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敲门,那灯忽然就灭了,我喊了两句,里面也没人说话。我就奇怪了,也有点儿担心。我是综合部的,全殡仪馆所有房间的钥匙我们全都有,我当时想都没想,就赶紧回办公室找了工作室的钥匙,等我又回到工作室,打开房门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差点没把我吓死——丽芳就站在一具尸体旁,那尸体没有脸皮,丽芳正拿着一个脸皮的模型往那死人的面部粘呢!
“猎枪,猎枪,双子进入群山市殡仪馆了!”
微型耳机内传来渔夫的最新信息,欧阳凯大惑不解,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了,双子到殡仪馆做什么呢?
“渔夫,帮我查一下群山市殡仪馆目前的基本情况。”欧阳凯紧急发出指令。
不到二十分钟,渔夫的声音再次在欧阳凯耳边响起来:“猎枪,情况调查清楚了:群山市警方刚才紧急联系了群山市殡仪馆馆长郑若成,通过他了解到,殡仪馆现在有四个人值班——张书中,殡仪馆综合部副主任,男,43岁;陈鹏,殡仪馆业务二部接运一组副组长,男,37岁;刘天成,男,26岁;李应刚,男26岁,这两人同属殡仪馆综合部保卫科干事。四个人都是按照殡仪馆的值班安排表正常值班,但是殡仪馆现在应该是五个人!”
“五个人?”欧阳凯问。
“对!”渔夫回答道,“这个张书中在殡仪馆有个相好的,叫陈芳丽,是殡仪馆业务一部整容组的化妆师。两个人各自都有家庭,所以一般都选择在值班的时候鬼混。今天晚上也不例外,晚上六点多的时候,陈芳丽的丈夫曾经给馆长打过一个电话,说陈芳丽跟他说晚上有一个外地运来的尸体要紧急做整容,需要她加班,他想求证这件事。馆长知道这一定又是刘芳丽为了跟张书中鬼混故意撒的谎,但是没有说破,哼哼哈哈地糊弄过去了。”
“这馆长也挺够呛啊,帮着有夫之妇撒谎骗老公?”欧阳凯冷笑着说,又问道,“但这也不算是疑点啊?”
“疑点在后面呢!”渔夫笑着说,“为了证实这事情,群山市警方让郑若成给殡仪馆值班室打了个电话,谁知道值班室的人一共就四个,就是张书中、陈鹏、刘天成、李应刚,四个人都在值班室呢,在打麻将。”
“那个刘芳丽没来,还是没在?”欧阳凯来了兴趣。
渔夫回答道:“郑若成跟张书中虽然是上下级,但是是老战友关系,所以才会对张书中的不正之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刚才郑若成直接问张书中:刘芳丽在不在,张书中却回答说,她的确是来了,可是又走了。问题在于,我随后查看了天网系统关于殡仪馆的监控录像,发现一个问题:刘丽芳是晚上七点多到的殡仪馆,进了殡仪馆的业务楼,随后没多久,张书中就去了业务楼,可是没几分钟就离开了,此后张书中就回到值班室,一直没出来。就在刚才,双子进入殡仪馆不久,刘丽芳去了一次值班室,站在门口冲里面说了句什么就走了。”
“渔夫你小子什么时候学会讲评书了?赶紧说,结果呢?”欧阳凯着急地问。
“我总得说个前因后果不是?”渔夫笑着说,“我通过群山市警方的户籍部门调出了刘丽芳的照片,又从群山市民政局的电脑里找到了一段刘丽芳今年初在民政系统举办的内部文艺联欢会上表演节目和领奖的视频录像,用这些元素查了我的天网系统,确定刚才去值班室的就是刘丽芳。”
“你小子的确神速!”欧阳凯由衷地说,“后来呢?现在刘丽芳离开殡仪馆了?”
“没有!”渔夫说,“那个刘芳丽刚才从自己的工作室出来,去了值班室,然后朝着大门走,快到大门的时候,突然沿着墙绕了个大弯子,又回自己的办公室所在的楼里了,之后再也没出来。而刚才双子进入殡仪馆之后,就是进了刘芳丽所在的殡仪馆唯一的那座两层小楼!”
欧阳凯恍然大悟,兴奋地说道:“也就是说,那个刘芳丽今天晚上来殡仪馆根本不是等着跟张书中鬼混的,而是为了别的目的!刘芳丽和双子,她们之间一定有某种联系!”
“大概就是如此!”渔夫说道,“当然,这只是我们推测的结果,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们还不得而知。”
“你说的有道理。”欧阳凯十分肯定。
“猎枪,咱们下一步怎么办?我继续监视,看看双子下一步的行踪?”渔夫问。
“暂时也只能这样了。”欧阳凯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有,你通知一下群山市警方,让他们随时准备行动,一旦接到我们的指令,赶紧到殡仪馆。还有,猎犬和兽夹在什么位置?”
“他们在人民医院停车场呢,要不要让他们去殡仪馆准备行动?”渔夫建议。
“现在不能打草惊蛇。”欧阳凯冷静地说道,“等吧,看看双子什么时候再出来。”
“明白!”渔夫点点头。
欧阳凯关了与渔夫的通话,想了想,又抬起手,将隐藏在手表上的通话器控制按钮调到强弓、罗红等人的频段:“强弓、猎刀、响箭,你们布置得怎么样了?”
“进展顺利,一切正常!”罗红回应。
“一切顺利!”强弓和响箭几乎同时回应。
“ok!几位辛苦了!”欧阳凯长吁一口气,“你们等我指令,这边双子的事情完了之后,咱们马上下一步行动!”
“明白!”三个人齐声回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殡仪馆那边还是没有动静……
12点15分。
靠在车里闭目养神的猎枪终于听到渔夫喊了起来:“猎枪!出事了!”
“怎么了?”欧阳凯急问。
“双子从殡仪馆出来了,但是……但是她现在是刘丽芳的模样!”渔夫焦急地说。
“你确定她是双子,而不是刘丽芳?”欧阳凯轻蹙着眉头问道。
“你不要忘了,我的天网系统对人的分辨主要有两个依据,一个是容貌,另外就是体型和走路姿势了。”
渔夫盯着电脑上不断显示的对“刘丽芳”的视频分析数据,接着说道:“现在我的数据是:走出来的这个,面部与刘丽芳的吻合度是90%,但是体型和走路姿势与双子的吻合度是95%!你得知道,面部是可以伪装的,即使体型可以再塑,可一个人习惯的走路姿势是变不了的。
“我百分之百地肯定,现在走出来的这个人就是双子!可她这个易容本事也太惊人了,你记得我跟你说过吧,用我的天网系统进行对比的话,两个人的面部只要吻合度达到85%以上,凭借肉眼就基本上分辨不出来。
”90%,快赶上林博士对马海华和冯超他们的整容吻合度了。你现在与整成马海华的摩羯的面部吻合度才88%,郎中那小子就自豪得跟什么似的,看到人家双子这本事,他还不得跳楼啊!还有个特征,现在走出来的这个人,头发不对,虽然都是梳着马尾辫,可是刘丽芳的头发比这个人要略长一些。不过这个双子走路有点奇怪,怎么有点儿踉跄啊!看起来有点儿虚弱!”
“摩羯说过,这个双子杀手最擅长的本事就是化妆易容。”欧阳凯心里一沉,“她走路还有点踉跄?”
“是的,刚才还摔了一跤呢!受伤了?看不到有伤啊!妈的!她不会知道我有天网系统,故意蒙蔽我吧?”
“只要咱们301没有内奸,她就不可能知道。”欧阳凯的眉头依然紧皱着。
“301有内奸?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渔夫笑着说,“得亏我这宝贝系统有智能分析能力!她就算再踉跄,基本步法变不了,也休想骗过我。”
“这个谜语咱们以后再猜吧。”欧阳凯着急地说着,“天亮之前,双子的事情必须要有个着落。渔夫,你盯住双子,看她下一步到哪里去。”
“明白!”
欧阳凯关闭与渔夫之间的通话,深呼一口气,将隐藏在手表上的通话控制按钮调到猎犬的频道:“猎犬,报告你现在的位置。”
“我和兽夹在群山市人民医院停车场。”付晓峰坐在一辆黑色高尔夫轿车里,很快回应,“枪哥,该我们俩上场了吧?困死了!”
“那正好了!大半夜的,再不给你俩找个活儿,你俩小子真该睡着了。”欧阳凯轻笑一声,“血蝙蝠的双子就交给你们俩了!你们现在马上去群山市殡仪馆,所有信息资料我马上让渔夫传给你们!”
“明白!”付晓峰兴奋地发动汽车,冲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兽夹喊道,“夹子!夹子!干活儿了!”
“醒了醒了!早醒了!去哪儿?”兽夹也是一脸的兴奋。
“群山市殡仪馆!”
“大半夜的去殡仪馆,真刺激啊!”兽夹笑着说了一句,熟练地操控着手中的微型电脑,电脑屏幕上立刻显示出群山市殡仪馆的行进路线。
汽车随即驶出停车场,快速冲到主干道上。
“猎犬,咱俩换换组吧,我跟猎枪去,你跟强哥去,行不?”兽夹一边给付晓峰指示着行进路线,一边笑嘻嘻地说,“150米,右转向东……我就觉得吧,你们这组比我们组强多了,看你们组执行的任务,一个个全是都市大片儿,哪儿像我们组啊,动不动就原始森林、大漠狂沙的。”
“谁说的?去年在d国,我们不也在塞纳辛提市北部原始丛林跟一帮原始部落玩了好几天?”付晓峰笑着说,“再说了,术业有专攻,咱俩要是换了组,特长就都发挥不出来了。”
“左转,直行300米……”兽夹眼睛一直没离开电脑屏幕,又说道,“说的也是,得了,那我这次就跟你沾沾光,享受一下都市大片的强烈刺激吧!”
“那可不一定。”付晓峰笑道,“我跟你说吧,我们枪哥神着呢,他这回跟猎户要你们组过来,肯定有他的道理,不一定全是都市大片儿!”
“起码殡仪馆这个挺刺激的!”兽夹笑着说,很快又严肃起来,“资料来了!”
十五分钟后。
付晓峰把车停在群山市殡仪馆大门口,飞檐斗拱的大门颇有些古典的味道,正对着大门的是一道水泥屏风,上面画着“驾鹤西游”的图案,两侧各有一列文字:浩气长存,英灵千古。
由于这屏风挡着,他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只看到殡仪馆后身与之连接的火葬场竖起的两根大烟囱。这里已经远远偏离了市中心,处于市郊的结合部,距离山区不到10公里了。
付晓峰直接将车绕过屏风,直奔殡仪馆内的一排平房驶去。根据渔夫刚刚传来的资料,他们得知那里是殡仪馆的值班室,车到了近前,两人果然看到其中一个屋子亮着灯,洗麻将的声音哗哗地传来。
“好赌兴啊!”付晓峰冷笑一声,和兽夹一起跳下车。
值班室里一片烟雾缭绕,满地的烟头,综合部副主任张书中、业务部接运组副组长陈鹏,还有两个保卫科干事刘天成和李应刚,四个人原本赌兴正酣,这时都被门外的车灯和刹车声惊动了,正想发作,就见付晓峰和兽夹已经闯进来了,全都大吃一惊。
“你们是干什么的?”张书中站起身来诧异地问道。
“公安局抓赌的。”付晓峰冷笑一声,说道,“刚刚接到群众举报,说殡仪馆有四个赌鬼。”
“哥儿们,别开玩笑。你们到底是干啥的?”陈鹏斜着眼睛问道,很显然,他并不相信付晓峰说的话。
“你们就这么在值班室里玩牌,也不怕殡仪馆丢东西?”兽夹皱着眉头问道。
他这么一说,四个人全笑起来了,张书中更是笑得夸张:“这位小兄弟,别开玩笑啦,你不想想,谁敢来殡仪馆偷东西?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大半夜的……”
“你觉得我们跑这儿蒙你们来了?”付晓峰走上前去,从衣兜里掏出早准备好的“警官证”亮了出来。
这下子四个人才有点发慌,张书中看了桌子上的几堆零钱一眼,连忙说道:“警察……同志,您看我们……我们就值班儿闲的,三块两块的……”
“这事儿回头再说吧。”付晓峰板着脸发问,“还有件事儿,你是这儿负责的是吧?叫什么名字?”
“张书中。”张书中老实地回答。
“我问你,今天殡仪馆就你们四个人吗?”付晓峰又问。
“对呀!”
“有个刘丽芳哪儿去了?”
“刘丽芳?”张书中惊讶极了,嘴巴张开就忘了合上,“她……她不在这儿啊!她晚上的时候来过,可是早就走了!她……她怎么了?”
“她犯了案了!”付晓峰继续板着一张小俊脸,“涉嫌谋杀亲夫,我们正抓她呢!”
“啊?”张书中一下子傻了,不光是他,在场的其他三个人也全都傻眼了,张书中哆嗦着问,“她……她……她杀杀杀杀杀人了?谋杀杀杀杀亲……亲夫?”
“别废话了!她家里人说她在殡仪馆加班呢,怎么人呢?”
“她……她确实是走了啊!”张书中心里越发没底了,斜着眼睛看了看其他三个同事,盼着得到点儿支持,可这时三个人全都不说话了,大家都知道他和刘丽芳之间的那档子事,谁愿意掺和这事儿?
“你带我们去她的办公室看看。”付晓峰指着张书中说,目光又扫向其余人,“你们三个在这儿呆着,哪儿也不能去!一会儿我们要询问情况。”
“哎!行行!我们就在这儿等着,警察同志,辛苦啊!”陈鹏反应最快,给另外两个人递了个眼色,赶紧应承。
“走吧!”兽夹示意张书中。
“走……走……”张书中两腿直哆嗦,步伐不稳地跟着付晓峰和兽夹走出了值班室。
“陈哥,这事儿是咋了?刘丽芳谋杀亲夫?”付晓峰他们一走,两个保卫干事就凑到陈鹏跟前,悄声地议论开了。
陈鹏很坦然地冷笑着,仿佛这事早就在他意料之中似的:“哼!这事儿啊,早晚的,这回老张悬了!”
“啊?陈哥,您是说这里头还有老张的事儿?”刘天成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这不明摆着吗?”陈鹏继续摆出一副心如明镜的摸样,“警察大半夜地过来,不让咱们动,就让张书中带着找人去……现在公安局鬼着呢!我估计,殡仪馆早就被警方包围了,他们肯定是先包围咱们这儿,再派俩人进来,假装让张书中带着找人……我还纳闷呢!今天张书中值班儿,刘丽芳也来了,俩人怎么没鬼混啊?老张跟咱们玩儿牌,刘丽芳来了又说自己回家!切!高明!”
“怎么高明?”李应刚不解地问。
“你们俩小子,还他妈的保卫科的呢!”陈鹏自负地贬损着两个保卫干事,“这不明摆着吗?刘丽芳谋杀亲夫,然后跑到殡仪馆来了,故意让咱们看见才又走了。老张更绝,一直跟咱们打麻将。这叫什么?这叫制造不在场证据!一会儿警察肯定得调查咱们,老张就指望咱们给他作证呢!”
“哦……”
两个年轻的干事恍然大悟,刘天成赶紧问道:“陈哥,那咱们怎么说?作证不?”
“实话实说!”陈鹏大义凛然地说,“咱不能害人,但是也不能欺骗警方!咱们得胸怀坦荡!你们想想,咱们是干啥工作的?刘丽芳谋杀那亲夫,迟早也得来咱们这儿吧?他妈的说不定就得我把他给拉来!咱们要是昧了良心,他那死鬼亲夫……还有,回头儿刘丽芳和老张毙了之后没准也得来咱们这吧……”
“陈哥您别说了!我浑身发冷!”刘天成的脸色一下子苍白下来。
“我的妈呀——”
三个人正在议论,忽然听见传来这么一声惨叫!那声音歇斯底里、摧肝裂肺,简直就不是人声!大半夜的,殡仪馆里发出这样的惨叫,谁能受得了?更何况仨人正聊到浑身发冷的时候?
“咋了?出什么事儿了?”俩干事战战兢兢地跑到门口儿张望,“好像是业务楼传出来的!听着像是地下室……”
“别动!别动!回来!回来!老实呆着!”陈鹏经验老道地招呼两人。
业务楼地下室,一间门牌上写着“整容操作室”的房间里,张书中脸色苍白地昏死过去,裤裆里湿了一大片。
付晓峰和兽夹并没有理会晕倒过去的张书中,目光一起集中在操作台上。此时的操作台上正直挺挺地躺着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一具尸体,一具赤身裸体的女人尸体,让人难以接受的是,躺着的那具尸体竟然没有脸皮!
此时,尸体的整个面部就犹如医学院里的人体面部肌肉标本一样,血淋淋地裸露着,只是要血腥得多、恐怖得多,那带着肌肉纹理的表面上,血迹已经干涸,渐渐发黑……
“猎枪,我是猎犬,刘丽芳死了,就在殡仪馆业务楼的地下室。”付晓峰望着操作台上那血淋淋的尸体,向欧阳凯汇报,“脸皮没了。”
“猎犬,就地审问张书中!”欧阳凯回应道,“群山刑警支队的人马上到了,把现场交给他们吧。”
“明白!”付晓峰刚说完,殡仪馆外面,刺耳的警笛已经渐渐近了。
“这小子!”兽夹指着地上昏死过去的张书中轻笑一声。
“抬出去再说吧。”付晓峰苦笑着,和兽夹一起将张书中抬出工作室。
业务楼外面,三辆警车急急地刹住,十几名刑警快步迎了上来,领头的一个对付晓峰说道:“你好!我们是群山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的,我是支队长秦野!”
“付晓峰,秦支队,叫你的人深呼一口气,里面有点儿口味重。”付晓峰与秦野握握手,又笑着指了指工作室的方向,“里面有个没有脸皮的尸体。”
“没有脸皮?”秦野愣了一下,很快笑道,“这个没关系,咱们干刑警的,什么尸体没遇见过?”
“辛苦你们了!”付晓峰说着,指了指地上紧闭着眼睛的张书中,“请你的人仔细搜查一下工作室,千万别马虎,我们还得审问这家伙,一会儿咱们再碰。”
“放心!”秦野说了一声,手一挥,领着十几名警察进了业务楼。
“我的天啊!”
殡仪馆业务楼后面的空地上,张书中一口气终于缓了过来,闭着眼睛一个劲惨嚎着:“丽芳啊!丽芳!早知今日,你何必当初啊!”
“张书中,你还能站起来吗?”付晓峰皱着眉头看着这个悲痛欲绝的男人。
张书中挣扎地想站起来,可是两条腿根本不听使唤,试了几次,最终还是瘫在地上。
“你还是让他在地上说吧。”兽夹看着地上那一滩尿,苦笑着说。
“张书中,从你刚才喊出来的话中,我得知一个信息。”付晓峰冷声说道,“第一,那个尸体已经面目全非,可是你马上就能知道她是刘丽芳,说明你与她关系绝不一般。第二,你刚才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所以你一定知道一些秘密,而且这些秘密关乎刘丽芳的生死。我说得对吗?”
此时的张书中浑身发抖、面如死灰,无神地望了付晓峰一眼,登时浑身一震。而此时的付晓峰再也不是那个嘻嘻哈哈的阳光大男孩,他的目光中带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凛冽和威严!
张书中被震慑住了,再也不敢与付晓峰对视,他战栗着,拼命地喘息着,可最终的表现却让付晓峰和兽夹失望极了:他忽然瞪着恐怖的双眼,嘴里一个劲嘶吼着:“不!不!我不说!我不会说的!你们抓我吧!刚才我只是胡乱讲的!反正刘丽芳不是我杀的!你们不能把我怎么样!”
“兄弟,搭把手儿!”付晓峰忽然走上前,一把将在地上疯狂嘶吼的张书中拽了起来,扯着他往外走。兽夹不明就里,只好帮着付晓峰拎起张书中的一条腿。
“你们干嘛?你们要带我去……去哪儿?”张书中挣扎着喊道。
“我们带你去后面看看,检查一下你们那炼人炉好用不好用!”付晓峰冷冷地说。
“你们要杀我?啊?你们怎么能这么做?你们是警察,怎么能随便杀人啊!救命啊——”张书中眼看着付晓峰两人真的将自己往后面的火葬场拖去,吓得大喊大叫起来。
“那就继续走吧!”付晓峰不理他,又拽着他往前走。
“我……我我我……我不能说啊!”张书中忽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我要是说了,她也会杀了我的!”
“张书中我告诉你。”付晓峰将瑟瑟发抖的张书中拽到自己面前,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要是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我们保证你的安全,要是你还不说,就只能活着进炉子了!你选择吧!”
“我……我……”张书中哀叹着、犹豫着,始终下不了决心。
付晓峰和兽夹也不逼他,将他放到地上,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最终,张书中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哀叹着:“我……唉!我后悔啊!我后悔遇见那个女鬼!不!她比鬼还要恐怖……”
“慢慢说,把你知道的全告诉我们。”付晓峰打开手表上的通话装置按钮。
张书中长叹一口气,缓了缓情绪,最终说出了全部经过:
我和丽芳的事情源于三年多前,那时我跟老婆的婚姻正遭遇危机,她嫌我没本事,白白坐在殡仪馆综合部副主任这个肥缺上却不敢捞钱。其实哪儿是我不敢啊?是真没机会啊!杨诚路,就是我们综合部的主任,这小子太他妈独了,殡仪馆的大小“业务”他全都揽在手里,不给我机会呀!杨诚路是民政局沈副局长的小舅子,平时飞扬跋扈的,连馆长都怕他三分,我能拿人家有什么办法?那时候我跟老婆天天吵架,要不是因为丽芳,我们早离婚了!那年春天,她刚刚调进殡仪馆,人事上需要办转手续,这事儿归我管,因为在原单位档案的事情,她那手续比较麻烦,就三天两头来找我。我帮她办好了之后,她对我感激不已,非要请我吃饭。
吃饭那天,我俩要了点酒,她这个人酒量不错,我跟她喝着喝着,就喝多了……也是闲聊吧,我就把家里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跟她说了,刘丽芳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善解人意。她一边听我说,一边劝着我,慢慢地,我心里的疙瘩真就解开了不少。这顿饭说是她答谢我,真不如说我该感谢她。
那天晚上我俩啥事也没发生,我是个老实人,不敢想别的。但是从那时开始,我俩的关系就处得不错了,我和老婆要是闹别扭,就经常找机会跟她说道说道。说来也怪,她就跟我的心理疏导师一样,不管多么烦心的事,跟她那么一聊,她劝我几句,我心里立马就舒服许多……
我俩一个单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们整容组有许多事也都得找我来办,那时候只要是丽芳来找我办事,我从来就没推辞过。单位里就是这样,时间一长,总会有风言风语,说我俩怎么着怎么着的,可我真没往那地方想。
可是有一天,发生了一件让我始料未及的事!
那天晚上我值班,我们这儿晚上值班基本上没什么事,我照例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早起六点多时,我从值班室出来,在殡仪馆院子里溜达溜达,走到业务楼的时候,想起丽芳来。因为我们这一般遗体告别都是在早上和上午,早起遗体告别的就得提前整容,整容组就得比其他部门多上一个早班。她们组四个人,只要是有早起举行遗体告别的,就得轮流上这个早班,那天正好应该是丽芳。
我忽然想到,我们有好一阵子没一起吃饭了,她那段时间总是说下班后有事,每天一下班就急急忙忙地回家,我问她为什么突然忙起来了,她也不说原因。我想着想着,下意识地就进了业务楼,想去跟她聊几句。
我们殡仪馆的整容工作室在业务楼地下一层,我去了那里,发现地下一楼确实亮着灯。我敲门,那灯忽然就灭了,我喊了两句,里面也没人说话。我就奇怪了,也有点儿担心。我是综合部的,全殡仪馆所有房间的钥匙我们全都有,我当时想都没想,就赶紧回办公室找了工作室的钥匙,等我又回到工作室,打开房门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差点没把我吓死——丽芳就站在一具尸体旁,那尸体没有脸皮,丽芳正拿着一个脸皮的模型往那死人的面部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