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安澜认识许辛夷二十几年来,她天天都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虽然别人都说她是温婉可人。
可在安澜看来,她就是没朝气,活得像行尸走肉,这些天尤是如此。
这不,许辛夷来找安澜诉苦了。
许辛夷缩进安澜的懒人沙发里,瘦弱的身子整个儿陷进去,若不是黑黝黝的长发垂在外面,都发现不了那里有人。
“又怎么了?”安澜递给她一杯水。
许辛夷摆摆手让她放到茶几上,跟只困兽一般呻|吟几声,在沙发里蠕动。
安澜拍拍手给她打气:“快来,跟我这个情感专家说说,你婚姻里又遇到了什么问题?”
许辛夷犹豫一阵子没有说话,好似在酝酿情绪。
安澜见她这模样就试探性地猜了猜,谁知许辛夷正好抬头,两人对视,便异口同声地说:
“我老公好像出轨了!”
“是不是你老公出轨了?”
然后又同时问:
“你也觉得我老公出轨了?”
“你老公真的出轨了?!”
许辛夷又往里缩了缩:“你先说。”
“前段时间我看见廖丰和陌生女人关系亲密,可疑得很。”安澜解释。
应该是在商场碰见,她正在和友人血拼,两人一晃眼就过去了,也没太注意。
“那你为啥不提醒我?暗示暗示也是好的。”许辛夷语气略带质疑,夹着生气。
安澜小声嘀咕:“谁知道我说了你会不会反咬我一口,怪我破坏你美满的家庭?”
安澜向来是不太相信感情的,就像不相信男人不偷腥。
并且,她作为情感专家,也见过各式各样的女人。
许辛夷就是典型的一类,逆来顺受,安于现状,有时候你善意提醒老公不太对,还会反过来怪你破坏他们家庭的平衡,她们是甘愿把头埋在沙丘中得过且过的。
许辛夷泄了气,她甚至找不到语言反驳安澜说的话,她确实就是这样子,忍气吞声,维持表面的和谐。
要不是这一次老公做得实在太明显,衣服上的头发,不属于她的女人香,大笔的消费单……让她无处可躲。
不知不觉,辛夷又往沙发里缩了缩,整个人都躲进去,蜷缩成在母亲子|宫里的模样。
安澜倚到沙发靠背上,双臂抱胸,目光里有无奈和恨铁不成钢:“既然你都选择放弃反抗,你又在烦恼什么呢,继续做一只缩头乌龟不就好了?你都这么放纵廖丰了,难不成他还会难为你?”
“嗯……”许辛夷又轻又弱的声音缓缓传来,她大概是将脸埋在靠枕里,闷闷的。
“什么?!”安澜拔高分贝,不可置信,“你都已经委屈成封建社会的小媳妇了,廖丰还有什么不满意?”
“他……可能想提离婚……”许辛夷顿了顿,艰难开口。
安澜听后觉得新奇,照理说,能对老公偷腥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好老婆,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廖丰不至于提离婚,这也是他们的婚姻能维持五年的原因之一。
“是什么打破了你们婚姻的平衡?”安澜挑起眉,眉梢锋利得似一把剑,锋刃锐利,习惯性地揣摩别人,“这次的小三是个厉害角色,不好对付?”
许辛夷又往沙发里缩了缩,彻底蜷进去,连头发都没露在外面,在像蛋一样的沙发里消失无影。
安澜没有在追问,而是将原本给许辛夷倒的水换成一杯奶茶,放下时说:“甜的,喝点儿吧,糖有助于分泌多巴胺,刺激神经能开心点。”
许辛夷一直在安澜家里赖到下午四点,迷迷糊糊中小睡一觉,然后回中医馆。
许家世代中医,在当地颇有些名气,她毕业后听从父母安排,嫁给一个从事医药行业的青年才俊,也没有外出找工作,而是中医馆里帮忙。
婚后至今,最初一两年浓情蜜意,之后就归于平静。
辛夷还有一个弟弟许决明,从小就不听话,除了打架闹事,最喜欢做的就是挑战父权。
而他们的父亲又是一个极其古板专制的人,以至于从小到大家里就不清净,只要弟弟不听话准鸡飞狗跳。
父亲又重男轻女,对许决明又爱又恨,几乎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怎么让他改邪归正上。
许辛夷就在夹缝中成长至今,好在上面有母亲做榜样,在控制欲极强的父亲的威慑下,依旧是个温柔又勤劳的女性。
这让辛夷倍感欣慰,她时常幻想自己也能成为像母亲这样的女人,能忍耐,能吃苦,只要一家人不散场,什么委屈都扛得住。
想到母亲,辛夷的心里好受许多。不知不觉,她也已经走到中医馆。
中医馆是祖传的大院子,有一个巍峨的大门,门上挂着一块门匾,据父亲说是以前某个大官亲笔题写,字迹大气磅礴。
进入中医馆就是小院,顺着围墙都圈了一片一米宽的花园,花园里中了各种各样的花草药材。
父亲平日里打点的很好,一年四季都有花草渐次开放,不曾凋败。
尽管有花园,院子依旧很大,在最中央有一个小池塘,池塘内有座假山,池塘里养着金鱼,平时没事儿就在旁边丢丢鱼饵也别有一番滋味。
再往前走就是中医馆的大堂了,整整一面墙,顶天立地的药匣子,上面写着各种各样的药材。
父亲戴着老花眼镜坐在古老的太师椅上,两鬓花白,神情认真,对待病人温柔得好似换了一个人。
平时父亲严苛惯了,对待家人鲜少和颜悦色的话说,以至于小时候辛夷总是盼着自己能生病。
这样父亲就能温柔地和她说话,摸摸她的额头,问她哪里不舒服……
此时,辛夷的母亲张爱仙过来,随意问:“回来啦?”然后边去整理中药的档案。
“嗯。”辛夷点点头。
父亲许陵游冷不丁地问:“下午都去哪儿了?也不打个招呼。”
许辛夷还没说话,张爱仙就道:“女儿都这么大了,到哪儿还给你报备啊?”
然后招招手让她过来,“辛夷,帮妈妈做晚饭。今天廖丰会过来一起吃饭吧?”
通常来说,每个周末许辛夷和廖丰都会到中医馆和二老一起吃晚饭,但这几周廖丰都推说工作忙,有应酬。
从安澜家里出来时,辛夷又收到廖丰的短信,说今天晚上不能陪二老,让她帮忙应付一下。
本来许陵游对廖丰的做法就有些不满,如果这周再不过来,怕是要发脾气。
许辛夷不敢说实话,吱吱呜呜地:“嗯。”想要糊弄过去。
张爱仙将菜都拿出来,瞥见墙上的挂历,嘀咕道:“哎哟,又17号了,辛夷,你那个来了吗?”
“还没。”许辛夷抿了抿嘴唇,摇头道。
“那敢情好!是不是怀上了?你上个月17号来的,妈都帮你记着呢!”张爱仙情绪有些激动,又问了一遍,“是不是怀上了?”
许辛夷不敢直说,最近她和廖丰根本就没有性|生活,但又不想斩断母亲的希望,只能含糊其辞:“哪能这么快知道,我回去测测。”
“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