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视着底下的数千新兵，楚临禹笑了笑。
但眼底深处，却是冷意逼人。
“因为本王发现，此人居然私自征兵，而且用的是抓壮丁的方式强征，却和本王说这些士兵全都是自愿而来……如此为非作歹，欺上瞒下……说到这里，想必大家已经猜到了此人是谁吧？正是押解你们而来的赵监军。”
什么？
赵监军？！
不少新兵瞪大了眼睛，开始窃窃私语，动静也越来越大。
而凤离的心中虽然惊讶，却觉是意料之中。
和楚临禹相处了这些时日，她也算是摸清楚了此人的性格。
这个人虽然时常面无表情长着一张木头脸，为人又霸道专横不讨喜，但却磊落的让人佩服，绝不会做出强征这种事情来。
她更好奇的是，楚临禹打算怎么解决这群新兵？
该如何解决，楚临禹自然早有了决断。
他淡淡道：“知道此事之后，本王便第一时间将赵国舅押回京城发落，同时将的大家召集起来，就是想问问大家的想法，是想继续留在这里，还是想离开这里回家去。”
楚临禹挥了挥手。
几个士兵抬着一个大木箱走了过来，在众人的面前将其打开。
一片白光显露在所有人眼前。
这箱子里面装的，竟然是是一整箱银子！
“本王不喜欢强人所难，所以你们可以自行选择离去，愿意走的，就拿五两银子回家，若是不愿意走的，那就留下来，正如凤军医所说，为我大梁而战，等战争结束后论功行赏。”
说完这些，楚临禹便不再言语。
他知道新兵是强征而来，自然心不甘情不愿。
而他也并不打算勉强，一来他并不是强人所难之人，二来，他也清楚强制之后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
所以楚临禹将选择的机会交到了这些新兵的手上。
初秋的风还有些凉，吹落树枝上半枯的黄叶，晃晃荡荡的落了地。
在场有五千多名士兵窃窃私语，没有一个上前领银子的。
不是他们不愿意，而是他们不敢。
这么多年来行军打仗，楚临禹名声在外，所有人都知道他严苛酷刑，况且他们初进军营的时候就被人“提点”过，当然没一个人敢上前。
他们觉得，这应当是楚临禹的计谋。
一旦他们走上前，就立刻会成为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倒是凤离的目光动了动。
她早就打算离开这里，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也怕自己的消失会引来有心人的注意，而现在可不正是名正言顺离开的一个好机会吗？
想到这里，她拉开挡在面前的人，走了出去。
“我要回去。”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际，楚临禹抬头望向了凤离，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凤离对他笑了笑。
反正都要离开这里了，她不介意对着相处了一个月自己还算欣赏的楚王殿下笑一下。
她这样愉悦的想着，随后就看到面前的男子眼眸染上了深深的失望，别过头去。
凤离一愣，忽然收起了笑容。
她知道楚临禹为何失望。
就在刚才，她还在慷慨激昂的演讲，大概楚临禹也将她当成了想要报国的热血青年，却没有想到下一刻她就接下了这五两银子，打算离开了。
自打脸，啪啪响。
她拿着银子，沉默了一下，忽然对着楚临禹鞠了一躬，朗声道：“凤离在军营中一月，承蒙王爷照顾，凤离感激不尽，只是凤离家中还有寡母，她已五十有余，双腿不便，凤离不能抛下她，辜负了王爷的期望，希望王爷原谅则个。”
楚临禹终于回过头来，正视着她，眼底的失望也渐渐淡去。
然后应了一声，看向其他人。
“还有其他想要离开的吗？”
再凤离踏出第一步之后，其余的新兵也迈出了一人，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十个，越来越多的新兵走上前去接下了银两。
账上的名字也一个一个的划去，越来越少。
直到最后，一个不剩。
是的，这五千个士兵，最后无一例外的全都选择了离开。
楚临禹的拳头紧了紧。
他早就知道这些人是被抓来的，可万万没想到，在听完他的解释，和凤离那一番慷慨激昂的话后，居然没有一个人愿意留在军营。
也是，就连那个慷慨激昂发言的人，都选择了离开了，更何况这些听的人。
想着，楚临禹的心里就像是燃起了一把火，他看着那些因为拿到银两，可以回乡的新兵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只想问他们一句话——
留在军营，为国征战。
就真的……那么难吗？
但最后他还是没有问出口，只是脸色阴沉的离开了这里。
……
凤离将手中的银子朝上一掷，然后准确的接住，再上扔，再接住，再三重复。
旁边的一个士兵凑过来，好奇的问道：“凤军医，你现在是打算回家了吗？”
“不是。”
凤离笑了笑，道：“我打算先去周边的城镇看看，赚点小银子，给我娘多买些东西，以后再找机会从那个小山村里搬出来。”
这当然是顺口胡说的。
她哪里来的孤寡残疾的老母亲，这不过是她为了不让楚临禹伤心而撒的一个谎言罢了。
至于家这个词语……
那离她太过遥远，不是她该思考的东西。
然而她的话，却让旁边的士兵目光一亮：“是吗？刚好我也没地方去，要不咱两一起吧？”
凤离来了兴趣：“怎么，你不打算回家？”
对方一愣，然后摇了摇头，一张娃娃脸染上了些许黯淡，道：“我就是个孤儿，哪里还有家，只有一个……”
说到这里，他声音一顿。
“总之，凤军医，就让我跟着你吧，刚好我也没地方去。”
凤离皱了皱眉。
她的打算是离开了这里之后改头换面，当然不能再和这张脸认识的人接触。
于是她只能委婉地拒绝：“这不行，我……”
凤离的话才说了一半，耳边忽然传来“唰”的一声，身边的一个人惨叫一声，扑通倒在了地上。
一根羽箭直挺挺的立在他的胸前，尾端的羽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凤离心中一惊，看着那个倒地的男子，脸色大变。
“不好！有埋伏，大家快找个安全的躲好！”
喊出这句话，她便快速抓住身边的娃娃脸少年，一起滚到了旁边的山丘里。
“唰唰唰！”
就在凤离倒地不久，无数的羽箭纷沓而来，如同落了一场大雨。
也瞬间切割了无数的性命。
“啊！”
“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