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存亡？”
苏芸气笑了，“你读了这么多年前，就从里头学到如何以命要挟亲娘吗？”
苏永廉一愣，憋着股气道：“娘，我看书还不是为了高中，能够改变咱们一家人的命运吗？如今你将这些书卖了，岂不是将顾家的前途都卖了！”
“你说得倒是好听，”苏芸冷冷道：“先不说你心里有没有大家，就说说你自个的小家，闺女差点被老三拿去赌坊抵债，你做了什么？媳妇风寒卧床，你又做了什么？”
“儿子一心为了高中，顾不得那些琐碎……”
啪！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一道狠厉的巴掌便甩了过来。
顾永廉满脸惊愕，不可置信地看着苏芸：“娘，儿子心系顾家，想振兴咱们一脉，何错之有？”
苏芸指了指床上的胡氏，反问：“这就是你说的心系顾家？视妻儿的命如草芥吗！”
顾永廉看了眼媳妇，失神了。
“二郎啊，你胸怀大志是好事，可人生短短数十载，你连身边人都顾及不周，又如何去顾及顾家一脉，又如何顾及黎明百姓？”
苏芸的语气缓和了一些，“娘不是怪你读书，读书是好事，但书的知识终究是有限的，你反反复复去读这些死书，能精通为人处事之道吗？又能明白百姓最期盼的是什么吗？”
“俗话说齐家治国平天下，你连这个小家都管不好，来日就算你入仕为官了，又如何能当好一方父母官？与其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啊！”
顾永廉的神色有些萎靡，闷声道：“娘是想儿子离家远行吗？”
啥脑回路啊？都当秀才的人了还听不懂内涵，光逮着字面意思不放了！
苏芸愁得险些没拍脑门，但转念一想这读书人都是傲骨，话说得太直白了容易承受不住，哎，剧里顾永廉就是想不开投河自尽了。
“老二啊，娘不是真要你去走万里路长见识，而是想你能走出顾家和外人接触，这样你才能体会到人情冷暖，这些可都是书里学不来的东西。”
苏芸婉转道：“你说，画龙画虎难画骨是什么意思？”
“娘，是龙虎生于表面，目及便是所出，所以对画师而言并不难画，但骨外包着血肉，肉眼无法看穿便难以勾勒于薄纸之上。”
听听，这不挺懂的嘛！
顺着这茬，苏芸点了点头，笑道：“二郎，你说这一人一皮囊，人心又岂能用肉眼看穿？若是你在县里摆个字画摊，或是帮人代个笔之类的，是不是就算融入其中了？唯有如此，你才能领会颇深啊！”
“娘说得对！儿子现在去镇上摆摊！”
苏永廉一扫先前的颓废，瞬间来了精神。
看着他拿着笔墨纸砚兴冲冲地出了门，苏芸的脸上满是欣慰，总算是把一个窝里蹲说开窍了！
这时候，先前还处于昏迷的胡氏幽幽醒来，瞧见一家人都围在床边，不禁眼眶一红，有气无力地说道：“娘，我若是不行了，往后玉梅和文珏就托付给大嫂了。”
一旁的张氏听到这话，鼻头一酸，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
苏芸听罢，心里也有些不舒坦，轻拍着胡氏的手，安抚道：“自个的娃自个管，一个小小的风寒而已，我会治好你的！”
“秀娥，把灯油点上拿来！”
“哎！”张氏虽有些疑惑，但动作却不含糊，没一会儿就捧着灯油蜡烛来了。
苏芸从针线笸箩中取出两根绣花针，放在灯火上翻转烘烤，打算做个简单的消毒。
“兰娘，帮我把你二嫂的扶起来。”
随着顾兰娘将胡氏扶坐而起，她也将烘烤过的绣花针拿双指捏起。
一针扎在了合谷穴，手背第二掌骨桡侧边的中点处，第二针扎在了风池穴，头部正中穴发际线的上一寸位置，再用捻转法缓慢进针。
看着苏芸用针扎老二媳妇，郑氏和顾兰娘都不禁想起了赌坊前的血腥一幕，这会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大片。
等了好半晌，直至胡氏一被褥的汗，苏芸快速将绣花针取了下来。
顾兰娘吞了吞唾沫，壮着胆子问道：“娘，这扎完能好吗？”
“出了汗能散热，免得一直发热烧坏了脑子，现在算是缓解不少，等老大他们买药回来，吃上几天就能完全好了。”
苏芸缓了口气，扭头又吩咐起了张氏，“秀娥，你去煮点小米粥过来给老二媳妇喝。”
“娘……”一听到小米，张氏脸上犯了难，“今年蝗灾太严重了，家里的米都吃完了，就剩两小袋用小麦磨的面粉了，咋整啊？”
苏芸：“？？？”
不至于吧？别人家穿越有吃有喝有帅哥，怎么到了自己这连个米都没得吃？还好巧不巧地碰上了古代农民的第一克星蝗灾？！
苏芸的内心欲哭无泪，可既来之则安之，活在这里的人是她，总不能藏着仅剩的面粉饿死儿媳妇吧？
“你做些面条来吧。”
张氏好像听到了天方夜谭，脸上的震撼都没能藏住。
要知道，以往那两小袋面粉都是她一个人吃食，顾家其他人连想都不能想，只能吃些野菜果腹啊……不过转念一想，婆母今天连老四的肉都能割下一快，舍得拿出面粉给老二媳妇吃也不奇怪了。
“娘，我觉得你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顾兰娘看着面前的娘，干净透亮的声音带着诚挚。
“那你觉得好还是不好？”苏芸表面上波澜不惊，心口却咯噔一声。
可不咋的！21新世纪女精英魂穿过来当你娘，她都没哭冤呢！
“好！”顾兰娘重重地点了点头，璀璨的星眸里透着光。
她是打心眼喜欢今日的娘。
随着一股面香从门外飘来，张氏端了两碗鸡蛋面进来摆在桌上，先拿起一碗端到了苏芸面前，“娘，您忙了一天也没吃点东西，先填填肚子吧！”
苏芸会心一笑，张氏倒是个外粗内细的人，做事周到不容易让人挑出理来，以后让她掌家自己也能放心了。
“我不饿，这面我就不吃了，让玉梅和文珏香香嘴儿，俩孩子今天都受惊了。”苏芸看了眼蹲在墙根的顾玉梅和顾文珏，心中说不住的怜惜。
也不知道这俩孩子平时吃的都是啥，咋瘦得都成皮包骨了？
“奶奶，我和妹妹不馋，奶奶吃！”顾文珏咽了咽水，懂事得让人心疼。
“娘，文谦和文修上山挖野菜了，等他们回来就够煮野菜给大家吃了，您赶紧吃吧，等会面坨了就变味了。”
家里上下十几口人，光喝个野菜汤能填抱肚子吗？
苏芸沉了脸色，说什么也要改变一家人的伙食！
“兰娘，拿上竹筐跟娘出去捡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