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边，方予可回了医院，进门，方芷茉也在。
方芷茉低眉顺眼的守在秦羽身边，身上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虽然神色红润了几分，可是说话的声音还带着几分虚弱。
看到方予可进来，方芷茉的脸上划过一道窘迫，急急起身，开口道：“小可，我是想着你不在来陪陪妈妈，你……你别在意，我现在就走。”
方予可蹙眉。
这话听得怎么那么不对劲。
“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方予可面无表情的上前，顺势抽开了方芷茉身下的板凳，兀自坐了下来，仰头，看着满脸无措站在原地的方芷茉，平静道：“不过，板凳是我搬的。”
方芷茉的脸上拂过一道尴尬，看着方予可平静的脸，心里暗暗生气。
这张脸，无悲无喜，像是不管自己做什么，都不会影响到她。
咬了咬唇，方芷茉红了眼眶，头垂了下来。
秦羽看着两个女儿这样的相处模式，心里多了一丝复杂，伸手，握住方予可的手，轻声道：“小可，你以前和芷茉的关系不错……如今你回来，你和芷茉都是我们方家的女儿……”
“妈妈，谢谢你……”
方芷茉一听，急忙抬头，面露欣喜。
她就知道，自己这一番苦肉计，当真管用，可是当她喜形于色的时候，却感觉到一道洞悉的目光，朝着自己投递过来……
定神，她对上了方予可的眸，那双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
——“方予可那个傻子已经知道当年我们做的事……”
鬼使神差，方芷茉的脑子里劈进这一句。
秦羽：“芷茉，怎么了？是不是伤口裂开了，怎么冒冷汗？”
秦羽下意识关系，勉力撑着身体又往前坐了坐，伸出另一只手，拉住了方芷茉的手。
“她没事，你好好休息。”
方予可按住了秦羽，语气冷沉了几分，说话间，微微起身，拿了一个枕头垫在了秦羽的身后。
秦羽有些心虚，讨好一笑，目光在两个女儿身上转了转，忽而道：“小可，你这一次接风宴，芷茉提议，邀请你京城的奶奶来如何？”
方予可的父亲排行老三，方家的主家在京城，而到父亲这一辈，他无心争权，便从主家分离，来了宋城。
不过每一年的来往走动还是很亲密，而且方予可的奶奶，方家老太太霍金花更是极其宠爱自己这个三儿子。
不过，秦羽却有些迟疑，看着方予可，还是不敢直接做主，毕竟老太太往日来，对小可并不喜欢，他们也知道原因，是因为小可的病情……
可是芷茉这一次提议的没错。
小可病好了，也让老太太来看看……
“小可，你还记得奶奶……”
秦羽小心试探。
方予可：“记得。”
她颔首，神色清明，顺势拿了一个橘子剥皮，朝嘴里扔了一块橘子瓣，抬头看了方芷茉一眼，“你奶奶。”
方芷茉一阵语塞。
秦羽见状，更是无奈。
她知道，小可这肯定是还记得每一次老太太来说的话，所以，还生老太太的气……
“小可，奶奶虽然不怎么爱笑，但是每一年都是特地来看你几次，这一次听说你找回来，还特地打电话来询问你的病情……”
方芷茉闻言，眸间一闪，也跟着劝道：“所以，奶奶这一次听说你接风宴，可是重金买了一块上好的翡翠，特地给你保平安的呢……”
秦羽一听，神色一喜，忙不坐直了身体问：“真的？芷茉你和奶奶的关系好，这消息竟然我们都不知道……”
“翡翠呢？”
方予可兀自抬头，看着方芷茉，“在哪里？”
方芷茉的脸一白，被硬生生的问愣住了，眼底闪过一道尴尬，半晌，支支吾吾道：“这……”
秦羽：“小可，你回来不久，京城那边肯定才刚刚得到消息不久，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送来翡翠……”
方予可：“已经到了。”
秦羽愣住。
方芷茉的脸色更尴尬。
这……
已经到了。
确实。
而且翡翠虽然是老太太送的，但是根本不是为了方予可，可是这件事，她怎么会知道？
方芷茉心里发虚，不敢去看方予可的眼睛。
而秦羽看着，也察觉出了不对，看着方芷茉心虚的表情，忍不住提怒，加重了语气，“芷茉……怎么回事？”
虽然是疑问，但是语气冷冽的让方芷茉无法辩驳。
踌躇许久，方芷茉才慢吞吞的开口，“是……翡翠是奶奶原本想着给我结婚的时候……送的，不过奶奶也说了，那是因为小可不在，才会给我……”
这话牵强的让秦羽都忍不住黑了脸。
婚礼送贺礼原本没什么。
可是偏偏老太太这份贺礼不跟任何人说，只是偷偷塞给方芷茉的，这偷偷摸摸的偏心让身为母亲的秦羽觉得像是吞了一口苍蝇。
“奶奶疼你。”
方予可顺势又跟了一句，“是你的翡翠不是我的。”
方芷茉眼皮一颤，如立针毡。
她现在真的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原本是想要做个顺水人情，可是没想到竟然被方予可一句话戳破，甚至在秦羽面前都损了形象。
“妈妈，我没打算瞒着……我现在就让出来……”
方芷茉委屈的低下头。
秦羽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对于方芷茉连着老太太一起瞒着他们，心里难免会有些不舒服，更何况……
当初小可患病，老太太也没说重金打造什么替孙女祈福，倒是现在芷茉结婚，她竟然瞒着他们眼巴巴送来了一块上等翡翠。
这……
秦羽摆了摆手，“这本就是你的，这件事，也和你没关系……”
方芷茉咬唇，面上更仓皇。
偏在此时，方予可又看过来，声线清明——
“你喜欢，你拿去，是我的，就是我的。”
一句话，就像是一把钢针，狠狠地戳进了方芷茉的身体，穿透肺腑，整个都像是被电流击中，狠狠地颤了一下。
“当然，小可，没有人跟你抢……”
“错。”
没等方芷茉再开口，方予可又打断，偏头，望着眼前的女人，眉眼多了一丝洞悉的讥诮，淡淡道：“是我的，你也抢不走。”
方芷茉哑口无言。
此时此刻，她沦为跳梁小丑，在方予可面前，滑稽可笑。
毕竟，她才是正主。
正主不在，她可以坐上她的位置，享受她的一切，可是现在，方予可这个正主回来，自己这个赝品自然而然原形毕露。
她不再是方芷茉，又变成那个臭水沟里的方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