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粥中的药食,是不是你炼的?”屿凤婆说着,竟从怀中掏出一个黑漆漆的黑铁制方盒。
打开方盒,一阵浓郁的腐食味道直冲天灵盖。
洛栖云定睛,依稀可见的是一颗颗米粒状的物什。
“这是你那日的药粥。”
说着,屿凤婆竟直接将药粥吸溜一口,吸入了大半。
“我早就患有奇症,听说有人在布施能缓解奇症的药粥,二话不说立刻去了。”
“此前我便一直在研究奇症疗药,但始终差点意思,直到看见了你的药粥。”
“什么药材该有,什么药材没有,我这老婆子还是能够分辨的,当时我便注意到,我一直缺少的药引,竟然是奇症患者的血!”
“我想问你是如何想到这药引子的?”
屿凤婆神情严肃,大有洛栖云不回的便不善罢甘休之势。
洛栖云眨眨眼,觉得荒谬。
古代的传染病,放在现代已经不算什么难攻克的事情了。
因为奇症患者的血清中含有与之对应的抗体,但能和屿凤婆说么?
“猜的。”洛栖云屏息敛气道,模样云淡风轻,仿佛屿凤婆问的问题是弱智一般,“不是很好猜吗?”
“猜的?”屿凤婆本不信,上上下下打量洛栖云一眼后,“倒也有可能。”
未及弱冠的炼药师,如果不是运气好,又怎么可能想出这样精妙的配方?
“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徒弟了。”
留下这么一句话,屿凤婆转身窜离。
速度之快、干脆,甚至不容洛栖云一句反驳。
“喂……”洛栖云无奈地扶额,走了几步停下。
罢了,又与这疯婆子计较什么呢?
……
慕王府中,白柔瑶伏在案几旁,露出一截藕臂,下人轻轻为她摇扇。
“怎么样?那小子死了没有?”白柔瑶伏问道。
「不渡舟」中有一个婢女,是白柔瑶与慕长肆出府时,为了彰显自己的善良,随手救的玩意儿。
她的父亲重病在床,需要药缠,当时白柔瑶想也没想,随手丢给这婢女一块银子。
本意是想让这婢女购置棺材,别晦气到她身上,没想到,这婢女挺忠义,说愿意为了她赴汤蹈火。
“回娘娘,没有。”婢女说道。
白柔瑶面色一沉,“没死也该重伤了吧?”
最好卧在床上起不了身,叫盛太尉走投无路,选择投靠慕长肆,能帮忙找洛栖云那个贱人。
“回娘娘,云闵阁下毫发无损。”婢女再说道。
“什么?!”白柔瑶气得脸色狰狞变形,一把抓过桌上的茶杯,朝那女婢脸上砸过去,“废物!你怎么办的事?”
女婢没有躲,茶梗洒了满身,她低垂着首,“当日晚有刺客潜入炼药房,导致鼎炉提前爆炸了。”
白柔瑶闻言更气了,“那我反而白为他做了嫁衣?!”
“可恶!”
她气的将桌上的东西全部砸在地上。
发泄过后,她冷冷看向那女婢,蔑声道:“如果「不渡舟」发现了你,你知道该怎么答吧?”
“回娘娘,说幕后主使是吴忠义、然后畏罪自杀。”
白柔瑶满意的点点头,“明白就好,退下吧。”
“是。”女婢低敛的眉眼暗了暗。
……
不得不说,「不渡舟」的效率的确很快。
虽然发生了幺蛾子,不出一日,药材、新的鼎炉重新备齐,还捉出了作祟的婢女。
“你叫什么名字?”洛栖云双唇紧抿,看向那敛着眉瑟瑟发抖的婢女,眼睛闪动着不悦的目光。
“回阁下,奴婢扬灵。”
“那火硝药,你从哪儿来的?”
当夜炼药房内一切物什被炸得粉碎,唯一尚见其形的,便只有洛栖云的那口破锅,还有那顶原本品质极佳的鼎炉。
不敢想象,若是第二日洛栖云未发现那火硝药,炽火燃起的一瞬间,所有待在炼药房的人,都将葬命于此!
指使这婢女的人,该是有怎样的狠毒心肠,才能做出这种事!
扬灵俯首,眸中微微闪动了一下,身体颤颤巍巍道:“奴婢不能说。”
“你不说?”洛栖云冷笑。
“你可知有一种药名吐真丸?服下后,便能尽吐真言……只是副作用极大,服药之人,恐怕会承受不住,吐血身亡!”
这当然是洛栖云瞎编的,吐真丸是有,可她只在古籍上见过描述,并不知道配方。
死也不会真死,只是唬眼前此人罢了!
她能见利忘义背叛「不渡舟」,想来也是贪生怕死、唯利是图之辈,定是会怕的。
果然,那婢女抖如筛糠,看样子唇色都白了几许。
“奴婢说,奴婢都说!请阁下饶恕!”
“是……是吴忠义指使奴婢干的!”
扬灵俯首帖耳,敛下的睫羽遮挡住眸中闪烁的目光。
吴忠义,先前盛太尉府上吴总管的本名。
洛栖云下意识觉得奇怪,如今吴忠义四处碰壁流浪,火硝石上紧俏物,他哪能弄来这玩意?
但思索来去,此时自己「云闵」的身份下,结仇的的确只有他吴忠义了。
“奴婢、奴婢禀告给他后,他气急败坏,说、说奴婢是个废物,今晚他自己来放火硝药。”
扬灵此时面上带着愠怒和伤意:“奴婢也是个活生生的人!怎受得了那般折辱!”
这番话,更坐实了吴忠义指使扬灵放火硝药的罪名。
让扬灵的话,显得也更加真实可信。
是吴忠义驭下不当,对扬灵百般折辱,才导致扬灵离心,这么轻易便将他抖出来。
洛栖云心中虽隐隐觉得奇怪,但扬灵所言极有逻辑,若今夜吴忠义的确偷偷潜入,那便坐实了一切。
半烟已经完全相信了扬灵所言,“好,既然你诚心悔改,若今夜的确捕获了吴忠义,我也不罚你,你离开「不渡舟」,自走东西罢!”
“等一下,”洛栖云出声制止,看向扬灵的眼神变化莫测,“你且先找人盯着她,不要让她离开。”
“今夜,你们都各做各事去,不要打草惊蛇!炼药房这儿,有我一人足矣。”
……
当夜,月色入户。
一道黑影窸窸窣窣,看上去笨拙肥大。
“该死!这门怎么开?”
吴忠义捏着钥匙,半天了,也没有打开炼药房的门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