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伴随着剧烈的摇晃,云昭月的脑袋狠狠撞上轿壁,痛得她瞬间惊醒。
捂着额头打量着眼前一片鲜红的花轿,云昭月陷入茫然。
她不是为宁亲王殉葬,被活活饿死在昭陵了吗?
怎么会……
“好歹也是未来的宁王妃,没有成亲典礼便罢了,大喜日子怎么连正门都走不了?”
“拿来冲喜的贱命,不定什么时候就跟着那位一起去了,要什么仪式,也不嫌晦气!”
外头毫不避讳地讥讽,让过去的记忆犹如潮水一般涌入云昭月脑海。
她竟然重生了!
重生到了嫁给宁亲王沈北晏冲喜的那一天。
作为相国府养在乡下的嫡女,原本云昭月可以平淡却又幸福的过完一生,谁知钦天监算出相国府嫡女八字相旺宁亲王,圣上龙心大悦。
一道圣旨彻底改变了她和整个相国府的命运!
谁不知道宁亲王自禛南一站,身受重伤,不良于行,双目不能视物,嫁过去根本与守活寡无异!
相国夫人舍不得自己小女儿成为冲喜的工具,突然想起来跟云听柳双胞胎的姐姐云昭月……
“王哥,咱还要在这等多久,这见天都要日落了,哪有新婚半夜进门的!”
“短命鬼,急着投胎呢!没听昨儿个安侧妃说了,等要事办完,自会着人通知咱们,轮得着你在这着急?”
安侧妃?
谏议大夫之女安蓉蓉,圣上放在沈北晏身侧的耳朵。
云昭月清楚记得,正是在新婚之日,安蓉蓉带人闯进沈北晏房中,亲手剜去了沈北晏一双眼睛,让他彻底没有了复明的可能!
不行,重生一世,她必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轿帘被猛地掀开,原来还因为不愿出嫁在轿子里哭哭啼啼的新娘突然冲了出来,一手撤下红盖头。
“安侧妃现在何处?”
抬轿子的两个小厮被她突然的动静骇了一跳,面面相觑了一会,还是那个被叫做王哥的先开了口。
“这这,这主子的去处,我们下人如何知晓?”
他面上讪讪,瞧着在认真回答云昭月的回话,实则语气里满是轻蔑。
云昭月眼神在两人身上一扫,明晓他俩有心拖延,绝不会跟自己说实话,也不耽搁,抬腿跨过轿前横梁,径自就往王府后院走去。
“哎哎,谁许你不经允许就往后院去的?”
小厮急了,连忙冲到云昭月前头伸手拦住。
云昭月脚步一定,冷笑一声:“我堂堂宁王妃要去自家后院,要经谁的允许?”
她声音铿锵有力,对着两个高大男子也无半点生怯,倒是一时把小厮喝住了。
偷眼打量,只见云昭月一身凤冠霞帔,即便婚事再过潦草,到底天家姻亲,一应穿着用具皆是顶级,金丝绣的凤凰翻飞,纳在云锦缎上衬托着云昭月高贵不可逼视。
小厮一下结巴了起来:“我我也是听令办事,小的们哪敢得罪安侧妃?”
“不敢得罪安侧妃,所以得罪我?”
小厮没有抬头,心里嘀咕了起来,谁不知道相国府失势,圣上名为赐婚,实为教训,方才拿相府嫡女冲喜。
此中侮辱之意,满京城上下无人不知。
云昭月突然把那盖头往地上一扔,拍了拍手:“既然你们这么听安侧妃的话,不把我这个宁王妃放在眼里,那看来这宁王府也容不得我。”
“我不嫁了!”
说着,她转身就往门外走。
“左右出门便是长街,大不了我临门大喊,相府嫡女连宁亲王面都见不上,就被里头的刁奴扔出去了!”
小厮猛地一怔,两人对视一眼,眼里全然是不解。
传闻这相府嫡女不是性格和顺,懂事知礼,怎么会……
再转头,眼见着云昭月人都要走到门口了,俨然是一副当真要出门闹上一番的架势。
小厮吓得白了脸,连声大喊:“王妃,我们知错了,您别走!”
“我们带您去找安侧妃!”
才到内院门口,就听到了屋子里极大的喧哗声。
“侧妃娘娘使不得!不能挖啊,挖了眼珠子王爷日后可怎么办啊?”
“本来就是一个瞎子,有没有这眼珠子又有何差别?”
女人的声音刁蛮得很,“早就看着这俩出气的死鱼眼不爽利,今日非要挖出来踩烂,方能消了我的心头之恨!”
“娘娘,不可!”
“砰!”
房门被猛地撞开,云昭月一眼瞧见,安蓉蓉手中尖利的簪子距离沈北晏的眼珠堪堪半指的距离。
沈北晏被两个大汉死死按坐在轮椅上,俊美无匹的脸上那双本该星河璀璨的黑瞳,涣散没有任何焦距,修长的脖颈被迫抬起,僵硬地拉成一条紧绷的弧度。
“侧妃娘娘,您放过王爷吧,求求您了,要挖您就挖小的眼珠吧!”
他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的逼近,喉结滚动了一下,放在轮椅上的手指猛地收紧掌心,用力地手背鼓起一根根青筋。
“烟竹,别求她!”
沈北晏额角因为强忍的怒意激出一层薄汗,声音却依旧斩钉截铁。
“区区双目,想挖便挖,休想本王对你低头!”
安蓉蓉一把箍住沈北晏的脖子,长长的指甲瞬间扣进了他薄薄的肌肤:“还挺有骨气啊!”
“我倒要看看刀扎进去的时候,你还能不能嘴硬?!”
原本站在门口柔柔弱弱的云昭月突然宛如一枚炮弹一般,直直冲向安侧妃,在簪子扎进眼珠之前,猛地把她撞倒在地!
变故只在转瞬之间!
云昭月双手一展,横在沈北晏身前。
“宁亲王乃天潢贵胄,十岁上战场,十五立军功,三进三出禛南,打的胡狄抱头鼠窜,岂是尔等宵小能任意冒犯的?”
沈北晏身形一怔,缓缓抬眼看向横在眼前的少女,她身量瘦弱,一身喜服都宽大的不合身的少女,却义无反顾地护在自己面前……
安蓉蓉被撞得不轻,被丫鬟扶着站稳之后,似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天潢贵胄?战神?”
她伸出染了豆蔻的指甲,“你是说你后头这个目不能视,不良于行,连日常出恭都不能自理的废物吗?”
“不过是被亲爹妈当贡品送来冲喜的玩意儿,还敢教训我?”
她勾了勾手指。
“把她舌头一起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