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本就养着大夫,来得迅速,他拿出几根银针,陆续沾桌上的菜酒,在不知名的纸上蹭了两下,纸张变了色。
大夫神情严肃:“启禀王爷,此乃剧毒夹竹桃,误食超过三克,会让人直接死亡。”
小桃脸色大变,连忙惊呼:“快给我们王妃把脉。”
大夫没动,看向王爷。
裴衍楷点头。
大夫给江沅把脉,银针试毒,掐着胡须道:“王妃体内有残留的夹竹桃,需要开两副药方排一排余毒。”
江沅瞅着裴衍楷,嘴一抿一撇,心想:【这回信了吧,多疑的男人,赶紧管管,你家里头都有人敢下毒,保不齐哪一次毒就进你嘴,你就不单是嘴硬了,你身子也硬了,这样的好处是你寄几也硬了嘻嘻。】
裴衍楷眉心一拧,牙关紧咬,褪下手腕上的玛瑙佛珠,在手心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口吻冷的让人心寒:“王府里都有人敢下毒了,冬荣,你办的好差事。”
冬荣双膝跪地,面容坚毅:“卑职有罪,请王爷容卑职补救,卑职已经查到一可疑的厨娘,并在她房里搜出毒药。”
裴衍楷下颚一抬:“带上来。”
那厨娘被压了上来,浑身瑟瑟发抖,看到江沅的一瞬间更是腿一软,小桃为了显得江沅气色好,两颊涂厚胭脂,像死人脸上的腮红,烛光下阴森森的。厨娘本就心虚,看见江沅面无表情的样子,一副见了鬼的模样,低着脑袋不说话。
江沅顺势而为,伸手沾了沾桌子上吐的血涂在自己眼睛嘴巴处,冷冷地盯着她,“还我命来。”
厨娘寻声看去,猛地一看她七窍流血,而且没有影子,左右似乎没人听见这句话,都没什么反应,哇一声哭了出来,上气不接下气,然后晕了过去。
江沅惊讶:“这么不经吓。”
裴衍楷揉了揉眉心,恶声恶气道:“把你脸上涂的东西给我洗了,装神弄鬼像什么话!”
江沅“哦”了一声,小桃打水给她洗脸,污水直接扑到了厨娘的脸上。
厨娘转醒呜呜:“王妃别来找我?”
江沅问:“那找谁呀!”
“找……”厨娘刚要脱口而出,忽然见江沅换了一个地方站,这个角度看她有影子了,那颗心突然放回了肚子里,王妃没死!
裴衍楷拿起昨晚上的茶盏,照着人砸了下去,“说话。”
厨娘心一横,干净利落地磕了个头:“是奴婢下的毒。”
冬荣冷声道:“府里的奴才以下犯上,挑断手筋脚筋,抛掷荒野,由野狗啃食。”
厨娘脸色苍白,慌乱地磕头:“奴婢一时鬼迷心窍,是……是恨王妃苛待,这才从旁人那儿购买夹竹桃下在酒里。奴婢想着王妃不拿我们这些下等人的命当命,就忍不住想一命换一命,求王爷给个痛快。”
她这么一说,倒好像是江沅有错在先,行迹恶劣才引来的报复。
小桃指着她骂道:“放屁,王妃何时苛待过你?”
厨娘哭道:“自打王妃来了,就再也没有打赏的钱了,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王妃是豪门显贵,自然是看不上那几两碎银两,奴婢一家都靠这点钱吃饭,奴婢的女儿等着这钱买药。”
江沅冷静:“工钱按月发了吗?”
厨娘点头。
江沅呵斥:“连工钱都发了,还张嘴要额外的钱,不给钱你还要杀人,你到底是府里的奴才,还是梁山上的土匪,亦或者是王府的祖宗?”
裴衍楷头疼,提醒道:“王妃慎言。”
江沅清了一下嗓子,对被吓到的厨娘说:“你说夹竹桃是你买的,那价格是多少?”
厨娘迟疑道:“二两银子。”
对她来说,二两银子是一个月的工钱,是一笔巨款。
大夫开口说:“夹竹桃可没那么便宜,此毒无色无味,从养殖到提取都很困难,三克便要五十两。”
那么事情就很清晰了。
一个小小的厨娘且不说她认不认识,她又哪里来的钱,买这么昂贵的毒药?
冬荣想要禀报自己查到的情况,裴衍楷给他个眼神让他闭嘴。
江沅努力分析:“你是代人受过,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出来承认的这件事,毕竟,无论背后指使你的人是谁,你都会死。”
厨娘自知已无退路,心像死灰一样,不言不语。
江沅问:“幕后之人用什么收买你,或者要挟你了?”
厨娘咬紧牙关,牙齿碰的发响。
江沅诚恳地说:“你仔细想想,这个人找上你,就是在害你,那这人真的会信守诺言吗?毕竟你一死了之,那人兑现不兑现承诺,你都没法子了。”
厨娘绷紧了脸,眼泪却渗透下来。她也是无可奈何了,上头的命令容不得她推拒,家中的女儿让他不得不奋力一搏。
江沅最后抛出筹码:“倘若你此刻实话实说,王爷就会替你做主,害你的幕后之人会死,你要钱我加倍给你,你被要挟的把柄我替你解决。”
厨娘捏着指尖,犹豫再三,终究脱口:“是……兰侧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