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王妃还觉得本王是个粗鄙武夫,看不出太后的真正目的?”
“妾身可没这么说。” 兰羲若笑着给唐瀚斟酒。
她嘴上否认,可没有完全掩藏起来的表情出卖了内心,她就是这么想的。
“唉,看来本王不能太低调,否则会被爱妃看不起啊!”
唐瀚假模假式地叹口气,把酒喝了,认真起来,“新帝尚幼,至少数年内,朝堂事务均须太后决断。”
“其实哪个皇子继位,太后都无所谓,她要的是朝堂大权。”
“现在朝中权力几乎全被本王、文武两方和国师一系瓜分了,只有削弱我们这几方势力,太后才能真正掌握朝堂大权。”
“若我中立,三方忌惮我在旁,就不敢斗得太狠,实力便不会有多大损失。”
“这是太后不愿看到的,因此,她无论如何都要拉我下水。”
“假如把几方势力用数值作比较,我大概占五分,文武两方悬殊不大,可各算三分,国师一系最弱,大概只有一分多点。”
“若选大皇子继位,我加入武将一方,文官就算和国师联手,实力也远弱于我方。”
“对方看不到翻盘的希望,就不会出全力争斗。”
“二皇子继位,情况也差不多,还是斗不起来。”
“但是选三皇子继位,情况就大不一样,我加入最弱的国师一方,文武两方联合起来,实力跟我们有一拼。”
“在双方都能看到希望的情况下,才会斗得最惨烈。”
“因此,太后定下让三皇子继位的策略,是为了让我们几方最大程度地拼杀消耗,她好坐收渔人之利,拿下朝堂最终掌控权。”
兰羲若看向唐瀚的眼神越来越亮。
之前她对唐瀚表露出的能力只是感到吃惊,但现在已变成深深的震撼。
唐瀚轻易就能推断出太后隐藏目的,几句话就把错综复杂的关系利弊罗列得清清楚楚,这种敏锐的嗅觉和分析判断能力,令她大为折服。
“若妾身没猜错,王爷应该不想卷入这场纷争吧?”
兰羲若给他续满杯中酒,试探着问:“王爷既已看穿太后目的,为何还要支持三皇子继位?”
“本王确实不想掺和,不过人活一世,总免不了要做些不情愿的事。”
唐瀚发现,倒霉王爷的本体意识会影响他的情绪,现在心里就涌起并不属于他这个穿越者的亲情。
“本王母妃走得早,我基本是当时还在潜邸的皇兄皇嫂带大的。”
“长嫂如母,只要太后做的不是太过分,本王都会接着。”
他酒端起来喝了,耸耸肩,无所谓地道:“再者说了,大丈夫一言既出,七系宝马都难追。”
“一个坑而已,跳就跳了吧!”
兰羲若愣了愣,略过七系宝马这听不懂的词,细细琢磨唐瀚这番话。
她内心不仅没质疑唐瀚意气用事,相反还生出了敬佩之意。
这样有血有肉,会感情用事的毅王,更容易让人产生亲近感。
想到这里,她美目再次光华流转。
原来他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看来是怪我太矫情,平白浪费了三年时光。
不过现在重新认识他,好像也不迟!
她莞尔一笑,引出新话题:“王爷既已决定入瓮,想过如何应对这场争斗了么?”
唐瀚见她兴致盎然,干脆摆开架势,把心中想法细细说来:“这种朝堂争斗,无非会从名望、权力这些方面入手,我会做针对性准备……”
一开始,兰羲若被唐瀚层出不穷的新奇主意唬得一愣一愣的。
不过她冰雪聪明,很快跟上唐瀚的思路,也帮唐瀚出谋划策,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十分投契。
水榭外候着那两名兰羲若的贴身丫鬟是随嫁而来,十分清楚兰羲若的心思,见这情景,不禁大眼瞪小眼。
小姐怎么突然转了性子,竟对王爷如此亲近?
难道被王爷灌了迷魂汤么?
这短短一两个时辰的交流,彻底颠覆了兰羲若对唐瀚的认知,她现在确实像被灌了迷魂汤,心中再无半点芥蒂隔阂。
两人本就是夫妻,隔阂一去,难免会碰撞出温情暧昧的小火花。
眼看夜色渐深,夫妻间已有几分水到渠成的意思,搅和的人却来了。
赵剑急匆匆走进小筑,可能是平时禀报时没出现过王妃在场的情况,等他察觉不对时,“云花魁”这名字已出口。
“赵统领是不是有要事,要不妾身回避?”兰羲若似笑非笑地看向唐瀚,但并没有挪窝的意思。
“爱妃无须回避,”唐瀚一脸坦然,但后槽牙直痒痒,“赵剑,发生何事,尽可说来!”
“云花魁餐食中遭人投毒,所幸丫鬟机敏,及时发现,云花魁并无大碍。”
赵剑看了看唐瀚,又瞟了眼兰羲若,偷偷咽了口吐沫,把事情经过简要说了。
“若儿……呃,她人呢?”唐瀚也瞟了眼兰羲若。
“已护送至王府,为稳妥起见,正请女太医复诊。如何安置,请王爷示下。”
“遭此意外,云花魁就算没有大碍,想必也吓坏了,王爷快去看看她吧!”
兰羲若善解人意地催促,完了又补上一句:“妾身跟您一起去。”
“咳,”唐瀚尴尬地咧咧嘴,马上语气一变,爽快答应:“好,一起去。”
路上,兰羲若忽然问:“王爷,云花魁是?”
唐瀚知道她想问什么,点头道:“应该是。”
昨夜之事绝非巧合,唐瀚还在宫中,他手下就着手追查。
已查到蛛丝马迹,云秋若应该是怀着目的接近唐瀚,只是暂时还没查出是哪方势力所为。
有人投毒,明显是想怕毅王府查到更多内情。
这点侧面证明,云秋若确是他人安排的棋子。
皇帝意外驾崩,局势暗流汹涌,牵一发动全身,唐瀚必须对毅王府上上下下和麾下八万虎贲骑将士负责,不可能把云秋若当身边人对待。
可把这样一个弱女子当敌人对待,他也做不出来。
唐瀚有些头大。
唉,见了人再说吧!
……
毅王府一间雅室内,只有唐瀚夫妇和经过女医官复诊,确认无碍的云秋若三人。
“若……呃,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本王说?”唐瀚平静地看着有些局促的云秋若。
“没,没有。”云秋若头垂得很低。
“你若是被人要挟,或有什么顾虑,都尽可说来,本王会帮你化解,不会苛责于你。”唐瀚语气很柔和。
云秋若只是摇头,并没有吐露心迹的意思。
唐瀚暗暗叹口气,微微沉吟,缓缓道:“你既不想说,本王也不勉强。”
“不过现下的局势,你肯定也知道些。”
“以目前情况看,你最好远离京城这是非之地,这样对你,对别人都是最好选择。”
云秋若依旧低着头,不置可否。
唐瀚揉了揉鼻子,又补充道:“本王可以安排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保证你锦衣玉食,生活无忧。”
云秋若还是不吱声。
唐瀚又揉鼻子,瞥了兰羲若一眼,闷声问:“那你欲如何?”
“奴家能,能留在王爷身边么?”云秋若抬起头,看向唐瀚。
她声如蚊讷,眼神却十分坚定。
昨夜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唐瀚心里一软,应道:“你若真想留下,也不是不可以。”
从始至终都没开过口的兰羲若突然插话:“万万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