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芸听罢颇感欣慰，还得是读书人悟性高啊，提点几句就明白了。
顾老四也够机灵，经二哥这么一解释，顿如醍醐灌顶，一拍脑袋道：“我知道了娘！就算陈扒皮让我找不到活计，我可以自己给自己活计干！他能拦得住别人，还能管我自己干什么买卖吗？”
“对咯！”
苏芸笑道：“今年受蝗灾影响的可不止我们村，整个青川镇乃至川河府都不会好受，你想想，大伙现在最缺的是啥？”
“粮食！”顾老四眼睛一亮，立马就有了想法，“咱们村和老安山中间隔了条河，那河里最不缺鱼虾了！我水性好，可以去河里捞鱼捕虾，然后再拿到镇上去卖！”
“有想法就好。”苏芸微微一笑，任由顾老四提着木桶出了门，扭头想到顾老二也回来了，顺口就问了一句，“老二，你今天这么早收摊了，是因为兰娘和老四吗？”
“娘，儿子找了份抄书的活，往后就不用去镇上摆摊了，半月交一次书就行。”顾老二扬了扬下巴，脸上还有些许得意。
苏芸有些哭笑不得，堂堂一个秀才，得了份抄书活就乐成这样。也罢，好歹没赖在家里当米虫了，也算是件好事啊。
“行，你们都忙去吧，我也得忙活了。”
顾四郎回屋抄书，张氏也没闲着，倒是兰娘找不到活干，屁颠屁颠地凑到苏芸面前，指着她面前的一堆草药问：“娘，这些都是你摘的野菜吗？我之前咋没见过啊？”
苏芸拿起一整根茯苓递给顾兰娘，“这是完整的茯苓，菌核闻着有种特殊臭味，但味道是淡的，像你在医馆里看过的赤色茯苓，基本都是加工过的小片。”
“娘，你啥时候懂这些了？”顾兰娘捏起一小片茯苓舔了舔，没尝出味，就想塞进嘴里嚼，结果被苏芸拦了下来。
“这种菌类植物可不能胡乱吃，虽说没什么大影响，但容易造成腹泻。你要是想吃啊，等娘加工好了之后，给你煮茯苓红豆粥喝，能健脾宁心呢。”
听到这话，顾兰娘顿时就来劲，搂着苏芸的胳膊就撒起了娇，“谢谢娘，娘最好了！”
“哎！”
忽而，顾兰娘好像瞧见了什么新鲜物，拿起一根草药问道：“娘，这是个啥啊？咋长得跟小灯笼似的？”
“这叫不留子，趁着果皮还没有开裂，收了种子晒干能作药呢，”苏芸笑着提醒道：“你可别尝它，苦着呢！”
“娘，它为啥叫不留子啊？难道是让女人怀不上孩子的草药吗？”
“那倒不是，这不留子对女人好着呢，上能通乳，下能通经，还有通乳圣药之称！”
见顾兰娘感兴趣的问东问西，苏芸也不嫌麻烦，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心想培养一个懂医术的。
夕阳西下，顾老四垂头丧气地进了门，而那硕大的木桶里，只有两条小得可怜的鲤鱼。
“娘，这卖鱼虾的买卖怕是做不成了，我忙活了一下午，才收获了这么两条，还不够咱们自家人塞牙缝的呢……”顾老四有些颓败。
苏芸也不怪他，毕竟蝗灾当头，家里遭难的都想摸鱼解馋，任凭那河里的鱼儿再多，也抵不住日日有人果腹啊。
但，别人能不能摸着鱼她不管，反正自家儿子肯定能摸着！
“这摸鱼也是门学问，你顶着大日头下河，鱼儿都藏在洞里泥里，你当然摸不着了，这会刚刚凉爽一点，正是鱼儿出来闲逛的好时候呢。”
苏芸睁着眼说瞎话，“娘陪你再去一趟，保管能摸上两大桶！”
“成！”顾四郎将信将疑，但还是按照苏芸的吩咐，多带上了一个大木桶。
“奶，我能跟四叔一块去吗！”
“还有我，我也想去！”
几个孩子围在苏芸跟前，那期盼都快从大眼睛里溢出来了。
苏芸点了点头，笑道：“要去的都带上小篮子，指不定还能捡到啥宝贝呢！”
顾兰娘瞧着新鲜，也纳闷四哥能不能摸着两桶子鱼虾，赶紧给几个娃都分了竹篮，到了自己这已经空了，她便将就着背上了背篓。
碰巧顾大郎也从铁匠铺子回来了，二话不说也提着背篓去了，他倒不是相信老四能摸到这么多鱼虾，而是担心苏芸年纪大了，这河边土湿地滑的，万一不小心闪着腰，那可就不得了了。
张氏心里头直痒痒，也想跟上去凑热闹，可一家人的晚饭还得做，只能站在院门口目送这一行人离开了。
“大嫂，娘他们这是去哪呢？”
正瞧着，张氏身后就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她扭头一看，竟发觉是久病在床的胡氏，顿时有些慌了，“惠柔啊，你这身子骨都还没好利索，咋就下地了呢？要是再吹点风，寒症又严重了可咋整？”
“没事大嫂，”胡氏浅浅一笑，道：“娘先前给我送药，说我恢复的还不错，已经能正常出行了，我看二郎忙着抄书便没有打扰他，干脆就自己出来走走，透透气。”
张氏又惊又喜，不禁感慨道：“自打娘掉过粪坑之后，醒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又是给你治病，又是带老四一伙人去河里摸鱼虾，也不知道后头会干出什么稀罕事。”
“不过啊，只要她改好了就行，娘好了，咱们一家人才能过得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胡氏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道：“你说啥？娘掉粪坑了？娘还带老四他们去河里摸鱼虾了？！”
张氏倒是不瞒着，“你前几日病重的那会，娘掉进粪坑还断了气呢，也不知咋的，后来突然就醒过来了。”
“哦，对了，刚刚他们就是去了老安山脚下的那条河，文珏和玉梅也去了，不过你放心，我让文谦照看着他们，而且老四和老大都在，不会有事的。”
胡氏内心翻涌，看向老安山方向的目光也有些复杂。
婆母向来不喜欢丫头，如今竟允许玉梅一块跟出门玩，这简直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娘啊……你真的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