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马车,四书就撒丫子跑进了院子。安栩栩在后面喊道:“你慢着点儿,这里可不是乡下。”
“还不是你要带回来的。”沈凌无奈道,之前说把这狗放在乡下,结果临行前还是带回来了。
“又不用你养着。”安栩栩给了个白眼。
沈凌:“……”
“哎哟,回来了,都回来了。”老太太在屋子里面闷着无聊,也出来走一走,亲自迎接孙子和孙媳。
大雪刚停,房屋上,地上,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安栩栩上前挽着老人家的胳膊,“祖母您慢着点,雪后地滑。”
“在庄子上住的可还习惯?吃得怎么样?穿的怎么样?这下雪了,有没有炭火?”
“祖母,您一下子问那么多问题,孙媳该先答哪个呢?”
“那就进屋子,慢慢给我讲讲。”
老太太言笑晏晏拉着安栩栩往屋内走,全然忘了自己的孙子还在后面。沈凌:他估计才是外人。
福寿堂内有炭火,屋子里面暖洋洋的。
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唠嗑,倒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只是胡氏看着眼前的两人,面子上有些过去不去。她让侄女来玩,本来也就是好心,万一侄女在这显贵之地遇到了显贵之人呢?可哪想那丫头竟然看上了她的这个大儿子。
事后,老太太虽说没有口头责罚她,但是每天让她早上来请安。可是这大冷天,谁愿意来呀!这不就是变相的体罚吗。还好现在是她掌管中馈。
安栩栩见她不说话,没准又在算计些什么,“婆母,您近来可还好?”
见问道自己,胡氏神识被拉了回来。“都好都好。”
“我从庄子里给大家带了一些茶,虽说不是什么名贵的茶,倒也算新鲜。”
胡氏悻悻地笑了笑,“大郎媳妇真是见怪了。”
老太太笑着道,好好好。又看向沈凌:“凌哥儿在外可还好?可有耽误你读书进度?”
“回祖母,一切安好。”
老太太点头,“你祖父在后面下棋,你进去跟他说说话吧。”
沈凌走后,屋子里完全是女人家的唠嗑了,安栩栩也没多大的心思,就想着回去睡一觉。
一个浑身沾着雪花的少年突然从外面跑进来,“祖母,你快出来看!”
胡氏给他擦着雪,责备道:“你这孩子,这是干什么去了?怎的浑身的雪花?也不怕生病了。”
少年正是沈家的二少爷,沈睿。先问了安,然后说:“连着几日大雪,今日好不容易雪停了,我就出去玩了一会儿。”
见到安栩栩,略微有些惊讶,“大嫂,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没人跟我说一声?那大哥是不是也回来了?”
“这几日不上学,家里哪里还见得着你这小皮猴的人影儿啊?”老太太虽是责备,却是一脸宠溺。“叫我出去看什么?”
沈睿上前拉着老太太的胳膊,“我在园子里留了惊喜。就等着祖母和我一起出去看呢。”
“胡闹。”
众人随着这胡闹的沈家二少爷来到空旷的院子里,只见园子里,大大小小的堆了好几个雪人,有高的,有矮的,大概有十来个。
雪人旁边还站了一人,沈睿的玩伴,樊家二少爷。
安栩栩觉得小孩子真是好呀,想到几个月前,两人还在打打闹闹的,现在竟成为了最要好的朋友。
樊二过来问安,老太太很慈祥地伸出手,摊开手心,竟然是糖果。“奶奶请你吃糖果。”
樊二愣了一下,看向沈睿,沈睿上前拿起糖果:“祖母,他不喜欢吃糖果,还是给我吃吧。”说完便剥开,嘎嘣嘎嘣吃起来。
“祖母,你看这像不像我们一家人?”沈睿指着眼前的雪人,颇有种这是朕打下的江山的感觉。
“像,像极了,睿哥儿做什么都是极好的。只是莫要忘了保暖啊。还有你这孩子,”转身对然而说,“你也是要保暖,我听闻你母亲到西北去给将士们送衣物了,除夕准备怎么过呀?”
“除夕自然是和大哥一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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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凌终于知道为什么年纪大了的御史大人找不到棋友了,因为棋品实在是太差了!
两人正下着棋,老太爷来一句,“凌哥儿,你去看看你祖母那边在干什么?”
第二次,“凌哥儿,你去看看外面为何如此喧哗?”
第三次“凌哥儿,你去让人来添点炭火。”
第四次,“凌哥儿,你去让人来添点热茶。”
“凌哥儿……”
每次等沈凌回来的时候,棋局已经变了
“……祖父,您这局已经输了。”
曾被先帝夸赞铁面无私,秉公办事的沈老太爷,在棋品上,实在是不敢恭维。
老太爷白胡子一翘,“今日我状态不好,改日再战。”心里想着,这孩子怎么就不知道让让自己呢。
旁边的小厮早就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沈家里,热热闹闹的准备着除夕晚宴。人人忙碌着,脸上却是洋溢着笑容,今年又是平平安安的一年。
大街小巷上,早已挂起了红灯笼,一派喜气洋洋。
皇宫大内也是一番喜庆。
宴间君臣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华贵绒毯上有美姬羽带翩飞,轻歌曼舞,盛世歌舞,泱泱大气。
嘉和帝轻拈夜光酒杯,杯中美酒如猩红血液,在他指间缓缓摇晃。
大臣中有人偷偷打量这位年过半百的帝王,眉宇间一派慈祥。
群臣举杯齐颂——“陛下万寿无疆!!”
“众爱卿平身。”
众人落座,嘉和帝突然来了兴致,那天他拍樊璧出去查的事情已经有结果了。原来自己那天见到的那个小姑娘正是前段时间京城传闻的上京第一美女,那遇到的那名年轻男子不就是她的夫君吗?
沈家大公子,沈凌。沈正怀之孙。
想到这里,他就想看看沈正怀今天坐在哪里,左看右看也没有看见。
低下的一众大臣就看着这位帝王的视线飘忽不定,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今年樊家军大战西梁,陛下心中高兴,莫非是要寻什么人,论功行赏?想到这里,大家不禁坐直了身子。
果然,只见大殿之上,最尊贵的男人开口了,“大赵今年繁荣昌盛,全靠众卿家齐心协力。今年边疆大捷,朕要论功行赏。”
“陛下英明!”
宴会正达到高潮,群臣兴致高涨。
嘉和帝偏头,小德子弓着腰走过去。
“前谏议大夫沈正怀可来了?”
小德子小声道:“陛下,沈老大人已经致仕了。”
那真是有点遗憾。
想到那位年轻男子,姣姣如明月,一身风清月朗,清淡出尘,嘉和帝不经叹气,那位会不会是国师的弟子?
他看着自己的几个儿子,虽然也很出色,但身上的气质远远不及那人。
最让他满意的老大已经薨了,留下一子。
老二作为公主,出嫁三年,驸马爷葬身于南疆的战场,如今也是独身一人。
老三性格沉稳,做事体贴,面面俱到。已大婚,娶的是蒋太傅的孙女,只是目前还未有子嗣。
老五性格敦厚,重情重义,只是这样的性子……太容易受骗。
老六整日流连于烟花柳巷,不思进取,让他头疼。
亲弟弟平昭王又是个残废,每年去战场当监军,之前是南疆,后来又是西北。带着一家人,就连他的小侄女就没有再上京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唉,他突然发现他的人生并不圆满。
“皇爷爷,你为何要叹气啊?”一小萌包眨着大眼睛看着他。眼睛扑闪扑闪的,似有星辰。
“是昭儿呀,快来,快到皇爷爷这里来。”嘉和帝张开怀抱,小萌包很快便扑到爷爷怀里。“皇爷爷可是有什么事情不开心吗?”他摊开手心,有一颗糖果,“吃颗糖果就不会心情不好了。”
“皇爷爷是大人了,不吃糖果了。”嘉和帝温和地拒绝,“怎么?你经常心情不好吗?是不是宫人们没有伺候好你?”
“没有,只是我时常觉得一个人太孤单了。”小萌包低下了头,声音有些委屈。
“那你以后就住到宫里来,陪陪皇爷爷好不好?”
此刻,远在上京几百里外的一处客栈。
鹅毛大雪,纷飞而至。
整个世界银装素裹,分外妖娆。一名身穿白衣的男子正在雪地练剑。
雪花飘舞,衣玦轻飘,风随剑动,气韵自成。
“王子,天寒地冻,还请回屋。”随从在一旁捧着衣服,一边冻得瑟瑟发抖。
“足够寒冷,才能保持清醒。”男子声音冷冽,似乎比这周围纷飞的雪花还要冷上三分。随从无奈地摇了摇头。
接着又是一套剑法,自然流利,剑势逼人。
远处,雪还在不停地下着。
大雪纷纷何所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