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东强忍着内心的不适,说道:“好的威廉斯先生,请问我们可以谈了吗?”
杜国胜没回答,慢条斯理的问道:“我hear 你in 国外读过书?”
听着这中不中、洋不洋的对话。
李向东心头一紧,忍不住想一拳笃死这个扑街!
“忍住,忍住。跟谁过不去都不能跟钱过不去。”
李向东内心不停的告诫自己,脸上不动声色的露出阳光明媚的笑容:“是的,威廉斯先生。”
“具体是哪个国家?”杜国胜操着那口半中半洋的语言追问道。
“米国纽约曼哈顿。”
李向东毫不犹豫的说道。米国而已,他当然去过,而且不止米国;大不列颠、乳法、毛熊国他都去过,而且都还算是颇为熟悉。
九十年代讲究的是米国梦。
在很多公知、二鬼子眼里,米国的空气都特么是甜的。由此可见,米国在他们这群人眼里是多么的神圣。
以至于很多人宁愿去米国当狗,也不愿意留在祖国建设;这导致国外大都看不起祖国,认为这是一个落后、野蛮未开化的地方。
所以尽管杜国胜英语口音很奇怪,可是因为符合外企对国人的刻板印象,仍然录取了他。
实际上他并没有出过国,一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虽然也叫哈佛,但那是‘哈尔冰佛学院’;跟米国八竿子打不到一边。
“你真的去过米国?”杜国胜看着李向东一身廉价的打扮,满眼充满了质疑。
在它看来,去过米国的人,不应该如此潦倒。
殊不知李向东也很无奈。
他当然知道见面得穿体面一点的一副,可惜前身那个败家子,输的只剩人了。
去国营专卖店或者品牌专卖店买又太贵,他舍不得。
为了证明自己,李向东决定露两手。
他操着一口流利且标准的美式英语:“嘿,威廉斯先生,我交门票去过白宫、也吃过德州烤鸡,还见过德州最出名的牛仔。”
“你到底需要我给你证明什么?”
“偶买噶,你真的在米国留过学?!”
杜国胜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这种和米国人几乎一模一样的口音,足以证明对方是真的在米国待过。
在祖国,教不出这种纯正口音的高等人才——
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的。
“我们是一类人!”杜国胜像是找到了同党似的激动道。
“你也留过学?”
这时,耿直的刀疤脸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杜国胜面色一僵,到嘴的话顿时被卡在了嗓子眼里。
“留学只是一种接受教育的方式,威廉斯先生有着同样优秀的教育素养。”
见杜国胜吃瘪,李向东心里暗爽,但还是装模作样的给他解了围。
赚钱嘛,不寒碜。
李向东递了根中华,顺势说道:“威廉斯先生,既然是自己人,那生产线的事……”
“放心,大家自己人,一切都好商量。”
杜国胜一把揽住李向东肩膀,十分热情的说道。
不过他也不傻,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还是打了个马虎眼。
但是总体来说,态度和先前简直判若两人。
李向东不禁感觉有些戏剧。他说不清杜国胜这种人,到底是可笑多一点,还是可悲多一点。
好好地人不当,偏偏要给白皮*当狗。
这是什么毛病?
不过吐槽归吐槽。
杜国胜愿意松口,接下来谈判会轻松很多。
对于家大业大的外企而言,这批价值不到六万华夏币的机器并不值得关注,只要能收回本金就行。
所以杜国胜在其中能掌控的权力不小。
几人来到仓库卷门前。
杜国胜拿出钥匙开门。
这时,李向东意味深长的看了马保军一眼。
不出意外的话,这次见面是马保军故意安排的。
九十年代初,正是服装行业改革的热潮,倒闭的服装厂可以说多如毫毛。哪怕是落后的江北区,手里还有流水线的也同样不在少数。
为什么偏偏自己遇到了一个外企负责人?
这问题非常耐人寻味。
都不是好糊弄的傻子呀。
李向东再度看了眼马保军,然后又笑了笑。
不过这样也好,如此一来,短时间内可以完全稳住马保军了。
下次再想求他办事也更容易一些。
……
轰隆隆!
生锈的卷帘门被拉开,露出灰尘仆仆的仓库。
掀开遮阳的篷布,随着一阵雾蒙蒙的灰尘抖擞。
一排排完整的流水线机器出现眼前。
李向东走到一台八八年的老式缝纫跟前,抹去表面厚重的灰,略显斑驳的机壳依然完好。
他又蹲下身,在脚踏上踩了两脚,并没有发现弹簧卡涩、齿轮松动之类的问题。
“放心,李老弟,这批生产线老板没干两年就跑路了,机器起码有七成新。”杜国胜在一旁说着,并拉开了电闸:“试一下效果。大家都是自己人,不会骗你。”
自己人?
李向东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麻烦了,威廉斯先生。”
制衣厂流水线虽然不贵,但其实流程并不算少。
毛胚缝纫、裁剪、打纽、生钉、烫斗塑型……
一直到做出‘哈韩’风服装,也就是大喇叭裤、牛仔衣之类的服装,整条生产线少说也得有十多个步骤。
李向东打开生产线,让马保军和刀疤脸帮着弄。
咕隆隆的机器发动声在仓库里响起,
花了整整两个小时,他丝毫不嫌麻烦的轮流试了一翻,发现基本上都没有问题。
这批生产线确实很不错。
李向东满意的点点头,暗暗朝马保军使了个眼神。
马保军心领神会,赔笑地跟着杜国胜:“威廉斯先生,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我在西华大酒店订了个厢间,您看……”
杜国胜对李向东客气,是因为他‘留过学’,肚子里有墨水。
而对马保军这种藏在阴沟里的土老帽,他可就没这么客气了。
“西华?”
杜国胜嗤笑一声,想起先前被怼了一下,目光若有若无的飘向刀疤脸:“小马啊,不是我说你,都是踏足一定层次的人了,一些不三不四的小流氓,就不要带出来丢人现眼了吧。”
马保军回头瞪了刀疤脸一眼:“您说的是,我以后一定注意。”
说着,他低声补充了一句:“威廉斯先生请放心,饭桌上绝对不会有任何低俗的家伙扰了您的兴致。”
后头的刀疤脸被莫名阴阳怪气了一番,心头感觉到不舒服。
他皱了皱眉,小小声问李向东:“东哥,那老混球是不是在骂我。”
还挺特么有自知之明。
李向东乐了,低声耳语道:“那混球不是什么好东西,回头我陪你,把他车胎给戳掉。”
刀疤脸想了想,点点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