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千秋宴,本该由童氏带着一子一女前去赴宴。
但在千秋宴举办的前两日,盛京突然间变了天,她不小心感染了风寒,虽已服下了苏清羽所开的药,但仍不见好转,最后只能两个孩子独自前往。
她知晓苏清羽今夜要在皇后面前献乐,也一心期待着女儿能在千秋宴上大放异彩得到皇后的赏识。
可没想到,等来的会是这样的结局。
思及此处,她便因情绪剧烈翻涌,忍不住别过脸去呛咳起来。
苏清羽和她身后的丫鬟连忙上前安抚着她。
“娘,不妨事的,不过就是三百份《女诫》,只要我勤奋,很快便抄完了。”
终于稳住情绪,童氏紧紧握住苏清羽的手,咬牙道:
“羽儿放心,娘绝不会让你白白受了这个委屈,明日,娘便进宫去见你姨母,让她为你想想办法,为你在皇后那里美言几句。相信娘娘会看在童家的面子上饶过你的”
苏清羽缩进童氏怀中,哽咽道:“还是娘亲疼我。娘,羽儿的手真的好疼……往后一段时间,怕是不能再为您和晋王施针了,这可如何是好?”
童氏轻叹,轻抚她的背,越发心疼起这个女儿来。
“傻孩子,难为你这个时候还念著娘和你表哥。你既已伤著,便好好歇息罢,娘如今已经快好全了,而你表哥那是旧疾,太医那里有医案,娘让紫凝去晋王府说一声,让太医来代你为他施针便是了,他知晓你的难处,定不会怪罪于你的。”
苏清羽感动的应了一声。母女二人又温存了片刻,童氏才在丫鬟的搀扶下起身离去。
回程的途中,童氏明明身上裹着厚厚的狐裘,怀里也抱着汤婆子,但脸色异常冰冷。
“紫凝,明日想个办法将羽儿被国公府那傻丫头烫伤的消息散播出去,咱们可不能受这样的委屈。”
身侧搀扶她的丫鬟立即道:“是,夫人。”
……
且说另一边国公府的马车上。
听墨氏说完千秋宴上的事,苏擎当即大发雷霆:
“好个平阳侯府,好个苏清羽,居然敢伤害我苏擎的宝贝女儿!当真是不把我苏擎放在眼里!不行,这口气我咽不下去,今夜我就要为我家元宝讨回公道!”
“阿福!改道平阳侯府!”苏擎扬声对外面的车夫道。墨氏忙道:“阿福,别听他的,咱们回国公府!”
“夫人!我忍不了!”苏擎气得咬牙切齿。
“忍不了也得给我忍着!陛下和娘娘都对平阳侯府的人施以惩戒,若我们此时再去发难,只怕会被平阳侯府大做文章!被扣个不敬君王的帽子!”
苏擎气道:“那就这样算了?”
墨氏说道:“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等这头风声过了再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往后我们有的是机会,反正这个梁子,咱们和平阳侯府是结定了!”
夫妻二人交换了一个颇有深意的眼神,苏擎意味深长道:“夫人所言极是,这个账,咱们可以慢慢算。”
不过说起寿宴上的事,墨氏向苏擎提起了一个他们都不怎么愿意听到的名字。
“说来有些奇怪,苍玄今日居然帮了咱们家元宝,而且还是两次。”
苏擎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元宝怎么和这个狗贼沾上了关系?”听完墨氏说起所有经过,他冷笑:
“哼,要不是他,我们好端端的怎么会从漠北迁到盛京?你又怎会受邀带着元宝参加千秋宴?说到底,元宝会落水皆是因他而起!想要我苏擎承他的情?做梦!”
墨氏就知道他会是这个反应,轻叹:“他固然可恶,但咱们的事和元宝的事是一码归一码。改日你若得了空,让人给他送一点好茶,便算全了这份恩,莫要让元宝欠着他一份人情。”
提到女儿,二人脸上又露出担忧的神色,墨氏道:“也不知元宝怎会突然这么害怕犬只,竟被一只小狗吓成这样。”
苏擎朝墨氏怀里看去,女儿早已靠在墨氏怀里沉沉睡去,只是那眉头紧紧皱着,眼睫毛上也挂著泪水,双手还用力揪着墨氏的衣袖,看上去弱小无助又可怜,瞬间戳中了苏擎心中最柔软的那块地方。
他抬起那双满是茧子的手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双目湿润,叹道:“许是落水的事终究还是让她受到了惊吓。我们家元宝受苦了。”
墨氏忽然想到自己在宴会上听到的某个消息,双目不由得变亮了起来。
“夫君,我在宴会上听说盛京有一座很灵的寺庙叫佛兴寺,过几日便是他们的佛会,到时候佛兴寺的主持空闻大师会在佛会上传度,不如咱们带着元宝上佛兴寺让空闻大师让他瞧一瞧?”
苏擎第一反应便是拒绝:“我们习武之人,从不相信鬼神,只信手中的刀剑。”
墨氏道:“可元宝到底和咱们不一样。”她的手温柔地安抚著怀里的女儿。
“世人都说人有三魂七魄,也许咱家元宝就是丢了魂,才变成了这副模样。”
苏擎沉默了下来,过了半晌,才别扭地道:“要去你去,我此生杀戮过多,身上杀气太重,恐会惊扰了……惊扰了神佛,可别让他们将我的罪怪到元宝身上,反而弄巧成拙。”
墨氏推了他一下,嗔道:“净瞎说。”
不一会儿,马车便抵达了雍国公府,苏擎从墨氏手中接过熟睡的苏圆圆,一前一后下了车。身后,载着卫琳琅的马车也紧跟着停下,待得卫琳琅也落了地,一家人才向国公府走去。
苏圆圆本有着自己的院子,紧挨着墨氏的“墨意阁”,名叫“明珠苑”,取的是“掌上明珠”之意。
但由于今夜经历几次大起大落,墨氏实在放心不下让苏圆圆独自一人,回府后便将她直接带回了自己的屋内,打算今夜母女二人同卧而眠。
果然,母女二人睡至半夜,睡在内侧的苏圆圆又做起了噩梦,身子剧烈颤抖著,口中发出惊恐至极的“别吃我”、“别咬我”此类的呓语,额前的发丝已完全被汗水给打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