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有人报案!”
覃夕儿被姜奎的声音惊醒,猛地坐起身。
宿醉的她头脑还未清醒,四下看了看。
花船正停靠在梨花溪一处码头上,甲板上,李云济抱着一壶酒还在酣睡。
看着四仰八叉的李云济,覃夕儿浅浅一笑。
“小姐,您先别花痴了!出人命了!”
覃夕儿收起脸上的喜色,转而变得严肃起来,纵身一跃跳上岸边。
“把他送回去!”
说罢,跳上姜奎手中牵着的马。
“驾!”
一声令下,扬长而去。
姜奎一脸不屑地看了看船上的李云济,“才喝多少啊,就这?”
安仁坊一处民宅内,一个妇女正瘫痪在地掩面痛哭。
姜奎已经派人先来一步,覃夕儿姗姗来迟。
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凶案的痕迹,于是她俯身问地上的女子道:“大姐,你看到什么了?”
女子抬起颤抖的手,指了指前方紧闭的堂屋。
覃夕儿缓缓靠近堂屋,透过门缝往里面看。
偌大的堂屋内,一具男尸躺在地上,手中还拿着看似凶器的刀刃!
覃夕儿推了推房门,却发现怎么也打不开,仔细一看,门竟从里面上了闩。
她迅速绕道后院,可堂屋所有的门窗都是紧锁,从外面根本进不去。
“自杀?”覃夕儿低声道。
无功而返的覃夕儿回到前院,低头询问地上的女子。
从女子的口中得出,死者是女子的丈夫,女子三天前回了娘家,今晨一回来,就发现丈夫死在家里。
女子说到一半便哭晕了过去。
李云济被姜奎扛回了李府,当他醒来之时,已是日上三竿。
宿醉之后,李云济有些头痛。
一边晕晕乎乎地下床,一边揉着太阳穴。
“姑爷,你醒啦。”
是姜奎的声音。
李云济费力地抬起头,因为喝酒而干涩的嗓子竟发不出声音。
咿呀作语。
“小姐啊,小姐去查案子了。”
李云济愣住了,自己啊啊呜呜几个怪音,姜奎竟然听懂了?
姜奎拿出手上的包子,二人在房内坐下来。
接下来,是十分诡异的画面。
李云济咿咿呀呀地说着,姜奎认认真真地回答。
基本上,没有障碍。
“我刚刚过去了一趟,小姐现在怀疑那人是自杀。”
“那人死在正厅,门窗都从里面上了锁,从外面根本进不去。”
“啊唔咦…”
“姑爷问现场有没有什么痕迹?”
“没有,除了屋内有血迹以外,外面没有任何痕迹。”
“嗯啊哈…”
“姑爷还是算了吧,您都这样了,去也是添麻烦。”
李云济无奈地叹口气。
随即放下手中的包子,起身往门外走去。
“姑爷!姑爷…”姜奎一边喊着,一边跟在身后。
案发现场距离李府并不远。
李云济一路跟着看热闹的人群,几百步便到了现场。
院内,覃夕儿一行人正在勘察,李云济上前一步想进去,却被门外的侍卫拦下。
“大理寺办案,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姜奎挤过人群,一把推开侍卫手中的剑。
“谁是闲杂人等啊!这是我师傅!”
说罢,回头对李云济谄媚一笑道:“师傅,请。”
李云济没有理会姜奎,径直走向院内。
正厅的门是打开的,从门上的凹陷和地上断成两截的门闩木板来看,应该是覃夕儿的手笔。
覃夕儿看见李云济和姜奎,脸上先是一喜,而后有些惊讶。
“你怎么来了?”
李云济张开嘴,可嘶哑的喉咙依旧只能发出怪声。
“姑爷是说,他来看看。”姜奎解释道。
覃夕儿一脸疑惑地看这姜奎,而后又看着点头如捣蒜的李云济。
覃夕儿笑了笑,而后向李云济介绍起案情。
“死者名叫陈之民…”
李云济一边听,一边看。
正厅内,一具男尸正躺在地上,男尸右手持刀,与左边脖颈上的伤痕相吻合。
李云济蹲下身观察尸体,从尸斑和尸僵的程度来看,死者应该死了五个时辰,现在是巳时,也就是说,死者死于昨夜子时!
死者身上没有打斗和挣扎的痕迹,从地上的血量来看,确实是刎颈而死。
李云济看了看四面的窗户,都从里面上了锁,没有一丝损坏的痕迹。
从目前掌握的痕迹来看,确实是自杀。
但有一点可疑之处就是,既然是自杀,为何要紧锁门窗?
李云济摸了摸下巴,起身走到房门前,捡起刚才被覃夕儿踹断的门闩仔细观察起来。
姜奎和覃夕儿也跟在他身后。
门闩是插销式的,只能从房内上锁。
三人一前两后看着门闩,又同时摸了摸下巴。
“看出什么了吗?”姜奎问。
“没有。”覃夕儿答。
而后,三人齐齐叹一口气。
“小丁,传仵作了吗?”
“回少卿,已经传了,这会儿,应该快到了。”
大理寺一小厮话音刚落,仵作就从门外进来。
一番查验之后,结论依然是自杀。
李云济面色凝重,因为他总觉得,这个房子里似乎有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
三人从案发现场出来后,结伴前往留仙阁。
李云济喝了几杯凉茶后,嗓子才有所好转。
“我总觉得有些蹊跷…”
覃夕儿双手撑着脸蛋,若有所思道:“我也有这种感觉,若是自杀,关门锁窗不是多此一举吗?”
姜奎大口啃着鸡腿,看着心事重重的二人道:“小姐,姑爷,你们会不会想多了。”
二人看了眼姜奎,略显无奈。
“算了,先吃点东西吧!”李云济提起筷子。
“这个甜皮鸭可是我亲手做的,来尝尝!”
说罢,将一块鸭肉夹入覃夕儿碗中。
覃夕儿浅尝一口,皮酥肉嫩的口感很快便将她满脑的思绪一扫而空。
“好吃!”覃夕儿一脸满足的样子。
可吃着吃着,覃夕儿却若有所思地放下了碗筷。
以前总是对李云济冷眼相向,在得知李云济帮了自己那么多忙后,覃夕儿还没有正式向他道声谢。
今日趁着这个机会,不如了了这桩心事。
覃夕儿举起茶杯道:“李云济,之前的事,谢谢你啊,今日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话毕,另外二人都愣住了。
覃夕儿在他们心中的形象,那是一个高大威武,英气逼人,没想到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一时间难以接受。
见二人神情呆滞,覃夕儿有些尴尬,“怎,怎么了?”
“没有,没有!”
李云济立马举起茶杯,二人一饮而尽。
姜奎不甘示弱,也举起茶杯道:“姑爷!多谢你对小姐的照顾,这杯,我敬你!”
“你来凑什么热闹?!”李云济一脸嫌弃。
可就在姜奎喝茶之时,李云济脑中一点灵光闪过!
“别动!”
姜奎闻声,一动不动。
李云济缓缓走到姜奎面前,拿起他手中的茶杯,眉头紧皱。
“我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话毕,在覃夕儿和姜奎一脸懵逼的神色下,径直走出了包房。
李云济一路奔向陈家,门上已经贴上封条,李云济一把将其撕下,推开大门。
然而令覃夕儿和姜奎意外的是,李云济并没有去大厅,而是来到陈家的书房。
李云济走到案台前,看了看桌上的物件。
“果然如此…”
覃夕儿学着李云济的模样看了看书房,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有什么异常吗?”
李云济扬了扬嘴角。
“死者是右手持刀对吧?”
“对啊。”
“但你看书房的物件摆放,笔架、砚台,都在左上角!”
“还有,我观察过了,死者家中的门闩,都是从左插入。”
“这一切都表明,死者是左撇子!”
李云济的话如醍醐灌顶,覃夕儿瞳孔微缩,大脑如通电一般瞬间清醒!
“左撇子是不会用右手刎颈的!所以,这不是自杀,是谋杀!”
李云济点点头。
“可是,门是从里面锁的怎么解释?”
“若是谋杀,凶手如何逃出密室?!”
覃夕儿仍有疑惑。
现场没有任何损坏的痕迹,屋外也没有血迹,所以死者一定是在屋内死的。
既然如此,凶手是如何杀害死者后,再将锁门门窗从屋内锁好,再逃出去的?!
李云济眉头一皱,似乎想起什么,而后快速移步到正厅,将地上断裂的门闩木板捡起来,拼凑在一起。
在拼凑的缝隙当中,一个极不起眼的圆形孔洞吸引了李云济的注意。
“凶手,是从外面将门锁上的。”
“什么?!”
二人十分惊讶。
李云济走到前院,将大门上的门闩木板拆卸下来,而后又找来一根较长细绳和一把短锥。
李云济用短锥在木板上穿了个小洞,而后将细绳穿过小洞。
绳索以木板为中心,分成两段。
“只需如此,便可将门从外面上锁。”
李云济说罢,将牵引着木板的细绳穿过门闩上的两个孔洞,再将木板顺着细绳插入门闩的一边,随后将细绳拉至门外,关上门。
李云济将手中的两段细绳交到姜奎手上。
“拉。”
姜奎看了看覃夕儿,又看了看细绳,怀着忐忑的心情,用力一拉。
“咔”
姜奎不敢相信,瞪大双眼,先是轻轻推了推门。
打不开。
而后重重推了推。
仍没有反应。
姜奎立马透过门缝往里看了看。
锁上了!
姜奎傻眼了,一脸呆滞地来回看着李云济与覃夕儿二人。
“锁锁锁锁锁上了!”
覃夕儿接过姜奎手中的两段绳子,放下一段,又是一拉。
绳子的另一段,全部从门缝中被拉出来!
“如此一来,就可以从外面上锁!”覃夕儿一脸震惊。
“不错,到时候再破门而入,木板碎裂之后,便没有人会注意这个小小的缝隙!”
“原来如此…”