前走了几步。
“有什么事?”白崇禧威严地问道。
“信阳失守,那里发现共军主力。”副官道。
白崇禧坐起来,接过电报看一看,冷笑一声道:“一帮蠢猪,信阳哪里有共军主力!刘邓主力在九江一线,***还在平津地区休息,彭**正在太原,几股小小的地方部队就吓得把信阳送人了。昨天丢了171师两千多人,也说是共军主力,今天一查又成了共军地方部队,以后凡是这方面的情况,我一律不看。”
副官捡起被扔在地上的电文,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
5天后,白崇禧不得不重新认识这个问题了。4月3日,广水被占,丢了29军一部。5日后,宣化店、河口、罗山、黄安等地相继丢失。白崇禧再不说这是地方部队了。
4月6日,43军129师587团领回一个特殊任务:设法让敌人感觉主力逼近武汉,而又不得暴露自己是四野一部的身份。团长把任务下达后,各个连长为此事伤透了脑筋。伤过脑筋后,各种办法都被想了出来。
7连想起了政治攻势这一办法,连夜书写了上百幅标语,向南猛插四十里,贴在主要路口上,落款都写四兵团。
8连长侦察到7连这种做法后,很有些看不上,这位沈阳籍大个子道:“将来记功,记到谁头上,不让说是四野,要说野4兵团,这能办到,但总是留下一些信物。我看还是捉舌头,然后放掉最合算,抓来了,每人脱一只鞋,只脱左脚。”于是,全连开始行动,一夜间,脱了敌人三十六只鞋。
5连觉得这些做法都不足以让人信以为真,在研究实行苦肉计的可能性。
连长说:“挑几个嘴巴严的,装着开小差,投过去,那边肯定要问,那时再说自己是4兵团的,人家就相信了。”
副连长说:“问题是谁愿意呢?”
连长说:“妈拉巴子,我倒没想到,可有什么办法呢?”
指导员说:“我看以招募船夫为由,进行宣传最合算。咱们把钱分给当地人,让他们以4兵团名义向南招船夫,一点危险也没有。”
“钱从哪里来?”连长问。
指导员胸有成竹地说:“打两个土豪就够了,要是拿不准,打个借条也行。”
当晚,他们去敌占区的边缘打了两个土豪,在邻村把钱分给村里人,要他们帮助4兵团招船夫。
先遣兵团在鄂北的积极活动引起了白崇禧的注意。
8日晨,他看了所有有关武汉正北方面的情报,他从中间挑出一份喊过来一个作战参谋道:“你给黄安发报,要他们查一下被共军脱掉鞋子的人,问一问共军是什么口音,特别问一问共军抓他们时骂没骂过人。要是骂过,问问是骂的什么。你说我等他们回电,此事两小时内办妥。”作战参谋不知白崇禧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也不敢多问,就把这份奇怪的电报发了过去。
半小时后,黄安县党部大院。
二十几个士兵靠墙排成一个队,他们的武器已被收缴了。一个少校军官背着手在他们面前踱了几趟,突然用浓浓的河南口音开口骂道:
“妈那个×,你们真给党国丢人,头没丢,鸡巴也没丢,咋就把鞋丢了。这回白长官怪罪下来了,要你们说实话,不说实话就地正法。你们再说说,鞋是怎么丢的。”
众人为了活命,七嘴八舌讲起来。
少校挥挥手,“日你妈,争屎吃呀,一个一个说。从东面开始,要快,白长官还在武汉等着呢!”
“我是换了岗后被两个拦腰抱住了,当时吓得我尿了一裤子,他们把我拖到一棵树下面,下了我的枪,把子弹都下出来,说他们4兵团要渡江打武汉,要借我的鞋子用一用。后来……”
“别他娘的后来了,啰嗦个屌,他们是啥口音?”
“当时我害怕,忘了。”
“你就不怕被白长官毙了,下一个。”
小个子兵两腿一软跪了下来,“营长饶命,我家里还有个八十岁的老娘哩。”
少校气笑了,“你娘那个腿,还敢骗老子,你叫王小黑,你妈是个破鞋,今年四十出头,因为这你才当兵的对不对。你看把我急忘了,白长官让我问共军都骂了些什么,别啥口音不口音了。”
王小黑道:“一个大个子说我这脚像女人,说连个鸡巴都盛不下。”
少校对译电员说:“这是咱中原人。”
译电员道:“北平那里也说这。”
少校忽然悟到什么似的,一拍脑袋道:“你们都听清楚了,我说一串骂人的话,你们回忆一下,看看共军都说了哪一句。日你姐、尻你娘、操你大爷、操你姥姥、日你先人,对了,还有娘希匹。东北,东北是咋骂人的?”
译电员道:“妈拉巴子。”
少校道:“再加个妈拉巴子,你们都说共军骂了哪几句,说完就没事了。”
众人见没了性命之忧,就认真想起来,按顺序一个一个说,译电员在一张纸上记。记完后少校对译电员道:“你念一遍。”
“共军骂日你姐三次,操你大爷八次,妈拉巴子十四次,没有骂过娘希匹,其他的记不清了。”译电员道。
少校说:“就这样给白长官发过去。”
10点整,白崇禧看到了这份电报,他自言自语说:“***来得好快。”他站起来对作战参谋道:“给3兵团发报,要他们以最快速度朝武汉地区集结,最迟不得超过12日到达。”
至此,先遣兵团顺利完成了南下的第一步任务:牵制白崇禧集团于武汉地区。
●百万雄师过大江。***说:“桂系是千古罪人。”李宗仁洒泪别金陵。***想在自家门口打个大胜仗,白崇禧却“不给面子”,溜之大吉。罗**说:“小诸葛无德。”
4月20日,国民党政府拒绝在国内和平协议上签字。是日夜,我2野、3野百万雄师在江阴至九江的宽阔战线上,同时突破了国民党军队的江防,粉碎了敌人由三四十万陆军,一百七八十艘舰艇和三个空军大队防守的长江天险,奋勇挺进江南。
4月21日,***主席和朱德总司令向中国人民解放军发布了向全国进军的命令。
命令说:
各野战军全体指挥员、战斗员同志们,南方各游击区人民解放军同志们:
由中国共产党的代表团和国民党政府的代表团经过长时间的谈判所拟定的国内和平协定,已被南京政府所拒绝。南京国民党政府的负责人之所以拒绝这个国内和平协定,是因为他们仍然服从美国帝国主义和国民党匪首***的命令,企图阻止中国人民解放事业的推进,阻止用和平方法解决国内问题。经过双方代表团的谈判所拟定的国内和平协定八条二十四款,表明了对于战犯问题的宽大处理,对于国民党军队的官兵和国民党政府的工作人员的宽大处理,对于其他各项问题亦无不是从民族利益和人民利益出发作了适宜的解决。拒绝这个协定,就是表示国民党反动派决心将他们发动的反革命战争打到底。拒绝这个协定,就是表示国民党反动派决心将他们发动的反革命战争打到底。拒绝这个协定,就是表示国民党反动派在今年一月一日所提出的和平谈判,不过是企图阻止人民解放军向前推进,以便反动派获得喘息时间,然后卷土重来,扑灭革命势力。拒绝这个协定,就是表示南京李宗仁政府所谓承认中共八项和平条件为谈判基础是完全虚伪的。因为,既然承认惩办战争罪犯,用民主原则改编一切国民党反动军队,接收南京政府所属各级政府的一切权力以及其他各项基础条件,就没有理由拒绝这些基础条件所拟定的而且是极宽大的各项条件,就没有理由拒绝这些基础条件所拟定的而且是极宽大的各项具体办法。在此种情况下,我们命令你们:
(一)奋勇前进,坚决、彻底、干净、全部地歼灭中国境内一切敢于抵抗的国民党反动派,解放全国人民,保卫中国领土主权的独立和完整。
(二)奋勇前进,逮捕一切怙恶不悛的战争罪犯。不管他们逃至何处,均须缉拿归案,依法惩办。特别注意缉拿匪首***。
(三)向任何国民党地方政府和地方军事集团宣布国内和平协定的最后修正案。对于凡愿停止战争,用和平方法解决问题者,你们即可照此最后修正案的大意和他们签订地方性的协定。
(四)在人民解放军包围南京后,如果李宗仁政府尚未逃散,并愿意在国内和平协定上签字,我们愿意再给一次该政府以签字的机会。
4月22日早,奉化溪口***住宅。
***背着手在房内来回走动,嘴里不停地咕哝着:“德邻误国,德邻误国。”
他走了好一会儿,才坐在一把椅子上安定下来。他用阴郁的目光盯着屋顶,突然间做出一项重大决定:重新复出收拾残局。
“准备飞机到杭州,叫李宗仁、何应钦、汤恩伯也去杭州。”***吩咐道,“李宗仁千古罪人,李宗仁千古罪人。”
南京是保不住了,这可能就是最后一战,***心里十分明白。剩下的军队,只有白崇禧部还保全着大部分,其余都奄奄一息了。在大陆寻找东山再起的机会,必须仰仗桂系这支部队了。可如何才能让这几十万人听自己的话呢?只有扣住李宗仁才能办到。只要把李宗仁弄到自己身边,小诸葛投鼠忌器,恐怕还不敢自称西南王。在危机关头,***冷静下来了,李宗仁这张牌还需要打。***这时候认为南京守个十天半个月是不成什么问题的。
同一时间,南京总统府。
李宗仁深知南京已朝不保夕了。他站在宽大的办公桌前,仔细回顾自己这几个月的总统梦。那个“代”字没有去掉,他就知道了自己儿皇帝的地位是无法改变的。在这种情况下,如果随政府一起南撤,自己很可能作为一只替罪羊被除掉,想到这里他惊出一身冷汗。他掏出手帕揩了揩额头上的汗珠,开始仔细想自己的退路了。
一位上校走进来,递过一份电报。李宗仁一看,气得暴跳起来:“我还是代总统,怎么能以这种口气命令我!”
他把电报朝地上一扔,用脚踩了一下。
上校走过去,捡起电报,小声道:“李**,南京可是没有我们一兵一卒呀,杭州万万去不得,得想一个万全之策。”
李宗仁又拿起电报看了看,苦笑道:“看来只有利用这张电报了。”
上校道:“是不是给白长官通个话?”
李宗仁沉思良久道:“给白崇禧发个密电,通报一下这边的情况。你带着这份电报去找何应钦,要他给我派一架飞机去杭州。”
上校转身要走,李宗仁又对他说:“让你家里人准备一下,一起走吧。”
一小时后,李宗仁上飞机。
飞行员按照李宗仁的旨意在南京上空盘旋了三圈。李代总统看着下面的南京城,顿时泪如雨下。飞机朝东南飞了五分钟后,上校起身走到驾驶舱里,对飞行员道:“李**命令,飞机改飞桂林。”
飞行员扭头看了一眼上校,顺从地改变了航向,朝桂林飞去。
还是同一时间。武昌,白崇禧华中“剿总”衙门内。
白崇禧刚给李宗仁回了密电。他又叫过副官道:“给桂林发报,李代总统三小时后到桂林,要他们负责安全。再给各部发报,做好朝武汉集结的准备。”
长江防线一夜间被共产党突破,白崇禧有点始料不及。***反复无常的性格,又使他感到难以应付。南京一丢,桂系在国民党政府内的地位肯定会直线下降,这些还都可以应付,因为手中还有几十万军队,就相当于握有一张王牌,***还不敢把他们怎么样。
最让白崇禧头疼的,是那个解放军第四野战军司令员***。他也奉***的命令,从平津地区杀将过来了。按各方面情况分析,***的九十余万人这一回是倾巢出动,离开平津地区已有十一天,先头部队恐怕已经到达黄河一线了。白崇禧掂量一下,觉着***这回肯定是冲自己来的,九十万对四十万,硬拼肯定会败,可要走也没那么容易,国防部下的各种命令都是要死守武汉,他不能不做出一些姿态。
以后的十来天,白崇禧唱的就是死守歌。
4月29日,四野根据中央军委指示,明确了各兵团下一段的任务。以萧劲光任12兵团司令员兼政治委员,下辖40、45、60三个军,为中路军,沿平汉路东侧地区向武汉前进;程子华司令员、萧华政委指挥的38、47、49三个军组成的13兵团为右路军,沿平汉路及其西侧向武汉以西前进;邓华司令员、赖传珠政委指挥的第15兵团第43、44、48三个军组成左路军,由京汉路以东向九江前进。刘亚楼司令员、莫文骅政委的14兵团,下辖39、41、42三个军由中路南进。
白崇禧如果执意要打,5月底武汉这个地方恐怕又成了第二个淮海了。
4月30日,国民党国防部做出了把所有兵力撤出江北的决定,令白崇禧撤出武汉地区,在洞庭湖、汨罗江以北长沙、衡阳以东地区构筑工事,阻止解放军南下。
武汉会战已没有可能。
国防部此令正中白崇禧下怀,他确实不愿意过早和***部队发生大规模的冲突,接到命令后,他即令所属各部收缩防线,破坏道路、桥梁,抢掠物资准备南撤,并把嫡系部队主力7、46、48军放在撤退的第一线上。
到5月8日,白崇禧集团已将所有兵力收缩到长江以南九江至武昌间。桂系主力正向南浔线收缩,陈明仁兵团作为撤退的先头部队开始朝长沙撤退。
5月9日,开封,四野指挥部。
大院内的一切都还显得零乱,野战军首长的住处还没有安置好,作战室的地图刚刚挂上。***、谭政、肖克三人立在作战室内,看着地图,没有人说话。
白崇禧集团的行动他们已经知道了。***心里多少有点不痛快。这个白崇禧也太滑头了,两军相距几百里,上千里,他就准备要走,实在不够意思。作为湖北人,***很愿意在父老乡亲们面前打一个大胜仗。辽沈、平津打得很漂亮,可湖北人大都没有看到,这对***来说,无疑是个不小的遗憾。眼见白崇禧不配合,***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肖克看了***一眼,笑道:“林总是不是想在武汉打一个大仗?”
***笑笑,没有回答。
***道:“人家要跑,你能有什么办法。”
***对着地图凝视了半天,突然说话了:“白崇禧很快会把汉口的守军退到武昌,希望吸引我军于正面,使我不能威胁其退路。小诸葛无心与我正面决战,这只能是他的如意算盘,打不打得成还难说,有没有什么办法呢?”
肖克道:“我看只有拖住他。”
***道:“来得及吗?”
***接道:“只好一试了。如果白崇禧是廖耀湘就好了,那就一定能拖住他,白崇禧会不会上这个当就难说了。那边有个张轸,喊了几个月要起义要起义,这个机会他可要抓住。关键是要把白崇禧惹恼了才行。”
***道:“张轸的起义方案已经送过来了,现在那边小诸葛封锁很严,还不好把电台和密码送过去。想把白崇禧惹恼可是不大容易,他恐怕不会太听***的,李宗仁又回广西了,估计他要退保广西。”
肖克道:“只要行动迅速,可能性还是存在的,12兵团离长江已经不远,再加上张轸一闹,说不定能抓住他。”
***问肖克道:“40军和43军几天能过江?”
肖克道:“大约需要五至七天,江北还有蕲春、田家镇、黄岗等敌人,恐怕也得一口一口吃掉。”
***把手中的铅笔一扔道:“二野4兵团已到白崇禧侧翼,抓不住白崇禧,也要尽快拿下武汉,不能再等了,如果等白崇禧把主力撤完了,武汉很可能会成为一座废城,军委已多次指出这一点,这个决心要下了。”
***道:“白崇禧可不如傅**那样,他是不会留下母鸡给我们下蛋的。”
肖克道:“江北各渡口均为敌人控制,沿江道路又无法修补,渡口和船只无法控制,我看只有采取奇袭的办法了。”
***用手在空中做了一个劈杀动作,“给萧劲光发报,以多路兵力同时奔袭迂回江北各渡口,江南敌人兵力薄弱,绝无心与我决战,因此,行动要大胆,最好能争取两日内渡过一个军,大胆穿插,要他们一切行动都要快。”
5日后,也就是5月14日拂晓,43军开始发动四野渡江战役。129师分三路奔袭兰溪、蕲春、田家镇之敌。387团上午8时占领兰溪,386团中午占领蕲春,385团下午占领田家镇。127师奔袭黄岗之敌。中午占领长江渡口大埠头。156师之466团14日下午占领江心之雅州、罗管洲,467团占领堵城、韦家凉亭。
5月15日晨,43军4个师冒着滂沱大雨,分由矮林铺、黄冈、兰溪、蕲春、田家镇等渡口开始渡江。
军长李**,政委张池明亲临田家镇渡口指挥部队渡江。
白崇禧万万没有料到解放军会来得这么快,已经来不及布置破坏武汉的计划了。事到如今,他只有赶快逃命。
●鲁道源出卖朋友,张轸死里逃生。***非常生气:“为什么要怕白崇禧?本来可以抓住的嘛,胆小如鼠。”萧劲光初摸老虎屁股。
按白崇禧制定的撤退计划,行军序列是:白崇禧的嫡系第7军先撤,三日内撤退完毕,接着是张轸的19兵团,最后是鲁道源的58军。
华中“剿总”副司令,河南省政府主席兼19兵团司令张轸准备在白崇禧的主力第7军撤退后宣布起义。
5月12日,贺胜桥第19兵团司令部小偏院。
张轸召集所属师以上有志起义的人进行密谈。密谈后张轸训了这样一番话:
“解放大军就要过江了,这是起事的好机会,能有今天的局面,实属不易。等第7军撤退后,咱们就行动吧。涂师长还是守着汀泗桥为好,能扼守粤汉铁路旁的公路。鲍师长要控制金口水陆交通,扣截由汉口撤出的大小船只,分驻铁路公路两侧的各师,待7军撤走后,开始截击其他部队。会后大家回去分头布置。”
张轸说完,眼里滚动着泪光。
张轸从前反过蒋,1948年9月当了河南省空头主席,手下的部队没有一个师是他自己的老底子。他得知再跟着***没有一点出路,就想到起义这一步棋了。共产党这边,这些年来,他接触过不少人,自信这种选择不会错。可一个两手空空的光杆司令起义,对战局会有什么影响?张轸就想至少要带五个师的兵力起义,才能捞一点政治资本。起初,他找58军军长鲁道源密谈此事,鲁不同意。后来张轸就收编了许多地方团队,拼凑成了十个旅,经***同意,才又编成两个军,又给了一个19兵团的番号。
涂建堂师长突然问:“总得具体定个时间吧?”
张轸道:“还是等第7军撤了才能决定。”
他们对白崇禧的部队都颇有忌惮,就没人再说什么了。
临散会,张轸说:“白长官在广州,我正好去找一下鲁道源。”
“不可,”涂建堂阻止道:“这小子不是个东西,你可得小心一点。”
张轸大大咧咧道:“要是他出卖我,早卖几回了,他们军又最后撤退,能争取过来,不是更好吗?”
属下见劝不住他,也就算了。
第二天早上,张轸秘密到武昌找到了鲁道源。他认为鲁道源是云南人,也不是***的嫡系,同自己私交也不错,这最后的关头还有可能和自己一道起事。
两人寒暄一阵,就开始研究撤退路线。
张轸旁敲侧击良久,鲁道源装聋卖傻佯作听不明白。张轸是个直性子,一看这阵势,就直截了当地说:“你以为你能跑脱?你还想回到云南占山为王吗?我看你云南去不成,恐怕连贵州也到不了。”
鲁道源道:“我有什么办法,上面叫打我就打,上面叫撤我就撤。”
“你再想想其他的路吧。”
鲁道源道:“此事不妥,你能在共产党那边给我保证什么?”
张轸生气道:“至少能保你一条性命。”
鲁道源眼珠转了转,问道:“这么说你已经安排好了?”
张轸说:“差不多吧,识时务者为俊杰。”
鲁道源接道:“这个我懂,但我不愿背叛党国。”
张轸一看话不投机,就起身告辞。
张轸走后,鲁道源做出了一个背叛朋友的决定,打电报给国防部长顾祝同,报告了张轸的活动。
按照撤退计划,第7军应该在12日撤完,张轸回贺胜桥时,见该军还在贺胜桥以北迟滞不走。但这并没引起他的警觉,认为自己有几万人马,白崇禧不会把他怎么样。
5月14日,白崇禧从广州坐飞机回到武汉,立即给张轸打电话,要他到武昌见见面,说有要事相商。
正在这时,涂建堂进来了。
一进门,涂建堂就说:“刘子仁不愿干,他说他是从新四军四师背叛过来的,再过去,共产党饶不了他,张旭东也说不愿干,他欠共产党的血债过多。”
张轸道:“人各有其志,此事也不能勉强,你抓紧和下面通气,白崇禧从广州回来了,约我过去开会。”
涂建堂挡在张轸面前道:“去不得,去不得,事情有点奇怪,我刚才来时,见李本一的7军轻装开过,机枪早已卸了枪衣,恐怕是冲着我们来的。这是战略行动,不可大意。”
张轸挥挥手道:“你也太多心了,鲁道源和赵子立不至于出卖朋友,你放宽心好了。我去去就回,晚上咱们把具体时间定一下。”
张轸执意要去,涂建堂也不好再拦,眼睁睁看着张轸上了汽车。
张轸去武昌的途中,碰到7军的一个师长,师长问:“张副司令到哪里去?”张轸答道:“白总叫我去开会。”
师长没有阻拦的意思,张轸也没留意师长古怪的表情。
12点钟,张轸到了武昌“剿总”司令部。一进门就碰上了鲁道源。
鲁道源勉强应酬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张轸迟疑了片刻,还是走进了白崇禧的办公室。
“一路辛苦了。”张轸忙伸出手去。
“还算好。”白崇禧答道:“撤退准备的怎样?”
“一切准备就绪。”
“恐怕不是这样吧?”白崇禧眼珠转了转,反问道:“是另外一种准备吧!”
张轸感到出事了,情急之下生气道:“这是什么意思!”
白崇禧从桌子上拿起一张电报道:“这是顾总长打来的,你看看吧。”
张轸一看电报,联想到鲁道源刚才吱吱唔唔的样子,这才明白过来。
电报称:“据密报,张轸勾结共匪,图谋叛变,请将其师长以上军官扣押送广州从严处办,所部就地解散。”
张轸知道到了生死的紧要关头了,他把电报朝桌子上一扔,冷笑一声,“鲁道源想升官,也不能踩着我张某的尸首往上爬呀。几个月来,我们谈了许多问题,一切情况你都知道。现在我还是这句话,你说怎么办,我就跟着怎么办。我要是真有这事,还能让师长以上的军官的家眷迁到湖南?”白崇禧沉吟了半天道:“明天上午十点,准备开一个会,布置一下下一步的防务,你立即打电话叫你部师以上的军官都来,你也不用回去了,我们今夜好好谈一谈,喝两杯,好久没有喝酒了。”
张轸已经明白白崇禧要按顾祝同的电报办理了。他想想不走不行,当即回答道:“我服从命令。我也很想和你喝几杯,聊一聊。部队一两天内就出发了,我部驻汉办的人都知道我今天上午来武昌,一大堆事要等我去解决,恐怕我得去一趟。那里有直通电话,打电话也方便,我去叫军长师长明天都来开会,最多需要一个小时。你要是现在信不过我,我就呆在这儿,电话我是不打的,平白无故遭人诬陷,我一人承担了好了。”
白崇禧认真看了看张轸,犹豫了好一阵儿才说:“不是我不信任你,可上面来了电令,我总不能无动于衷吧?你快去快回,没有这件事,总是能说清楚的。”
张轸离开白崇禧的总部,坐上吉普车,对司机说:“快开到金口。”
路过阅马场,张轸忽然想起设在武泰闸的汽车检查站。那里有许多白崇禧的特务,认出他来可不是闹着玩的。他突然灵机一动道:“我坐船过河,你们过桥后,在三里外的河边等着我。”
半小时后,张轸找到了吉普车,顺着长江大堤,急速去了鲍汝澧的师部。
鲍汝澧一看张轸一脸的慌乱,也不敢问什么,忙陪他到办公室。
张轸一边给辛少亭军长打电话,一边简略说了起义事暴露的事情。打了一个电话,张轸就把电话交给鲍汝澧道:“通知各师长赶快来开会。”
不一会,贺胜桥那边报告:驻贺胜桥的兵团司令部及五个直属营,都被第7军包围缴了械,公私财物被抢劫一空。张轸气得在屋里团团转。又过片刻,128军来电话说山坡驻地已遭第7军监视。张轸令128军军部立即朝金口集结,占领附近制高点,准备阻击第7军。布置完毕,他拨通了白崇禧的电话。
“白崇禧,我日你八辈祖先,你他娘的真歹毒。”张轸对着话筒骂了起来,“李宗仁下台了,看你在***那里有什么好果子吃。苍天助我,你这个小诸葛错打了算盘,咱们走着瞧吧。”
白崇禧在那边骂道:“你他妈的还不如一条狗,刚才老子真该一枪毙了你,你别高兴得太早了,你那几条枪只配打打麻雀,你以为你能坚持到共军过江吗?别再做你娘的春梦了。”
张轸拨127军的电话,已经接不通了。“妈那×,赵子立那边也出事了。”
正说着,各师师长和军长辛少亭到了。张轸就把顾祝同的电文和自己脱险经过说了一遍。大家决定提前宣布起义。
散会后,张旭东师长要回驻地牌州。辛少亭对张轸道:“不能让他走,一起干。”
张旭东一听就哭了起来,拉着张轸的手道:“我随总座多年,应该跟着总座走,可是,我在商城一带杀共产党太多,我不能过去呀。我的妻儿老小都在贵州,我只求一个人活着到贵州去,决不带走一兵一卒。让我走吧。”
张轸见他说得恳切,心就软了,问他:“你把部队交给谁了?”
张旭东道:“交给了刘团长,他最听你的。”
张轸道:“你就走吧,我早说过,这事不能勉强。”
辛少亭道:“你回贵州就能躲下去?别做梦了吧。我看还是一起干吧。”
见张旭东怎么也不愿答应,就让他走了。
与此同时,涂建堂也像热锅上的蚂蚁,与张轸联系中断,几经周折,才打通了和贺胜桥的电话。
兵团副参谋长张影在那边道:“张轸已被免去所兼各职,兵团司令和河南省主席已由赵子立接替,今后部队行动,要听赵的命令。”
涂建堂一听这话,对着话筒道:“那边出了什么事,你倒说说!”
只听那边一声哽咽,电话就被挂了。
涂建堂刚放下电话,铃又响了,拿起一听,是军事指导官岳烛远打来的。
岳在那边道:“老弟,辛少亭谋反,已被免职了,这个128军军长的缺,我负责向上保举你,你可不要上了贼船。”
涂建堂假意道:“那实在太感谢了,你看,部队遭此一乱,人心不稳,你还是来我师帮我主持大局吧。”
涂建堂放下电话,就召集各团长来师部开会,定于第二天清晨起义。
张轸率部提前起义,彻底打乱了白崇禧南撤的计划,5月15日下午,白崇禧获知解放军四野主力已经渡江的消息,他顾不得实行破坏武汉的计划,也顾不得收拾叛变了的张轸,命令自己嫡系部队快速南撤后,坐上飞机逃出了武汉。
5月16日13时,40军118师进入汉口。下午,40军三个主力师全部渡过长江。153师向贺胜、武昌前进。
5月17日下午,153师一个团进入武昌。同一日,江汉军区部队进入汉口。
至此,华中枢纽——武汉全部解放。
5月18日,12兵团司令部迁至汉口。
张轸亲自到汉口向四野12兵团首长汇报部队起义情况。
萧劲光和唐天际对张轸率部起义给予很高的评价。
送走张轸等人,萧劲光向各部下达了继续追击的命令,各部冒雨向南猛追过去。
5月18日,开封,四野司令部。
***坐在一张靠椅上,仔细研究17日中央军委电示。
电报说:
“你们应在鄂西方面以三个军由宜昌、沙市渡江,尔后以两个军向宝庆推进,留一个军在常德、益阳地区;在粤汉线方面,你们可使用八个军,除三个军分别位于武汉岳州线、岳州株州线、株州衡州线外,以五个军向株州推进,协同西路两个军歼灭白崇禧部于湘粤桂边境,并准备向两广推进;在江西方面以预定经营江西的两个军向该区推进,如遇作战,可要求陈赓兵团协助之。”
***看着这么详细的指示,心中涌出一股复杂的感觉。搞这么细,还要我干什么?可这么细的计划无疑又是可行的,就没什么话可说了。半年前打长春久攻不下,后来又南下打锦州,曾引起过***的不快,从那以后,***对中央的指示研读得就更加认真了。他用铅笔在数字和地名下划了些横杠,远远地看了一阵地图,从布口袋中摸出一把黄豆塞在嘴里大嚼起来。
他漫不经心地问肖克道:“各兵团南下情况怎么样?”其实,他对这些了如指掌,他习惯在这种时候再听听下属讲一遍。
肖克道:“再过一周,主力都可开赴长江一线。12兵团集结于汉口以东,40军已全部过江,45军在麻城西南宋埠地区,46军在花园至孝感间。13兵团现集结于南阳以南汉水北侧地区。14兵团之39军在信阳罗山附近、41军在正阳、确山地区。15兵团之43军也已过江,44军在横川,48军在新恭以南。两广纵队在舞阳、叶县地区。特种兵部队在新乡以南。”
***忽然又问道:“白崇禧到底能不能打仗呢?”
肖克不知***的用意,就没立即回答。
***自己答道:“我看是徒有虚名,40军、43军为什么要怕白崇禧呢?126军本来是可以抓住的嘛!胆小如鼠!”
罗**道:“或许他们情况不明,这算是个教训吧。”
***从椅子上站起来,“我看要给萧劲光发个电,要他们摸摸白崇禧这个老虎屁股,对,该摸摸他,摸摸他。”
肖克小心道:“这两个军不足十万人,白崇禧可有近四十万,从现在情况分析,白崇禧可能还不知道我们已经渡江部队的虚实,万一他明白过来,主力去增援是赶不上趟的。”
***摆摆手道:“这样更好,陈赓的三个军不是离得很近吗?只要能抓住他,我看还有可能来一次决战。就这么定了吧。”
一小时后,萧劲光在武汉收到了野司的电报,想起刚刚发布的追击命令,他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道:“两个军钻到牛魔王的肚子里,要是没有孙猴子的本领,弄不好要让白崇禧消化掉。”敌逃兵奸淫民女,我连长怒杀俘虏。白崇禧仍不上当,***闷闷不乐。
***在5月18日,对四野先遣兵团的战斗仔细想了有一个小时。白崇禧弃武汉南逃、张轸率部起义,一忧一喜。喜的是张轸在中南战场开了个好头,忧的是白崇禧这次行动中究竟有多少心思是为自己打小算盘。在***看来,这个小诸葛是个颇费琢磨的人物。
他连续抽了两支烟,详细看了四野来的电报。他内心对四野南下的速度不甚满意,一直没有说出来。现在***表达出这样一个大胆的设想,他感到高兴。他现在十分需要二野过江后,马不停蹄直达福建的那种干劲。
如果白崇禧真的上当了,在武汉东南地区打一个大仗固然更好,可白崇禧不听***的也不听***的,难道就能听***的?武汉打得太顺,部队难免会有点轻敌。43军直奔九江、安义、永修去了,一路势如破竹,这固然很好。40军也朝武汉正南咸宁、蒲圻追了过去,这固然也很好。可是,白崇禧这次撤退是有计划有组织的,他就不会反过来咬上一口?
这两个军眼看就可算作孤军深入了。四野主力离他们有几百公里,二野4兵团也距他们有几百里。前线指挥员可以头脑发热一下,***可不敢这样大意。白崇禧要是顺手把一个军包饺子吃掉,可真不好玩。
***正在地图前想对策,朱德总司令来到了***的住处。
***看朱德指缝里夹着一支雪茄,二话不说,抢过来吸了几口。
朱德忙又夺过来道:“你的咳嗽还没全好哩,你那一份我叫人给你保存着,等大好之后才给你抽,这可是上好的美国货。”
“到时候你可别贪污了一半去。”***开玩笑道。
“主席,你在干什么呀!”
“我看***这个常胜将军要吃败仗了,你看这个40军、43军,钻到牛魔王的肚子里去了,要是没有孙猴子的本事,弄不好要叫白崇禧把它消化掉。”
朱德看了看,道:“我看没这么严重,不过还是防患于未然吧,让陈赓接应一下问题不就解决了。”
***道:“积极性不能挫伤,我看43军先让陈赓指挥一段时间吧,这样那边就成了一盘棋,一旦有什么突发事情,也好统一行动。张轸这回立了一大功啊,人虽不多,又是杂牌军,可是他为中南地区树了个榜样,你我应该发个贺电才是,这几日太忙,把这事也给耽误了,他起义有三天了吧?”
朱德道:“15号、18号,三天吧。”
***道:“程潜、李默庵、陈明仁这回不知该怎么想,老蒋容不下他们了,我们应该敞开大门呀!”
“重点恐怕是这个陈明仁,他守过四平,弯儿恐怕不好转。”朱德道。
“此一时,彼一时,我看他还算个识时务的人。”***在地图上用手画出一个圈,“这个地区,最难收拾的还是这个白崇禧。***这个想法还是有道理的,如果白崇禧要走,恐怕一时也难以抓住。下一步,我看还是让4兵团归***统一指挥为好,中南地区非得这两股力量合起来不可。陈赓是韩信用兵多多益善,我看把18军也归他指挥吧。”
朱德看了看地图道:“我同意,这样好,只是他们都在黄埔呆过,陈赓是一期,***是四期,两个人又都能打仗……”
***笑道:“建制上各是各,问题总是能解决的。让二局多注意一下白崇禧近日的动向,为40、43军做一做耳目,贪多嚼不烂,实在不行,见好就收。再给***发个电,让他们抓紧一些。宋希濂是个败军之将,不足虑,看样子他是要进川了,现在***的主要任务还是解决这个小诸葛。”
40军、43军正在追击途中。
18日,153师主力进抵贺胜桥。
19日,120师在咸宁歼守敌127军四个营,并吃掉58军尾巴上的一个工兵排。
23日,119师占领通山,守敌弃城南逃,被追至通山、崇阳间,歼其一部。
24日,120师占领崇阳、通城。
24日,119师占领湖北最南的县城蒲圻。
18日,43军之129师占领瑞昌。
22日,128师占领德安。
24日,128师占领永修。
从这些战况可以看出当时先遣兵团势如破竹的进攻态势了。
这一次又一次的胜利,把两个军指战员的情绪彻底煽动了起来,整个部队进入了一种极兴奋的状态当中。
128师383团,在徐芳春团长的带领下,一昼夜奔袭一百五十余里,中间还打了十几个小仗。每个战士身上都迸发出使不完的劲儿,基层干部和战士的情绪变得难以把握起来。
22日傍晚,128师383团九连,出现了一起俘虏的事件。
早晨,该连路过一个小镇时,满街可以听到的,只有妇女的哭喊和饮泣。镇子上的男性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射向解放军的目光都怪唳而狰狞。一打听,白崇禧一部曾在这里住了一昼夜。镇上青壮男人当即被强行招去入伍,入夜,镇上妇女,上至五十岁老妇,下至十来岁幼女,尽数遭到白匪蹂躏。五更,白军逃跑时,又掠去了全镇人家里的细软。
连长走进一家,见一少妇正以泪洗面。看她身着的衣服和走路下身的姿势,不用问就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妇人在门里阴影里骂道:“畜牲,你们又来了,还是不是人,十来个人折腾一宿还不够,龙要抓你们的。”
指导员要解释,被连长拦住了。连长道:“看情况,他们还没走远,我们追过去。”
目睹了镇上妇女惨状的百十号人冒雨沿着敌人留下的印记追了出去。小晌午的时候,他们抓住了敌人的尾巴,打了一仗,抓了十几个俘虏。傍晚时,他们押着这十来个人回到这个镇子上。
连长从中选出几个相貌丑恶的,派几个战士押着去了少妇人的家。还没走进那条小巷,一少妇就揣着剪刀扑了过来,怪叫着朝一个高个子下身扎去。大个子本能地一躲,把女人一推,女人栽倒在一滩稀泥里。一小个子战士上好刺刀,一下捅了过去。
连长看见那个美丽的少妇倚着门,正怨恨地看着他们押送的人,便明白了这里面有昨晚进行轮奸的人,一股无名之火涌上心头。他拔出手枪,喊了一声,“你还要夺枪”,一枪就把一个俘虏撂倒了。几个俘虏见势不妙,就要逃走。连长喊道:“别让他们跑掉!”
几个战士明白了连长的用意,等了片刻,朝这几个人开了枪。
拿剪刀的女人从地上爬起,举起剪刀,朝着大个子的尸体一下一下扎去。
指导员这时候走了过来,拍拍连长的肩,“我看见了,他们要夺武器。”
连长感激地看了指导员一眼,“我平生最恨的就是这种人,我控制不住,十来岁的小姑娘他们都不放过,还能叫人吗?”
这种事情在那段时间内屡有发生。
可这些现象并没引起正在追击部队的注意,他们已经打红了眼,根本忘了自己是几万人在追击几十万人这个基本事实。
22日晚,开封,四野司令部作战室。
***翻来复去在看12兵团发来的战报。他背着手,在屋内踱几步,坐下来看一会儿,然后又站起来走几步,他感觉到了某种危险的存在,可具体那是个什么东西,现在还说不出来。在自己故乡打一个大仗的可能性已不复存在了,这一点他很清楚,但他还没有完全失去让白崇禧上当这件事的信心。在这些战报中,他发现了一点,自己这两个军的兵力过于分散了,自己已经很难控制这种局面。几天前,当军委来电要43军暂由陈赓指挥时,他心里还多少掠过一丝不快,现在他只有对***更加钦佩了。萧劲光在武汉恐怕也是鞭长莫及。如果白崇禧醒悟过来,杀了回马枪,不是很容易把这两个军分割包围吗?这个想法把他吓了一跳。他走到地图前,把自己的部队现在所在的位置用铅笔作了个记号,这个图一目了然地说明了这个问题。
他回想起了1945年秋天在东北抢占地盘的情景。开始也是这样顺利,但等国民党的主力一开过来,他只好撤出一座座城市。虽然现在全国战局已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可就鄂、湘、赣交界处,和当时东北的情况相差无几,这步棋走得太险了。
他看了看同样在聚精会神研究战报的肖克,忽然有了说话的欲望。
“白崇禧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他问肖克。
肖克道:“从现在掌握的情况看,白崇禧还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不过,这么下去,可是越来越危险了。再过两天,这两个军恐怕又要向东南推进一两百里,离主力是越来越远了。陈赓主力又在赣江那边,一旦出现意外,恐怕救都来不及救了。到那时,恐怕就不是拖不拖得住白崇禧的问题,战线拉得太长了。”
***又低头踱了几步,“给萧劲光发报,要这两个军停止追击,原地集结在某处待命。看来白崇禧近期是无法解决了。再给军委发个报,讲一下我们对下一步的考虑。”
***依然在沉思着,他仍在考虑某种可能性。主力从河南、湖北境内急进过去,只要这两个军能支撑十天,问题就可以解决。这两个军付出代价是必然的,打掉白崇禧,早晚都是要付代价的。他认为军委和***同意这两个军的行动,目的也正在这里:尽早把白崇禧打掉,这已是***的最后一张牌了。
肖克把电文拿给***签字时,***忽然改变了主意。
***把电报朝桌子上一放,对肖克道:“我想再等两天再作决定。白崇禧是个谨慎的人,他不会这么快地做出决定。给军委的电报也要缓一缓。”
同一时间,西柏坡,***住处。
“***来没来电报?”***问。
“没有,粟裕、张震倒是来电了,请示下一步任务。”***答道。
朱德道:“渡江已经一个月了,形势发生了很大变化,我看需要明确一下部署,这几天给各部发个报。”
“很好嘛。”***捻灭一个烟头道:“我看可以告诉粟裕,要他们提早入闽,争取在六七两个月内,占领福州、泉州,伺机取厦门。白崇禧退闽已无可能,他又不愿和蒋委员长坐一条板凳,去了那里,就成了小媳妇,这个白崇禧可是个不愿受气的犟种,我看他是打定主意退守广西了。我想,***下一步是出湘鄂赣,第一步先经营两湖和江西一部,下面取两广,就是大功一件。你们看呢?”
朱德道:“我同意。”
周恩来道:“***总不来电告诉40、43军情况,总是让人担心呢!”
“二局有没有白崇禧的特别情况?”***又燃了一支烟。
***道:“还没有。”
还是同一时间,武汉,12兵团指挥部。
萧劲光和韩先楚、唐天际正在研究40、43军作战情况。
“打下一个地方,留下一部维持治安,罗舜初、李**能有多少肉,东割一块,西割一块,再割下去,恐怕要出事。”唐天际担忧了。
韩先楚拿过一叠战报,“你们看,这跟跑马圈地一样,看上去,到处都是报捷,实际上呢,最大也不过吃下半个团,可这种捷报频传又挺能迷惑人,刹车也难。”
唐天际道:“是不是请示一下野司?”
萧劲光道:“再等一两天看一看,下面几个县城都是要地,能拿下来下一步就好办。”
22日深夜。长沙,藩天街,白崇禧临时住宅及办公点。
自15日下午匆忙撤出武汉后,白崇禧这些天十分忙碌,根本无暇顾及南撤部队军务。湖南是程潜的地盘,当然是他人卧榻,自己要想睡得舒服,初到时一定要做好清理工作。他来长沙前,湖南和平之声甚众,程潜声威如日中天。程潜又属国民党元老,以力压服恐不是上策。他心里已有以湘桂联防与共产党作最后一战的计划。可不去掉程潜,这个计划就难以实现。处心积虑想了几日,他已想出了釜底抽薪之计,逼程潜就范。要紧的一步是先去程潜之左右臂膀。
从22日下午,他开始看那些堆积如山的电文了。一周前的情形,容不得他做细致的考虑。他判断***大部已逼近江边,这才做出许多重大决定。眼下他得认真考虑一下对手了。
从这些电文看,似乎到处都有***的部队在追击自己正在撤退的部队。稍加留意,就不难发现这种追击带有某种挑衅意味。他进行的是有计划的战略转移性撤退,而不是大溃退,***这样咄咄逼人,实在有点欺人太甚。
***想拖他在武汉九江地区决战的意图,他心如明镜,他不能上***的圈套。可在研究了几遍各方面的材料后,他不得不承认,这些天落入了***的圈子。当他判断***主力已达江北后,快速收缩、撤离是正确的。如今,***竟敢放自己两个军纵深插入追击,自己要是仍不还以颜色,不是真的要一世英名付之东流吗?骄兵必败,***这半年多太顺了。想到这里,白崇禧脸上浮出一抹冷笑。
他走到地图前,在***两个军必经的地方画了几个记号。***的主力尚未达集结地点,距这两个深入孤军尚远,很难马上投入战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自己在长沙以东、南昌以西共有十九个军,四十八个师,二十余万人。南有余汉谋部十余万人,西北有宋希濂部十余万人,东有方天十余万人。进可进,退可退,吃掉***两个军的可能存在了。
顺粤汉路南下的40军,交通便利,恐一时难以抓住,深入赣西的43军,就没有这种进退自如了。他决定和***打一个不大不小的战役。让宋希濂在鄂西积极活动,牵制***主力南下,让方天在江西和陈赓接触,阻其过赣江,自己拿出三个主力军,吃掉***插进来的一把尖刀。
主意已定,他忙召集有关人员连夜开会,决定以桂系主力三个军,由10兵团司令夏威指挥,对43军进行反击。
副官问他什么时候行动时,白崇禧眯着眼睛,用鼻孔哼了哼道:“他们追得挺快,就让他们再尝点甜头,明天晚上用密码通知部队25日行动。此计划明早报总参谋部,要方天、宋希濂配合行动。”
白崇禧布置完毕,洗了脚,上床进入了梦乡。
23日傍晚。西柏坡,***住处。
***拿着一份电报掀门帘进来了。
“主席,二局破译白崇禧给10兵团急电,他们要吃掉43军。”
***拿起电报看了看,“来得好快呀,再赌下去,***要亏本,叫他别赌了,以后寻找机会再说。”
***道:“是不是让他们撤出一段距离,方天和宋希濂也在动作,看样子是白崇禧统一部署的。”
“乖乖的,小诸葛胃口不坏嘛,一边扯住陈赓的衣襟,一边抱住***的后腿,蛮周到嘛。二局的同志又立了大功,我曾说过,解放战争有一半功劳该记到他们头上。”***换下睡衣,套了一条灰裤子、白衬衣继续说,“叫他们原地集结待命,我想白崇禧的外号应该名副其实,我们只要不动,他就要想它三四天,有这三四天,他再动也迟了。”
23日晚,开封,四野司令部作战室。
***从布口袋里摸出一颗颗炒黄豆,无盐无味地嚼着。
肖克拿着早已起草好的电报,问道:“林总,还是发了吧,我看白崇禧该醒过来了。如果陈赓被牵制,再等两天恐怕晚了。”
***转过身轻轻地说一句:“发吧。”
这时,一作战参谋走进来,“军委急电”,把一封电报递给肖克。
肖克读完电文,***踱了一会儿步道:“给萧劲光发报,要40、43军立即停止追击,尽快收缩集结。给各兵团发报,准备南进。”
追击的部队24日才全部接到电令。
24日,部队还没停止行动。120师占领崇阳,128师进至永修,127师进至安义。25日,120师又占通城,歼湖北保三旅两个团,119师进占蒲圻。
26日开始,部队开始集结。
白崇禧发现我军行动后,加之四野主力正在积极南进,他自动让这个计划流产了。他在做出这个决定时,内心充满懊丧,自己本想用一下美人计加苦肉计,可结果却是叫***这个小辈好好调戏了一番。
***呢,也并没获得期望中的快感,终日也有点闷闷不乐了。
他们都憋着一股劲,等待下一次机会。
在这一段时间里,中国人当中,最潇洒的要算是***,他正在把最后的一个敌人***装进回忆的匣子里;最感不幸的要属***,他无法不进入对往事的痛苦的反省之中。
东边日出西边雨,自古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